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章5話 散布傳聞

隔天。

我来到店里，发现人都聚集在厨房，便问道：「大家早，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店长。」

「早安～」

「是这个。」

离乡三女挪出了空位，于是我看到她们刚才在看的东西。那是堆积如山的香肠，放在工作台的盘子上。大量香肠彼此连接，绕成一圈圈的样子，总共有三盘。就算可以久放，这么大的量还是相当惊人。

「隔壁的太太说，这是庆祝店长和利穆尔鸟订下契约的贺礼～」

「还有店长昨天送的除臭液，她说只用史莱姆的饲料当回礼太过意不去了。」

「除臭液好像很好用，太太满脸笑容地送来香肠，刚刚才离开喔。」

「原来是这样，我们刚好错过了呢。」

「今天的午餐就决定用这些香肠了。」站在冰箱前面的谢尔玛小姐如此说道。

她会用烤的吗？还是拿来煮汤呢？不管哪种都令人期待。

我和回去工作的三名女孩打过招呼，来到办公室听取卡尔姆先生的报告。

「看来传闻已经流传开来了。」

「因为都是事实，要散布消息并不困难。接下来状况会如何发展，就暂时静观其变吧。」

「这样啊……那店里的情况如何？」

「没有特别的变化，也没受到妨碍……啊，对了，有太太来问我们有没有在卖除臭液。」

「问除臭液的事？是从吉克先生那边听说的吗……虽然可以保证效果与安全性，不过这东西会卖吗？」

「其实已有人表明购买意愿，这跟店铺的工作内容不算无关，我认为能摆在店里贩卖。」

「这么做对员工的负担会增加吗？」

「装瓶这种工作任谁都能做，而且柯金先生他们会在空閑时间进行各种研究，这时去拜託他们帮忙也没关係吧。」

「……那为了保险起见，明天让柯金先生他们一起来重新检视除臭液的安全性。没问题的话就放一些在店里贩卖，我也会準备好记帐用的石片。」

我思考着贩卖除臭液的事，午餐做好前都在店铺内部悄悄进行这方面的工作。

■　■　■

午餐后。

「好了，下午该做什么好呢……」

我如今完全无事可做。他们留给我的工作量本就很少，今天开始为了让我培训柯金先生他们成为未来的储备店长，更是将我的工作都抢走了。

既然在这里没事做……那就努力建造房子（陷阱）吧。正当我如此想着，动身返回废弃矿坑时——

「这不是龙马吗？」

「浅葱先生你好，今天休假吗？」

「唔嗯，偶尔也得让身体休息一天。这么说，你今天也在工作吗？」

「我刚好没事可做，正要回去呢。」

「是吗？如此甚好。」

浅葱先生慢条斯理地从身上的包袱里拿出一只瓶子。

「在下记得你接受了酒神的加持对吧？请笑纳。」

「有酒味……难不成是日本酒？」

「哦哦！原来你知道，这是在下的故乡出产的大吟酿，是一种名为日本酒的酒类。」

「真是感激不尽。」

「这是别人送给在下的，据说请有酒神加持的人喝酒是一件吉利的事。」

这么说来好像是有这种常识。

「那么，我在喝的时候会祝你好运的。」

日本酒真令人怀念，好久没喝了。

「话说回来，你还真了解在下的故乡啊。」

「因为我经常听祖父母提起。」

「这样啊。」

「……对了，我想问别的事情，你是从哪里获得刀的呢？」

为了不暴露来历，我问起之前就很想问的事。包含防卫的需求在内，我想要一把好用的刀。

「在下用的是故乡定期送来的东西。你是想把刀当作艺术品，还是作为武器使用？」

「我想拿来使用。」

我有学过如何使刀，但这个国家是以长剑之类的西洋剑为主流，之前去的迪卡武具店也没有卖刀。

「很遗憾，这一带没有入手管道。虽说去王都就能找到有卖刀的店家……不过在下的故乡不仅将刀视为战斗用的武器，也是向外国夸耀的艺术品，更是吾等武士的象徵与灵魂所在。

因此刀儘管会卖给外人，要获得却是所费不赀。就算你开店能赚不少钱，持续用刀还是会有所消耗，届时花在刀上的支出将不容小觑。在下也曾不得已在王都的武器店买过刀……倘若每次都用买的，生活实在难以为继啊。

