凪没有回家的第二天。 
神名像往常一样的去上学,看到她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无所事事地坐在那里的凪,神名有些踌躇地向她搭话。 
「……哟」 
「……」 
但是凪像是听不到神名的声音似的,视线直直地盯着前方不动。没法子,神名坐到自己的位置——她前面的位置上。 
就此和凪没有任何的交谈,就这样,晨会、上午的课程都结束了。到了午休,神名回过头去。最近两人一定都会迅速地跑向小卖店的,然而今天,凪一个人走出了教室。 
神名也迅速起身跟了出去。 
凪在前,神名在后跟着。 
「……请不要跟过来。」 
边走,凪边向身后的神名如此说道。 
「我也要去那边……午饭呢?」 
「……和天仓同学没有关係。比起这个,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我在去小卖店的途中。是你在我的路线上吧。」 
「……是吗。那我去这边。」 
小卖店和食堂都设在另一栋楼里。两人本应是想着那边去的,可是说着用手指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你不是去小卖店吗?」 
「我从没那样说过。」 
「那怎么办?你也没有带便当吧?」 
于是凪明显一副生气地表情, 
「你很烦人啊!和天仓同学没有关係,你要我说多少次!?」 
「……你什么都没吃吗?」 
「请不要管我啦!」 
凪下意识地用右手唤出贝尔,使劲全力向神名抛去。神名在一瞬惊了一下,但他凭藉优秀的反射神经接住了贝尔。扔出贝尔的凪从那里跑开了。 
再做什么都是徒劳了,神名意识到这点后放弃了。 
『……就算周围没有能扔人的东西,也不用扔我吧……』 
被扔人用的贝尔有些不服地向神名发着牢骚。嘛,那到是真的。 
『——死神把自己的镰刀扔向他人,然后自己跑没影了,这可是前所未闻啊?』 
「我想也是……没办法,今天一个人吃吧。」 
『喂,先把我还回去啊。』 
「嘛,偶尔也好嘛。今天陪我一下。」 
神名向着小卖店走去,买完麵包和饮料来到了楼顶。 
顺带一提,贝尔没有同神名定息契约,因此无法像《艾卡尔莱特》一样收起来,他就那样堂堂正正地拿着走路。在旁人看来明显可以,但这种时候堂堂正正的话反而周围的人都「那是什么?」,只有这种程度的疑问。 
但如果被教师看到还会很麻烦,刻意避开那个他来到了楼顶。 
冬日的天空一如往常。虽然空气乾燥,但同时头上却辽阔着澄清的空气。神名坐在能俯视到操场的地方 
「哟,神名。」 
刚吃下第一口,如影随形的亲友出现了。 
「……你都是猛然现身呢。」 
「神出鬼没是我的根源啊。」 
连气息都没有就出现的祐司坐到了神名旁边,也开始吃起在同一家小卖店购买的面白。他一言不发地吃完了一个麵包,把吸管插进一起购买蔬菜果汁中。 
没有对话,两个人向着操场的方向细嚼慢咽地继续吃着。但是,无论是神名还是祐司都没有违和感,一副稀鬆平常的场景。 
自从凪来到,午休每天都是那样乱七八糟,可是在她来之前,像这样静静地享用午饭对他们来说是再平常不过了。当然不是从头到尾的沉默。稍微聊天吃着麵包,稍微交谈然后发獃……大抵,打破沉默的都是祐司这边。 
「——话说回来,你们吵架了?」 
没有例外,今天先开口的也是祐司。 
「……说的什么?」 
装傻的神名撇开视线,他咬了一下麵包。 
以防被同班同学察觉,两个人都认为态度还算自然。但是,直觉好的祐司还是察觉到了。 
「不用隐瞒吧?是风流同学啊。好像从早上开始就没怎么说话了呢。」 
「……与你无关吧。」 
神名的视线一直俯视着操场。祐司只有「呼……」地叹出一口气。 
「……嘛,是你们的问题呢。确实与我无关……不过我认为自己还算值得商量呢?」 
但是神名无言地细嚼慢咽,他把麵包送到嘴边。 
见此,祐司微微苦笑。同时,他在这之上什么也没说。原本就不打算强行打听出来,祐司认为不想说的话也没有关係的。他也知道神名不太会说些自己的事情。 
「吶,祐司……」 
「嗯?什么事?」 
虽然有些害羞,但是神名没有与祐司视线相交地,静静地提出了问题。 
「……打个比方……比如你本应死去……被人告知你本来已经死了的话……你会怎样?」 
这个问题很难,神名自己问过后重新这样认为。 
命运无人知晓。本应死去——1般的话,任谁也不会理解这个的。 
可是与神名的预料相反地,祐司马上说出了答案。 
