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章4話 流言蜚語

到了早上，平常这时应该要出门了。

但我从今天起要晚点去店里，于是开始建造房屋。

「先採用基本的形式就好了吧……」

首先设计成在宽度较长的墙面加上窗户和门的房子。我修正着画在地上的预想图，并整理出脑中想像的样子。

生活所需的设施可以藉由改造废弃矿坑做好，房子只要能住就行了……不，最近又有小混混在店里闹事，要是有人袭击这里就危险了。

不过若要盖坚固的房子，就需要相应繁複的工程。

「乾脆把房子当成伪装好了。」

跟以往一样以废弃矿坑作为生活据点，新房子就当作被袭击时的诱饵。

「用住宅挡住废弃矿坑的入口，要通过屋子才能进入坑道……表面上看起来就像是住在屋子里。」

这样就能争取时间，做好逃跑或迎击的準备，顺便设置陷阱之类的……

「但是太讲究的话又很花时间……」

简单一点的做法是配置史莱姆，对入侵者喷射酸液、毒液或黏液……先不说酸液和黏液，毒要进入体内才能发挥效果，所以毒气会比毒液更有效。要是有会用毒属性魔法的史莱姆就好了，但目前还没有。如果史莱姆会用火，就可以做燃烧后放出毒烟的药物……

愈是深入思考，策略就变得愈繁琐。总之先以酸液和黏液作为陷阱就好，毕竟不先盖房子便无从谈起。

「不过这样的话，盖个容易修理的房子比较好呢。」

房子有可能遭受袭击而损毁，作为诱饵的最低要求是维持外观，最好能儘快盖好……那就选择『组合屋』吧。

组合屋是预先于工厂做出零件，在现场组装完成的建筑物，或是指其工法。因为减少了现场作业的程序，可以很快盖好。另外，在建造同一种建筑时，品质稳定也是其优点之一。

如今没有工厂可以发包，只能自己製作零件，不过只要做出一套零件作为标準，之后就轻鬆多了。而且我已经验证过，可以用『Create Block』做出大小一致的石材，稍加改造应该就能用了吧。

「『Create Block』。」

我马上开始实验，试着调整石材的形状。从基本的砖头形状放大之后，在中心开洞，变成混凝土砖……这种程度轻而易举。

要把这些砖块叠成墙壁的话，就需要水泥或黏液。不过我没有这么做，而是在砖块的上下做出凹凸设计，让底面的凹陷和上面的突起可以组合起来，这样就能暂时固定了。

以正方形的砖块为标準……只有一个突起的话会让人担心受损时的稳定度，于是我分为四等份，底下的凹陷也做成四个。如果突起处太尖的话容易受伤，所以我磨掉稜角……

「……这不是〇高吗？」

不知不觉间，石材变得跟世界知名的积木玩具一模一样。

以目的来说，这样好像一点也没错？

至少在施展魔法时能帮助我想像。

我将这种製造石材的魔法命名为『Building Block』……

「『Building Block　Cube』。」

「『Building Block　Rectangle』。」

透过石材形状的指定，我可以自由做出正方形和长方形的建筑用砖块。

我试着用这种砖块盖出墙壁，石材本身的重量让它不会被轻易撼动。接着，以魔法将土变成黏土状，涂在墙上加固之后，强度和外观都无可挑剔的墙壁就完成了。

这其实算是装配式混凝土（PC）建筑技术，只要照这个样子做出零件，就能实现组合建筑了吧。

……差不多可以去店里了。

■　■　■

「早安，店里的情况如何？」

我照昨天说好的，拖到很晚才去店里，应该没问题吧？

「店长早安，有几件事情要向您报告……首先，今天早上提拉大人来到店里了。」

「分部长来了？不是以顾客的身分？」

「不是。前阵子在店里闹事的男子，似乎是隶属于驯兽师公会的从属魔术师，提拉大人是为成员引发丑闻的事来赔罪的。」

「分部长亲自来赔罪？真不凑巧……」

故意晚来的第一天，竟然就有重要的客人来访……不过这么不凑巧反倒有点令人怀念。那么我该怎么做呢？要去驯兽师公会造访是可以，但对方也有自己的安排吧。

「犯人的底细是什么？连续两天都有人来对吧？」

「他们都是单独犯，理由是自己作为从属魔术师，长年过着贫困的生活，但龙马大人身为只会使役史莱姆的新人却能赚大钱，因此心怀不满……简单而言就是嫉妒。

这些人觉得在店门口闹一下不会被判重罪，于是轻率地挑起事端。为了发泄一时的郁闷，他们应该会付出代价高昂的罚金，或者被命令义务劳动吧。

关于这件事，公会方面表示需要赔偿的话可以进行协商。」

店铺并没有遭受需要赔偿的损害，既然分部长都亲自过来了，不用我嘱咐他也会多加注意吧……

「不需要金钱赔偿，对方应该也有规定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吧，只要他们照办就好了。」

「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驯兽师公会将依据规定惩罚这些犯罪的人，并向所有成员公告事实与罪行的严重性。可是……」