听闻有外头的锻冶职人曾获得许可，学习刀匠的技术，然而此门路相当狭窄……至少在下不认识这样的人，想直接与对方交涉并不现实。」

「真的没有定期且花费低廉的办法可以获得刀吗？」

「唔……应该有人透过拜师学艺，正式成为某个流派的弟子，并获得配发的刀吧。可惜在下尚在修行之中，没有资格收徒弟，而有收徒资格的熟人也不在此地。」

说到底，浅葱先生是为了修行而离开故乡，在修行中与故乡的联繫受到规矩所限。他只获准在少数时候写信报平安，或是收受酒之类的东西讨吉利，刀也是因为有其必要性而例外允许罢了。

「你是在哪里学到刀法的？在下认为依靠这条管道最快。」

「我的祖父会锻刀，刀法也是向他学的。」

「这样啊……想说你怎么对在下家乡的事物如此熟悉，原来是这么回事。」

就当作是这么回事吧。

「不过这么一来，也只能购买昂贵的刀，或是换个武器了。」

「这样啊……谢谢你的建议。」

「抱歉帮不上你的忙。」

这不是浅葱先生的错。我为他送我贵重的酒道谢之后，双方就此别过。

我离开城镇，步行在空无一物的平静道路上，忍不住想着。

……乾脆自己锻刀怎么样……

现代刀的材料是玉钢，而製造玉钢需要的是木炭和铁砂。

我会做木炭，毕竟原本身为一名日本的上班族，我的脑中不知妄想过几次退休后的画面，那就是烧制木炭度过安稳的生活。在卡纳森林生活时，木炭则是用来过冬的重要燃料。

至于铁砂就更简单了，最具代表性的是黑色的四氧化三铁。虽然结构和餵给金属与钢铁史莱姆吃的氧化铁不同，但它一样是铁（Fe）和氧（O）的化合物。只要使用鍊金术，就能将废弃矿坑里要多少有多少的氧化铁变成材料。

要说锻刀的知识……我也有。老爸的职业是刀匠，我小时候就经常看他打造刀具，也曾被带去※吹踏鞴炼铁的现场。体能锻炼到一定程度之后，老爸还会强迫我帮忙，并偷偷教我锻造刀的方法。（译注：日本特有的传统鍊钢方式。）

只是他很早就认清我没有锻冶的才能而放弃了。

材料和知识我都具备，但缺乏技术，应该做不出堪用的刀吧。至少这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完成的事，真的要做的话就该找个刀匠拜师……可是这样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不过在理解这点的前提之下，我还是觉得自学锻刀或许会很有趣。

「早知道就该打听这样会不会触犯规矩了……」

下次再问浅葱先生吧。

这么决定后，我突然想到。

好像有个能用的武器，虽然不是刀……

■　■　■

「『道具箱』。」

一回到废弃矿坑，我便让从属魔兽们自由活动，然后独自找起那个东西。

应该收在道具箱里面才对………………找到了！

我拖出以前打倒的盗贼——梅尔森的枪，这把枪长度略长，但品质良好，没有生鏽或变形。不仅如此，重量意外地很轻，材质好像不是铁……是火炎矿石吗？我看不懂鑒定的结果，改天再问别人好了……总之拿来当作武器应该还不错。

金属史莱姆等从属魔兽从称不上坡道的短斜坡上滚落，然后又爬回去。我确认牠们自由活动时不会靠近这里之后，试着挥舞了几下。

「……使用上没有问题，不过还是……」

我从老爸那里继承的武技，据说是来自一名在战国时代存活下来的武士。他的家世不差，不仅擅长武艺，也对学问有兴趣。但他并非家中嫡子，养成了自由自在的性格，不晓得是自己离家出走还是被赶出家门……因此过了很长一段时期的贫困生活。

