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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西元二0一二年~啟示錄

作者:夏绿 字数:5088 更新:2022-11-08 12:15:28

自从有了那个不可思议的体验之后,很快地过了六年时光。

2012年初夏升上国中一年级的静矢,仍然跟以前一样,住在一间小房子里面。这间房子因为过于老旧,已经开始有漏水的迹象。

只是他家的周遭不断有新的高层公寓大楼出现,这些高层公寓大楼的影子也通通落在他家屋顶,理应平等照亮每个人的太阳,如今却遭到金钱之力的剥夺,导致他纵使抬头仰望天空,也几乎看不见了。

高层公寓大楼各处都设有写着BIGATE警备保全字样的监视器。BIGATE警备保全是由IT大老大门军造出资买下好几间警备公司重组而成,员工总数超过四十万名的超大型警备保全公司。他活用原有IT企业的实力,将监视器与总公司的电脑连结在一起,同时运用脸部辨识及虹膜辨识系统,来揪出所有行迹可疑的分子。

心奈这家伙简直就是搬进了高级住宅区嘛!

静矢站在公寓前面,不禁倒抽了口气。

被设置在玄关的数台监视器瞪着,静矢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了不法分子一样,浑身感到不自在。他在内线对讲机上按下心奈家的号码,然后再按通话钮。

啊,哥哥!

他还来不及开口,对讲机便传来心奈兴奋的声音。

还真亏你知道是我啊。

因为有监视器啊。你等一下喔,我叫卡迪去带你进来。

卡迪?

在公寓的玄关大厅里,有好几台大小如同篮球的小型机器人四处徘徊着,其中一台缓缓靠近静矢,虽然电锅加轮胎的外观看起来很像玩具,但它们可是负责在公寓内巡视的警备机器人。卡迪看着静矢的脸,将资料传往总部,完成登录程序后,便以无线电开启玄关大门。

欢迎光临,吴羽静矢先生。

它说出一口很流畅的日语,当静矢一踏进公寓内,大门马上关闭,不禁给人一种世态炎凉的感觉。静矢心想:当我年纪还小之时,明明还过着很悠閑从容的生活啊

现在日本全国警察人员总数约为二十万出头,在总人口数当中所佔百分比为全世界排名第五十名,可说是相当惨淡的情况。在迈入二十一世纪之后,经济不景气及世界经济排名的落后,导致国内犯罪情况越发严重,连外国犯罪集团也横行于日本国内,整体破案率也一年不如一年。

此时,BIGATE警备保全适时出现。该公司活用IT技术及丰富的资金,使得能够弥补警察人力不足的无人防範系统,在安装使用率上有了急速的成长。

吴羽静矢先生,请容我带您前往五○七号房。

卡迪与电梯保持连线,当静矢抵达电梯大厅之时,电梯门早已开启,等待他搭乘。

静矢与卡迪一同进入电梯,五楼的灯号随即自动亮起。

真厉害好像整栋公寓就是一台机器人一样。

吴羽静矢先生,五○七号房在这里。

卡迪走在前面引导他,来到五○七号房前面,心奈马上开门迎接。

欢迎光临,哥哥!

心奈身穿迷你裙加紧身裤这种能够轻鬆行动的服装,带着有点开玩笑的表情,半倾着身子出现在门口。头上的双马尾虽然还是她的注册商标,不过升上小学五年级后,心奈的身高突然长高许多,跟她用来绑马尾的兔型橡皮圈所散发出来的幼稚气息,形成很不对称的对比。

时间算得还真准呢。你有超能力不成?

不是不是,是因为我在家就能看见卡迪所传送过来的监视影像啦。哥哥你一直东张两望,行迹很可疑喔。

心奈边调侃边拉着静矢的手。

行迹可疑?你这家伙,亏我特地跑这一趟,你说话也应该客气一点才对吧

哎呀.别在意那么多啦,快点进来吧!人家等你好久了呢。

一进到屋里,静矢随即闻到一股全新公寓独有的工业製品气味,心奈的母亲南野奈央子正在厨房里忙着用大碗搅拌蛋汁。

欢迎光临。真对不起啊,我们家心奈总是这么任性

奈央子阿姨既年轻又貌美,一点也看不出她已经有这么个小学五年级的女儿。有个律师丈夫的她是个家庭主妇,兴趣是打网球、花卉及製作小点心。

没关係,反正我很閑。

刚搬进来这里的心奈,因为不懂该怎么组装电脑,所以才叫静矢过来帮忙。心奈虽然很喜欢玩电玩游戏,不过对机器则是一窍不通。就跟她母亲一样,连厕所的电灯泡都不会换。

可是,上国中之后不是得去补习吗?

我并没有报名补习班

真的吗?阿姨劝你还是去补习比较好喔。现在我也忙着帮心奈找补习班,好让她专心準备国中学测

心奈才不要考学测!人家要跟哥哥上同一所国中!

