2章26話 與部下見面

第十二天。

早上，一辆马车在基姆尔镇上缓缓行驶着。车上的乘客有商业公会的古莉希艾拉、毕欧罗和赛尔吉、驯兽师公会的提拉分部长，以及两名赛尔吉的部下。那两人为一对双胞胎男女，经由赛尔吉的介绍前来协助龙马。

「应该快到了吧？」

「没错，就在前面第二个转角。」

拥有相似面貌的两人藏起心中的紧张与不安，随着赛尔吉这句话看向窗外。

事情起源于数天前，一封来自总店的人事令寄到了他们原本隶属的路易安镇分店，要求两人交接工作后来基姆尔镇。信件内容是由商会会长赛尔吉亲笔书写，并附上签名。

在那天之后，周遭的人纷纷祝贺他们荣升总店，他们也依照命令完成工作交接，并于今天早上来到了基姆尔。

因为天候的缘故，两人晚了一天抵达。到达总店后，却得知他们并非要在总店工作，而是要被派遣至他处。不仅如此，派遣单位的老闆兼上司，还是个与公爵家有关係的11岁小孩。之后，他们为了参加开幕派对，连忙换掉旅行装束，搭上这辆马车。

即使经营失败是理所当然的发展，也要与这名想必是贵族子女的少年打好关係。两人做好心理準备，接下来的工作将决定他们的前途。

「看到了，就是那间。」

「哦哦，那孩子还挺能干的嘛。」

「好棒的店面啊！他只花一个多礼拜就盖好了？」

「姊姊，你看。」

「嗯……」

店铺的外观很单纯，纯白的墙壁上四处都附有窗户，周围则是养护良好的草皮与花坛，充满乾净整洁的感觉。

六人下了马车并进入店里，目光首先被设置在天花板附近的架子，还有上面的四尊神像所吸引。接着，他们环顾店内，在木头装潢的温暖氛围中，可见带有柔和光泽的右L字型柜檯等设备。赛尔吉等人因这栋建筑的完成度感到惊异；卡尔姆和卡尔菈则因明亮的店面而对未来抱持些许希望。

「欢迎光临！这里是代客洗衣店，Bamboo Forest！」

龙马现身了。对两人而言，他是往后的上司，也是不安的源头。因此他们看向龙马的目光，自然带上了品头论足的意味。

「龙马，谢谢你今天连我都邀请了，我太开心啦～」毕欧罗率先开口道。

「这间店感觉很棒，未来值得期待喔。」

「恭喜您建成了自己的店面。」

「谢谢大家。」

龙马面露笑容，向众人打招呼，看起来只是个直率的普通小孩，并不适合当商人。先不论好坏，在两人眼中这名少年表里如一。如果他是街坊邻居的小孩就无所谓了，偏偏是自己的上司，不免让人预想到未来的辛劳。做生意并不是件单纯的事，年纪轻轻便在商会里工作的两人对此更是深有体会。

「也谢谢提拉分部长大驾光临。」

「恭喜你。我还想说你登录之后怎么无声无息的……毕竟你是兰巴哈特地介绍的人。」

少年面对分别来自于两间公会与两所商会的四位掌权者，仍能侃侃而谈。两人见状后互看一眼，便了解彼此的心思了。他们如今更加认定，眼前的少年是某个贵族的小孩。

「赛尔吉先生，这两位是？」

「哦，不好意思，还没向您介绍。他们是来协助龙马大人您的。」

「我的名字是卡尔菈•诺拉德，之前与弟弟一起在摩根商会的路易安分店工作。」

「我的名字是卡尔姆•诺拉德，还请您多多指教我们姊弟。」

「幸会，我是龙马•竹林，也请你们多多指教。」

「这两个人虽然年轻，不过几天前还在担任路易安分店的副店长与其助手。他们在摩根商会工作时日长，能力值得信赖，想必能帮上您的忙。」

「这……」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听闻两人的询问，龙马连忙解释道：

「我只是因为你们比想像中优秀而惊讶罢了，业务上没有任何问题。感谢两位这样的人才愿意提供协助，然而店里要交办的工作并不困难，不晓得能否充分发挥两位的能力……不，我绝对没有不需要两位的意思。」

如此优秀的人才，用在单纯的柜檯业务和搬运待洗衣物上，是不是太浪费了？龙马本意为此，然而原本就抱持着不安的两人，把他的话想得太远了。

赛尔吉察觉这对姊弟的模样有些不对劲，出声说道：

「你们有点太紧张了吧？这——」

「龙马！我们来啰！」

正当他想安抚两人时，十一名男女的响亮招呼声霎时打断了他的话。他们从另一个入口进入店内，是冒险者公会的人。

「欢迎光临！这里是代客洗衣店，Bamboo Forest！请到空柜檯这边来。」

「哦，很像样嘛……呃！？为什么臭老太婆会在这里！？」

「你说谁是臭老太婆？我的确是老了，但可不是臭老太婆！受不了，沃刚你当了冒险者公会的负责人这么久，嘴巴还是一样臭。你就是因为这样，以前才……」

「不要每次见面就提起以前的失败！可恶，你打算当公会负责人到什么时候啊，真是个顽强的老太婆……所以，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被邀请来的。」