「是呢……我会无动于衷呢。」 
预料外的回答让神名把脸转向祐司。 
「哈?你说啥?一般会吃惊吧……」 
「是啊……但是,也就这样吧。而且——」 
祐司放下手中的果汁,说话有些踌躇地看着神名。 
「本应死去——什么的,对我们来说根本是多此一举啊……」 
『?』 
旁边的贝尔被这句话惊了一下,它直直地盯着神名。 
「……啊啊,是啊……」 
「是啊……本应死去……但,现在我们还活着。我们有那部分活着的义务……」 
不是对着任何人,像是说给自己本身听似的,祐司如此说道。他有这种想法是有理由的。神名也是一样的(理由)。 
「是啊……我们一定要活下去才行,连同千夏姐姐那份一起……」 
「嗯。」 
像是注视着某处的祐司的前端,神名的视线也追了过去。 
神名想做的事情、不得不去做的事情。那不是环游世界一周,也不是抽中大奖……。 
神名回想起从前的事情。钱不够,买不起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给千夏姐姐当生日礼物,那时的回忆。 
「这个送给姐姐。」 
用攒的钱买来的便宜货戒指。 
「对不起……我本来想要买更好的东西送给你的……」 
即便如此这也是神名全心力的礼物——她也是知道的。 
「嗯嗯,我好高兴。」 
她以微笑对着神名。神名最喜欢看那个笑容了,他想要看的更多。 
「谢谢你,神名。」 
「嗯,下次我绝对、要送姐姐钻石的戒指作礼物的!」 
听到这些,她在一瞬表情吃了一惊,然后害羞地微笑了。 
那是她还活着的时候……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表情严肃的祐司恢複了常态,他对着神名说了。 
「结果阿,神名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很好吗?」 
「呼……」 
「——怎么?就是因为这个和她吵架的吗?」 
「那与你无关吧。」 
「也对呢。」 
祐司边笑边把手伸向下一个麵包。 
神名已经吃完了,他单手持茶站了起来。午休的时间还剩下大半,操场上有几个学生在踢足球。 
神名看着那个陷入思考……他们之中到底有几个人至今考虑过「活着的可贵」呢。大概认真考虑过的家伙会很少吧。 
————活着是很可贵的唷———— 
凪对自己说过的话语。就算知道那个的意义,也不理解她的真意。 
「——话说回来啊,神名……」 
「嗯?」 
祐司从神名身后发出声音。 
「刚才那个反之——会变成怎么样呢?」 
「……反之?」 
无法理解祐司所说之意,神名总之反问回去。 
他无所事事地边吃着麵包边说。 
「对。要是有本应死去的人的话,与那个反之——难道就没有本应活下去的人吗?」 
「……那是说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吗?」 
本应死去——然而却活着。 
反之的话,本应活下去——然而却死了,就是这个意思。 
「嗯?啊啊,是啊,就会那样呢……。那岂不是没有意义……要是死了,连自己死了一事都无法知晓的话……」 
「…………」 
「那样的话,《本应死去的人》或许还算是幸福的也说不定唷……」 
「?哪里唷啊……?」 
「因为《本应死去的人》结果,还活着啊。即可以思考活着真好,又可以注视着未来。但是《本应活下去的人》却没有未来。死了——因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阿……」 
「…………」 
「就算《本应活下去的人》死后也可以思考和回忆,怀揣着梦想和希望,他们也只有过去刻意回顾啊……」 
那样说的话,或许也对。 
但是并不像祐司认为的那样,《本应死去的人》貌似也不是那样的幸福。他以自己为例这样认为。 
「但是呢,神名。结果,人死了会变成什么样呢?果然是《归无》比较有说服力吗?还是轮迴转生?」 
「……谁知道——呢,至少我不知道。」 
「嘛,这是身为人即便考虑一生也无法得出答案的问题呢。」 
祐司认为自己说了奇怪的话笑了,再次吃起午饭。 
但是祐司的话让神名有些在意。 
生者和死者。 
然后——活着是很可贵的唷——凪对自己说过的话。 
「……是吗……」 
神名猛然发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