心奈挽着静矢的手,奈央子为此感到困惑,不禁皱起眉头。

你又说这种话班上的同学通通都要考学测耶。要是没能考上好学校,以后日子会很不好过喔!

人家不喜欢念书啦。

如果不念书,以后长大会找不到好工作耶?

只要当个职业玩家就好了。

什么是玩家?

就是专打电动游戏的人啊。

这玩游戏哪能让你赚到钱啊!

那可不一定。有些人会在网路上公开自己的游戏过程,籍以收取观赏费,还有人会参加电玩大赛以赚取奖金

你就会做白日梦!难道你真的甘愿沦为人生落败组的成员?

只要我能玩游戏就好了!哥哥,麻烦你帮我组装电脑吧。

为了躲避母亲的说教,心奈硬是推着静矢的背,将他带进自己的房间,奈央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的视线让静矢十分在意。

在心奈还很小的时候,奈央子阿姨便拜託静矢要带她一起出去玩。心奈表面上看起来虽然是个十分开朗,且社交能力很强的女孩,但私底下的她,却特别热衷于单人游戏,而有着窝在房间里不肯出门的另一面,所以她只有静矢这个朋友,或者说是青梅竹马还比较恰当一点,这点让奈央子很担心。她会在家里养恰克这只吉娃娃,也是为了让心奈的个性能够变得外向一点。

而心奈这种专注的可怕兴趣,至今在本质上仍没有任何改变,现在她所迷上的,就是电动游戏。

或许是这个原因,导致静矢觉得奈央子阿姨好像开始有点刻意疏远他似的。她大概认为心奈会迷上电玩,逐渐变得不爱读书,都是因为静矢给她带来的不良影响所致。

(真是很不自在啊修好电脑之后,我还是快点闪人回家好了)

恰克也在心奈的房间里面,六年前还是只小狗的恰克,若以人类的年龄换算,现在它已经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当然也就不像以前那么活泼好动,只见它缩成一团,躺在软垫上睡觉。

心奈一边注视着从刚送来的纸箱里拿出电脑的静矢,一边兴奋地问道:

哥哥,今晚你会留下来吃晚餐吧?

静矢一回想起刚刚奈央子阿姨的神情,就有点提不起劲。

呃不了,我回家吃就好。

可是你平常都没有好好吃晚餐不是吗?哥哥昨天出门去买了超市便当,对吧?我刚好从我家窗户这边看到

心奈很担心地说道。

她说得一点都没错静矢的母亲静香最近因为工作量变多,一过中午就得出门。因此静矢都得靠母亲放在餐桌上的五百元硬币来解决自己的晚餐。

由于实在太久没有见到母亲,导致静矢现在几乎无法想起母亲的容貌。今天早上他出门上学之时,也只瞥见母亲睡觉的身影。等他放学之后,母亲早已不在家。至于父亲,母亲则说在他出生之前就已过世,父亲的照片又因家曾发生过火灾而被烧掉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长什么样子。

此时静矢突然想起今天早上的事。当他从二楼自己的房间下楼来到厨房时,刚好看见位于厨房隔壁的母亲房间,纸门开了个小缝,母亲背对着房门睡得很熟,母亲总是工作到天亮,带着满身疲累回来,一倒下便昏睡过去,等到睡醒,在出门工作之前,才会进浴室洗个澡,或许因为今天特别累,静矢看见母亲并没有换衣服,也没有盖棉被,就这么睡着了,由于天气有点冷,静矢心想:母亲这样可能会感冒还是帮她盖个什么东西比较好一点,于是便走向纸门。

可是当他看见母亲的后脑已有白髮出现之时,静矢再也无法忍受,转身便冲出家门。一想到母亲只为了赚取他手中所握的五百元硬币,竟得付出如此多的劳力,甚至累到连白头髮都冒出来就让他心里觉得十分难过。

心奈,你还是乖乖用功念书比较好喔。

咦?干嘛突然这么说?人家就是讨厌念书嘛。

既然家里有钱能让你上补习班或私立国中,那你就应该把握机会才对。阿姨也说过啦,不读书就会沦为人生落败组的成员,一旦如此,就会像我妈妈一样即便丢着孩子不管,整天在外工作,依然改变不了贫困的现状。这样的人生毫无意义,而且也不晓得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活在这世上,不是吗?

由于静矢说话的神情相当严肃,使得心奈的内心为之动摇,脸上也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可是心奈没差啊人家会永久就职啦。

我不知道你的目标是A级或B级,但学历还是很重要的啊。

迟顿的静矢似乎以为心奈所指的是A级就职,导致心奈觉得很沮丧。

哥哥,你想歪了啦,心奈是说!

说不定日后电脑也得学会自我安装的机能,才能受到消费者的青睐呢好啦,组装完成喽。

把电脑及荧幕、周边设备的电源线插好之后,静矢按下电源开关。心奈因为来不及说出真心话,便鼓起脸颊表示抗议。

周边设备的LED灯泡啪啪啪地同时亮起,整台电脑瞬间得到了新生,开机画面出现了身为IT大老兼BIGATE警备保全董事代表大门军造的脸部特写照片。

这啥玩意啊?

