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一步棋 Witch_Tri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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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动啦！！」

「……」

位于世界中心的爱丽丝带着100分满分的笑容宣言道。

她坐在白色城堡的大型餐厅中一张长餐桌的主席位上，桌子上面理所应当地摆满了菜肴。虽然很明显是西方文化的风格，但是菜肴似乎并不是按照顺序一盘一盘端上来吃的，刀叉也只有一组。

「好了爱丽丝，请戴好餐巾。」

「嗯唔～」

「将这道菜切开盛在小盘子上不是更好吗？比起叉子，爱丽丝更喜欢塑料制的鸡尾酒签呢。」

「少女想要便当里的签子！因为晶莹剔透还闪闪发光，看上去既成熟又帅气！！」

青年管家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依旧能从外套当中拿出任何东西。不仅如此，他还能在不妨碍爱丽丝随性动作的情况下行云流水地照顾她。虽然他本人否定得很乾脆，但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确实很像是爱丽丝的教师。

「（喂，欧提努斯，说起来叫特利斯墨吉斯忒斯的那个，是什么神明吗？）」

「（虽然确实有相应的传说，但如今世间流传的这个名字并非特指某个人，而是像古代学者们匿名发表论文时使用的一次性公用笔名一样。）」

一次性笔名原来是自古以来就代代相传的文化么？但是，冠以此名的青年管家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又是什么人呢？

上条对正宗的西方礼仪一窍不通（说到底就算你只统计西起格陵兰岛东至俄罗斯的欧洲，真的能找到完整统一的「西方」礼仪吗？），不过青年管家将他那根黑色拐杖的顶部挂在了椅背上。

「……因为爱丽丝可等不及那些菜一道道端上来。嗯，按一般情况来说她应该更喜欢<ruby>大众餐厅<rt>Trattoria</rt></ruby>的那种风格。」

「啊，是肉丸子！明明原料相同，但它们却跟便当里的小汉堡肉看起来不太一样呢。」

「用母亲大人的话来说就是饺子跟烧卖的区别，爱丽丝。」

「哇，还有中餐！」

擅长处罚和处刑的褐肤超绝者少女姆特·底比斯正安静地和上条坐在一桌吃着饭，这让他坐立不安，但当他们对上视线时，她却一言不发地将一瓶法式调味汁递给了他。看来以杀戮为生的她并不是不高兴，因为这就是她平时的样子。

顺便一提，欧提努斯好像在防备着麻药一样，将出现的饭菜都先餵给三色猫尝了尝，而茵蒂克丝则正和往常一样大快朵颐。

「真好吃～虽然是自家做的菜，但是跟饭店里面的菜一样好吃呢。」

「能在这里吃到家常菜还真有点意外呀。」

「（……意外是什么意思啊，母亲大人一直都希望所有人都有一种在家的感觉呀。）」

上条提心弔胆地将勺子伸进汤碗里。她应该是一位超强回覆类型的魔法师。不过按照云川学姐的说法她还拥有战斗的能力，从目前来看她还对各种家务事得心应手，这个人也太完美无暇了吧。

……无论如何，以超绝者给人的印象来看，他们是不会用「在饭菜里下毒」这种阴招的。毕竟就算不这样做，他们也随时可以用力量正面粉碎敌人。

「阿拉蒂娅也吃吧。你已经很久没有尝到母亲大人的味道了吧？」

「……」

魔女们的女神表情十分微妙。

因为至少还有爱丽丝的方针在，她不用担心会受到突然袭击，但她依然很难判断自己在「桥架结社」内处于什么样的立场。

「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你不吃作为配菜的土豆吗？那少女就吃掉啦。」

「烤土豆是要放到最后来享受的东西，爱丽丝。我都已经认真解释过了你还是要毫不在意地用叉子抢走它吗！」

年轻的管家泪眼婆娑地感叹道。虽然那块土豆被做成了球型，很像是上条所熟知的日式黄油土豆，不过它好像并不叫这个名字。

所以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是通过扮演被折腾的角色，而「古老善良的玛利亚」则是通过吊住爱丽丝的胃来控制她的吗？考虑到他们各自的手段，这场宴会就如同一张国际象棋或将棋般严密的包围网。