「有什么问题吗？」

「处置犯人这方面没有问题，但还有一件事想请您留意。似乎有人因为这次的事件而拥护我们，并责怪提拉大人。」

「为什么不是责怪犯人，而是分部长呢？」

「据说那些妨碍营业的人使役着还不差的魔兽，工作了颇长一段时日，照理来说地位该比现在更高的。他们是因为不公正的评价而跌落社会底层，所以才会闹出这种事情。如此一来，我们就成了倒楣受害的商家……有很多今天早上听到传闻的客人，因为担心而前来慰问。我每次都会回说没问题，并表示感谢提拉大人的处置。」

虽说我们的确有受害……

「是我多心了吗？总觉得这个情况太突然了。」

「虽然提拉大人是驯兽师公会的负责人，但我也觉得事件发展有点跳脱常理。」

「我想了解这件事的详细情形。」

「我明白了，让卡尔姆去收集情报吧。」

「麻烦你们了。」

其他报告不值一提，我和往常一样确认了店内事务。

然后，我今天找到的第一件工作是——

「请给我五只长角兔的肉。」

「多谢惠顾！你是来帮忙跑腿的吗？真了不起。」

「哈哈……差不多吧。」

以我的外表来说，被误会也无可奈何，但还是觉得心情複杂……

「嗨，这不是龙马吗？史莱姆的饲料已经準备好啰。」

「谢谢您，我把买完的东西送到店里之后立刻过来。」

吉克先生从肉铺的工作区探出头来，我道谢后正想先回店里一趟时——

「啊，可以等一下吗？」

「是的，有什么事吗？」

「能不能请你店里的史莱姆打扫一下我这间铺子？衣服变得比以前乾净之后，工作区的臭味就让人难以忽视了……我们当然有每天打扫，可是沾上的味道实在难以消除。」

「那么我等等拿除臭液过来，如果问题只有臭味，这样应该就能解决了。」

接着我回到店里，着手準备除臭液。

当晚。

终于迎来店铺打烊的时间。正当我在检查文件时，卡尔姆先生回来了。

「辛苦了，有查到什么情报吗？」

「请看这个。」

他把情报统整成文件了，效率真高。

「看来责怪分部长的流言已经传开了。」

「是的，儘管内容多少有些差异，但全都是对提拉大人不怀好意的传闻。另外，商业公会的古莉希艾拉大人也注意到了这件事，据说可能有人在背后败坏提拉大人的风评。

看来提拉大人在公会内处于尴尬的立场。」

「的确……」

我往下阅读资料，后面是驯兽师公会的权力结构图与简单的历史说明。

我知道驯兽师公会内部的人有两种思维模式，没想到还形成了派系。

一个是重视强悍的魔兽与力量，为现在的主流派系。

另一个派系重视的则并非魔兽的力量，而是如何对待牠们，试图与魔兽共存。

追根究柢，驯兽师公会的起源是过去的转生者志穗•贾米尔将完成的从属魔术推广到世间，向当时的人们与魔兽指明一条共存共荣的道路。

这条路想必并不轻鬆。虽然公会建立的来龙去脉被省略了，但藉由实际展示使役魔兽的利益，驯兽师公会与志穗•贾米尔的思想逐渐被人们接纳，公会才能存在至今。

遗憾的是，物换星移之下，继承她思想的人渐渐变少。

驯兽师公会的工作内容，大都可以想成是以魔兽来取代人或动物的工作。讨伐魔兽有专业的冒险者，送信之类的小事用快马或人也能办到。因此，只有魔兽才能做的工作相当稀少，多半有竞争对手存在。

为了谋生而工作的公会成员，变得更倾向使役工作效率高的强力魔兽……特别是寿命较短的人族和兽人族，每一代的师徒传承都会使公会创设时的思想逐渐被遗忘……

「如今只有精灵之类会花长时间学习和传授知识的长寿种族，或是接受其教导的人们，继承了一部分创始者的遗志，提拉大人就是其中一人。虽说这里只是分部，但也有人对他身居高位这件事心怀不满。」

「原来如此。对了，这和我们的店受到妨碍有没有关係？」

「不能说毫无关联。」

「我想也是……」

说不定对方的目标不是我或店铺，只是将我们当成一颗好用的棋子而已？

嗯……

「可以由我们这边散布新的传闻吗？不是谎言，而是以广传事实的方式。」

「商业公会是情报的宝库，有很多对新情报和传闻相当敏感的商人，只要利用他们就能轻而易举地散布传闻。您想散布的内容是什么呢？」

「其实我最近成功与利穆尔鸟订了契约，而且有六只，所以已经不是『只会使役史莱姆的从属魔术师』了。

从资料上来看，有人针对这点大作文章，把我贬为废物，批评分部长没有看人的眼光。也有些传闻会让我们的风评变差，但这招怎么样？能不能带起分部长有先见之明的风向，洗刷污名？」

因为利穆尔鸟在社会上是一种很难订契约的魔兽。

听了我的话，卡尔姆先生露出欣喜的笑容。

「效果十足，而且也能讽刺对方才是有眼无珠的人，徒留笑柄。」

「这样的话……可以请你掌握好分寸吗？尽量不要树立敌人。」

「明白了，我立刻去办。」

「啊，等一下……现在是晚上，也不晓得对方是谁，你找斐先生或李琳小姐一起去以防万一吧。这是契约範围外的工作，所以也要给额外的报酬。另外——」

我告诉他自己正在建立废弃矿坑的防卫机制这件事。

「就是这样，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我明白了，但还请您不要太勉强自己。」

卡尔姆先生离开了房间。

接下来，我等他和斐先生回来之后才返回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