是心奈自己安装的,照片则是从BIGATE的网站上下载下来的喔。

BIGATE乃是大门集团的品牌名称。原本只是一间从事IT商业行为的公司,营业内容以经营网站及开发软体为主,其中又以网路游戏方面特别有成就,而后仅仅只花了短短十年,大门军造便併购了以保全公司为首的数千间公司行号。

这张四十几岁、有点肥胖的中年男性脸部特写照片,与装潢统一成粉红色调、充满花俏气氛的心奈房间实在很不搭调。

你干嘛把这个胖子设定成开机画面啊?

因为大门军造是一名靠电脑赚大钱的人,所以心奈要先成为职业玩家,再当上电玩软体公司的社长,这样才能赚到很多很多钱啊。

前提是如果没能永久就职的话心奈偷偷在心里加上这句话。因为她知道就算说出口,迟钝的静矢大概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你是这个大叔的粉丝?

呵呵,你在吃醋吗?

别别傻了啦!谁会对你这种小鬼!

被说成小鬼的心奈感到有点生气,遂翘起嘴唇表达不满。

而且,我觉得世事可不如你想得那么简单喔

说出此话的静矢,其侧脸明显透露出比心奈多看了两年世事变迁之人所具有的达观不对,应该说是弃世的念头。

例如农民出身的丰臣秀吉,为了防範有人学他一样以下犯上,而颁布猎刀令来剥夺其他人出人头地的梦想与机会,而大门军造也是一样,除了持续要求政府撤销管制规定,以利自己公司的经营之外,另一方面又督促政府制定新规範,来防止其他公司有机会瓜分这块大饼。于是贫者恆贫永无翻身之日,贫富差距也完全不可能缩小。

你还是去补习班比较好啦,别再跟我这种人混在一起了

你这种人?哥哥你很厉害耶!在电玩中心玩射击游戏时,没人赢得过你。而且你从小就很会用枪啊。

那一点都不值得自夸,武弘还笑我是个电玩御宅族。

那又何妨?心奈也是个电玩御宅族啊。

你应该多花点时间在课业上才对啦。

心奈的爸爸也被妈妈说成是个电影御宅族,不过爸爸总是这么说:就因为有自己拿手的绝活,或是值得全心投入的事物,才会变成那方面的御宅族。武弘不过是个找不到目标投入的閑人罢了,所以他才会不停作弄他人,希望别人能理他一下。我最讨厌那种人了!每次都自以为很了不起地摆出一副轻视他人的态度,而且又粗鲁!

他国中学测考得不错,所以小学毕业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但心奈却很常碰到!因为他也住在这栋公寓里面他对我说些挖苦讽刺的话也就算了,不过我绝不能原谅他一直说哥哥的坏话!他有什么权利可以这么嚣张地说那种话啊?

心奈很生气地举起拳头挥舞。

哎呀武弘他人高马大,力气又很大,从小学时代开始,他就一直是个孩子王啊。

等他变成老爷爷之时,力量就会跟着变弱了。但若是用枪对决的话,我相信哥哥你一定比他厉害上好几倍!

你不太用功读书,所以可能不晓得日本有枪炮刀械管制法这条法律喔。

要是没这条法律,哥哥你就赢定了啊。

拿枪跟空手之人对决,是非常卑鄙的行为耶。

这哪算卑鄙?以暴力为武装,跟以枪械为武装,根本就是同一回事嘛!

心奈双手插腰,显得十分愤慨。静矢则因为彼此的对话毫无交集而感到疲累,不禁叹了口气。

你的理论太过乱七八糟了啦。

而且心奈很喜欢看哥哥开枪射击的模样喔,哥哥开枪射击的姿势真的帅呆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射击游戏,哥哥都只靠一枚硬币便能全破,不是吗?

那是因为我太穷了,就只能玩一次而已啦

那等心奈变成IT大老之后,再来包养哥哥好了。

包养我又不是流浪狗,要养就养你家的恰克就好。

不是不是,心奈是想说

话说到一半,心奈突然闭口不语。她稍微思考,迟疑了一下,随后才果断地说道:

就是啊心奈愿意当哥哥的新娘子啦。

心奈神情认真地凝视着静矢,静矢顿时感到不知所措,满脸通红。

你你你别开玩笑了!明明还只是个小孩子,不要说那种奇怪的话啦!

此时心奈稍稍侧目看了静矢一眼,并语带玄机地说道:

哥哥,这你就不对了。告诉你心奈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说这话的表情分外成熟,让静矢吓了一跳。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已经有人向心奈告白过了喔。

告白?

静矢的心脏紧紧地收缩了一下,没由来地慌张起来。

反反正对方肯定也只是小学生吧?那只能算是小孩子的扮家家酒而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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