当然，它并非密不透风。

这就是为什么不论救出派还是杀害派，超绝者们都极度害怕可能会对爱丽丝产生影响的少年吧。

上条视线一转，发现窗外已经一片漆黑。虽说新年时分太阳落得早，但现在的时间确实已经可以被称为夜晚了。

问题在于，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答案如下。

『欸？因为老师要在少女家里投宿啊。』

她回覆得如此理所当然。

他当然可以回绝，爱丽丝应该也不会阻止他。但在这种情况下，他无法预测出那些过分关注爱丽丝·异典心情的其他超绝者们会採取什么行动。

「嗯，这个汽水好像不太凉了。」

「那我给你重新倒一杯吧，爱丽丝？」

「不要！！少女就想用这个玻璃杯！！」

「好吧好吧，实现主君的愿望即是我的使命。」

青年管家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孩子气般的任性。他从怀中咔嚓咔嚓掏出了一个多层的收纳盒将其展开，随后拿出一袋乾冰按在玻璃杯上让其内部再次冷却。如此看来这家伙说不定还在里面準备了二氧化碳气瓶。

照料（吃饭时胡闹把食物弄得到处都是的）爱丽丝的是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而负责做饭的应该是「古老善良的玛利亚」。

慎重派的欧提努斯只会将他人或猫先吃过的东西放入口中，此时的她双手抓着一小片麵包低声说道。

「（……人类，你有明确哪个是应当注意的目标了吗？）」

「……」

「（这种情况下<b>可不是</b>爱丽丝。）」

确实如此。

虽然不知道桥架结社领事馆里一共有几位超绝者，但上条觉得有个人营造出了特别的恐怖氛围——「古老善良的玛利亚」。

复活。

就算死去也没事。

跟具有极致破坏力的阿拉蒂娅和博洛尼魅魔不同，这不明不白的术式会从别的角度为世间带来巨大的混乱。即使全人类竭尽地球的所有资源和人力，弹尽粮绝后终于打倒了一位超绝者，也有可能不会就此结束。「古老善良的玛利亚」只要一用复活，超绝者就能完全恢複，而对手则疲惫不堪。这样的发展上条简直不愿去想像。

而本就恐怖至极的超绝者一方，甚至有可能<b>在能复活的前提下</b>丧心病狂地踩下油门。

……就像是亲眼目睹青蛙脸医生站在了在敌方阵营里一样。虽然上条已经数次被她救回了性命，这么想的话感觉有点知恩不报，但正因曾被她从死亡的深渊拉回，上条才能切身感受到「古老善良的玛利亚」的不寻常。

（话说，爱丽丝感觉上无论破坏还是复活都可以实现，更是深不可测。）

「这个麵包好好吃。为什么光是麵包本身就这么好吃？但是它确实太好吃啦。」

「因为这是母亲大人亲自挑选小麦烤出来的。」

不知为何，茵蒂克丝和母亲大人看上去很合得来。更準确来说，她已经被对方用食物征服了。

「古老善良的玛利亚」身旁有个银色的移动配餐台，上条看到上面放着几份爱丽丝正吃着的那种料理。

「那是……」

「母亲大人对于在吃饭时间却没有出现在自己席位上的人也很宽容。比如说，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疗伤的博洛尼魅魔。」

「额。」

关于她的情况，上条也想亲眼确认下，儘管他听说她现在很好。

「（人类，别上钩。你在洛杉矶学到了什么？愿望本身是会变成软肋的。）」

「（可是……）」

博洛尼魅魔给人的印象跟（包括爱丽丝在内的）「桥架结社」其他成员有些不同。虽然从外观来看头上长角背后长翅膀很是荒谬，但可以说，她是至今为止上条见过的成员中脑子最正常的人。

「（……儘管母亲大人的表现一直规规矩矩，但作为正常人的水平竟然还不如内衣大姐姐啊～）」

不知为何「古老善良的玛利亚」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但现在就先不管了……或许是因为上条的表情出卖了他心中的想法，对方的脸庞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影。

不过现在的他更加关注博洛尼魅魔，同时还有一件让他难以置信的事情。

背叛者安娜·施普伦格尔。

R＆C超自然公司的兴衰倒还好，毕竟那不过是安娜自己弄出的玩具。但是爱丽丝·异典的登场具有极大的意义，这一点就算是作为局外人的上条也能看得出来。

「我等与『魔神』不同。」

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爽快地说道。

一言不发地散发出紧张气氛的，是那位处刑专攻的超绝者——姆特·底比斯吗？

「也就是说，我们并不寻求民众的信仰，让他们将我们当作神明来膜拜。我也不想在世间大举宣传我敬爱的主君。说简单点，我们的存在变得广为人知，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起重大的失策。」