他年轻气盛的时候还不在乎这些，但晚年就改变了想法。他既无金钱也无妻儿，更没有靠着一身本事扬名立万。回首一生髮现自己碌碌无为，没有留下任何事物，悲哀之余便想到将自己的武技和知识流传至后世。从此以后，那名武士便将所有余生耗费在寻找与指导弟子上，故事就是这样。

对他这种存活于战国时代的武士来说，主要的武器是枪，刀只不过是失去枪时的备用武器罢了。因此那名武士以及继承其武技的我都会用枪，但老实说刀比较容易上手，这只能说是时代的潮流……开玩笑的。

硬要说原因的话……应该是我老爸的缘故吧？

我从老爸身上学到的有刀、枪、棍、脇差、弓、手裏剑、锁镰、徒手格斗，其他还有暗器之类。他在教我这些武技时订下了优先顺序，最重要的就是徒手格斗与刀术。这两者锻炼到一定程度之前，他不准我接触其他技巧，教学一开始就严格命令我要多花点修行时间在刀上。

原因并非他自己是刀匠的缘故，应该是更为现实的理由——能否适用于现代。

使用武器的技术本来就是要在拿着武器的状态下才能成立，然而在现代社会里，武器的持有和携带都遭到禁止，有些场所还会以金属探测器等各种器材来进行检查。在这时代就连随便拿着一根树枝走在路上，都会成为警察问话的对象。

格斗术不需武器就能施展；至于刀剑在现代能以艺术品的定位获准持有，并且比枪或长棍更短，只要有心便能藏在身上……我想老爸以这两者为优先，就是基于这些原因。

我并没有实际问过老爸理由，但他的想法总是脱离一般的社会常识。虽然他在外人面前会装乖，因此得到很高的评价……

『若是用我锻造的刀砍人，不知会有多锋利呢？』

「！？………………」

「咯咯咯咯！」

我好像听到了老爸的声音……？不……

这附近看不到其他人，也没有人的气息，只有从属魔兽们随心所欲地活动着。牠们都没有察觉什么异状，硬要说的话是我吓到了利穆尔鸟的样子？

「……是错觉吗？」

我在四周绕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应该只是我想起老爸的事，才会出现这种错觉吧。

「只要有老爸的刀，就能用看看了……要是转生前有这么祈求就好了……」

我想以它原本的用途来测试实用性，不过杀了人就不能锻造刀了，所以我不会拿来砍人。

先不论老爸的人格，他就像是为了锻造出最棒的刀而生的人，人们都对他身为刀匠的实力给予高度评价，可想而知他的刀相当优秀。真希望手边有一把他做的刀，但如今后悔也没用。

「还是别想了……就算在森林那时有刀，没办法保养的话现在也会……嗯……对了。」

我记得这把枪是魔法武器对吧？只要灌注魔力就会射出某种魔法，来验证一下好了。

我的兴趣转移到这把枪上，渐渐享受起实验的乐趣。

冒出火了……这把枪附带一点火魔法吗……还可以射出去，是Fire Ball。其他的呢？只有点火和Fire Ball这两种吗？灌注的魔力量………………无论多寡，输出都是固定的。灌注的魔力似乎哪种属性都可以……不过灌注跟施展魔法相同属性的魔力，消耗会比较少。看来别做多余的事，用火的效率最高。

我就这样检测着梅尔森之枪……应该说是在玩。

「天色变暗了……」

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虽然玩了这么久说这种话很没说服力，但它的功能实在不太方便。魔法武器跟鍊金术一样可以简单使出魔法，可是无法灵活变通。

这把枪很适合不会魔法的人，在面对只能以魔法对其造成伤害的魔兽时使用。不过我自己就能施展火魔法，而且无论是魔法威力或种类都能自由调整……虽然这把枪很好玩，但以武器来说跟普通的枪差不多。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我把枪收进道具箱里。

接下来，该準备晚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