「……算了。龙马，该怎么委託洗衣的工作？」

「是的，我马上来……啊，卡尔姆先生、卡尔菈小姐，我趁这个机会说明工作流程，请进来这里。赛尔吉先生您们也请过来。」

龙马打开柜檯的部分出入口，请六人进入其中。

「首先，请客人购买专用的洗衣袋。一人份的袋子是20斯特，这个袋子不管来店使用几次都可以，下次就不需要再度购入了。」

「好，那给我一袋，只要把待洗衣物装进去就行了吧？」

「是的，另外今天为了感谢各位陪我练习工作流程，我会免费提供服务，袋子也不用钱。各位将袋子带回去之后，下次请再带来。」

「太棒啦。」

「然后是卡尔姆先生和卡尔菈小姐，顾客来店支付费用后，请依照不同的价格，将专用石片放到柜檯右侧的这根棒子上。」

龙马从柜檯下方拿出垂直开孔、颜色各异的薄石片，同时指着柜檯角落的置物架。放置石片的置物架由棒子和罩子组成，棒子恰好能穿过他手中石片的孔洞。

「这是什么？」

「是我灵机一动做出来的道具，用来计算营收。根据在店里购买的袋子大小，洗衣费可分成1枚中铜币、1枚中铜币与8枚小铜币、4枚中铜币三种价钱。假设接了一袋个人用的袋子委託洗衣，就收取1枚中铜币，并将一枚黑色石片放到黑石片放置架上。放置架画有刻度，可以放入100片。

累积100片之后，请在放置架下面的纸上写1，再把放置架里的石片全部放回柜檯下方的柜子里。反覆执行这道流程，打烊后再确认并计算营业额。

假如柜檯的纸上纪录显示，代表1枚中铜币营收的黑色石片放置架放满了三次，且架子里还有42片，就表示个人用的营收是342枚中铜币，即3420斯特。

这三种洗衣费，加上三种大小袋子的购买费，以及为冒险者提供的铠甲、武器与全身洗凈服务，总共有七种费用。只要在打烊后确认并加总，我想应该就能轻鬆计算当天的收益了。另外，这样也能得知营收里个别项目的销售额，哪个尺寸的袋子需求量最大……这种事必须试营运一段时间后才会明白呢。」

说完，龙马便回去接待沃刚；听了说明的商业公会人士，则是紧盯着那个道具不放。

龙马只是想起前世的迴转寿司店，以盘子颜色区分价位后结帐的模式，并试着导入其制度而已。不过，在这个没有收银机的世界里，这种模式大大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究其原因，这个世界的识字率远低于龙马曾经生活的现代日本，不少人连四则运算都不太会，这种倾向在乡村尤其明显。然而，使用这个道具只需要正确收取费用，依照规定好的流程确实处理就行了。

如此一来，有时候不会算数的人也能担任柜檯店员；改变计算单位的话，或许也可以应用在自己的生意上。五人察觉其中蕴藏的可能性，眼神蓦地变得锐利，不过龙马对此毫无所觉，继续平淡地接待顾客。

「收取费用及装着待洗衣物的袋子后，从柜檯下方的柜子里拿出这对牌子，一片绑在束紧袋口的绳子上，另一片交给客人。交付洗好的衣物时，请核对客人手上以及绑在洗衣袋上的牌子，再还给对方。」

龙马说明了如何用号码牌防止顾客取错衣物，接着将衣物投入设置在内墙上的洞口，其外观类似大楼的垃圾投入口。

「里面的房间有清洁史莱姆……啊，关于清洁史莱姆——」

「听赛尔吉大人说，那是会吃掉脏污的史莱姆。」

「谢谢你的说明，卡尔菈小姐。那么……两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据说那是新型的史莱姆，真的能把衣物洗乾净吗？」

卡尔姆马上提出疑问，正想问同样问题的姊姊慢了一拍，于是闭上嘴。

「没有亲眼见识或许很难相信……有哪位能在这里打开洗衣袋吗？」

「可以用我的。」

龙马向大方扔出袋子的杰夫道谢，请两人确认里面的血污后，绑上号码牌放入洞口。

「我已经对史莱姆下达指示，从这里投入的东西要立刻弄乾凈，然后搬到隔壁房间，所以只要丢入衣物就会自动洗好，运送至里面放乾净衣物的地方。之后只要将其回收，并照刚刚所说，确认后交还衣物给客人就好。这就是整套流程。」

为了减少弄丢衣物的风险，让员工能专心接待顾客，这份工作只负责清除脏污，不会打开袋子摺叠衣物。

仅仅花了几秒钟说明后，龙马进入里面回收洗好的衣物。当袋子再次打开，只见脏污不留痕迹地消失了。

「真的变乾净了……不管什么脏污都能清除吗？」

「我至今还没遇过去不掉的脏污，不过可以的话，还是在交付时检查一下比较保险，要是不干凈就再洗一次。」

「染过的衣物会不会掉色呢？」

「如果是以草木汁液染色的布，我曾用同样取自草木的染料弄髒，测试了好几次，并没有掉色。不晓得史莱姆是用经过的时间、新鲜度还是别的标準来判断的……这点在收取衣物时提醒一下顾客比较安全。还有其他流程上不清楚的地方吗？」

「「……目前还没有想到。」」

「这样啊，那遇到问题再说……要不要分头接待顾客看看？」

龙马请卡尔姆和卡尔菈一起来柜檯，三人处理起剩下的九人份待洗衣物。看到两人得心应手地工作着，龙马放下心来。只要工作没问题就够了，紧张感可以花时间慢慢消解。

这一天，龙马与两人成为工作伙伴，踏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并维持着些许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