说到底，如果爱丽丝没有在去年的十二月二十九日突然出现，并跟着上条游历「暗部」的话，全世界应该连「桥架结社」这个名字都不知道。如果超绝者们聚在一起是为了谋划什么大事，单论这一点就能算是重大的「破绽」了。

对于阿拉蒂娅和博洛尼魅魔这样的超绝者来说，三十一日的涩谷之战绝对是出乎计画之外的。同属内斗百害而无一利还牵扯到整个涩谷，无意中营造出整个「桥架结社」看起来都是恶人的氛围。

从组织的立场来考虑，对安娜·施普伦格尔的报复是必然的。

所以就要杀掉她？

上条浅作考量。

先将情感抛在一边。真的有办法能将那个怪物从物理层面上击杀吗？

上条觉得大概「可以」。枪尖封装有特殊液体的投枪群——「矮小液体」。如果被其刺穿并被强制注入里面的液体就意味着出局的话，估计安娜·施普伦格尔真的会死掉。不是倒下，也不是受到惩罚，而是死亡。

安娜确实是恐怖的魔法师，但她并不能让自己的身体凭空消失或是穿透墙壁。在一对一的战斗中，如果展开严密的弹幕，她也有可能因为无法迴避而被直接命中。实际上，如果不是体内的圣日耳曼和他共同战斗，让他手中的牌倍增，上条无法在二十五日获胜。

但，正因为他意识到了真的有方法能够杀死她这一点。

对于安娜的「报复」并没有分成救出派和杀害派，而是（对他们而言，失去联络的阿拉蒂娅不用考虑在内）全体「桥架结社」成员一致同意的意见……也就是说「那个」博洛尼魅魔也是？那个为了保护未曾谋面的上条，甚至豁出自己性命的温柔女性为什么也做出这种决定？

与此同时。

「啊，对了爱丽丝，你吃蔬菜吗？不吃的话就放在保鲜盒里我拿去当夜宵也行……」

「不要。这不是炒的蔬菜，而是奶油焖菜！超好吃的！！」

「这样啊，爱丽丝真是个一般意义上的好孩子啊，哈哈哈。」

上条的心思几乎全都要飞到博洛尼魅魔那边了，但脑海中的某个角落却阻止了他。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真的能放着不管吗？

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虽然一直在陪笑聊天，但他已经放弃了对爱丽丝造成任何影响的想法。

乍一看，这座领事馆就像是爱丽丝的天国，这里全都是她喜欢的东西。

但是这些超绝者的言行全都基于恐惧。

即使是青年管家对她的敬爱，看样子也是建立在恐惧的基础上。

无论彼此之间的距离有多近，他们都永远不会拥有真正意义上的关係。即便无人可以让爱丽丝受伤，他们也没法将她从孤独中解救出来。就像用柔和的语调循环播放同一条广播的无人商店一样，他们的笑容单单只是一个符号。

真正的怪物，到底是哪边呢？

不过将这样的氛围说成是导致爱丽丝扭曲的元兇真的合理吗？

「古老善良的玛利亚」看了一眼身旁的移动配餐台。

「那么，母亲大人就先告辞了。」

「啊，如果你是要去博洛尼魅魔那边的话，我也去。」

这是他最初的想法。

但没人规定过愿望只能有一个。

「<b>爱丽丝也来，一起去探望那个混蛋吧</b><b>。</b>」

「好啊！！」

爱丽丝唰地一下从主席位上站了起来。

正在与美食战斗的茵蒂克丝一脸困惑，而坐在餐桌上的身高十五厘米的欧提努斯则以手扶额。

但是座位的排序已经无所谓了，现在的爱丽丝跟上条一样，也是探望队伍中的一员。

「古老善良的玛利亚」将目光隐藏在巨大帽子之下，歪了歪头说道。

「母亲大人无所谓的，博洛尼魅魔也很在意你的情况。」

因为过于惊讶导致收纳箱里的道具不断掉落的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看上去并不想陪同，于是上条看向了有着同样表情的魔女们的女神。

「阿拉蒂娅，你怎么说？」

她用力摇了摇头。

战败之后阿拉蒂娅在结社里的立场变得微妙起来，但她好像觉得与其跟爱丽丝一对一，更宁愿自己一个人被老巢里的超绝者们包围。

然而，上条无视了她的动作笑道。

「<b>这样啊～你不想留在这里</b>？也对，毕竟你三十一日惹了那么多事，是该向博洛尼魅魔低头道歉的。」

「我——」

「吶～老师？大家要好好相处才行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