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挑戰魔王

艾莉西亚小时候，曾经在作为游吟诗人的母亲那里听说过魔王究竟为何物。

母亲的回答是「魔王是特别可怕的存在。」

如果稍稍把门推开一些从门缝那儿往里面看进去，艾莉西亚正在回忆着过去的一些往事。当然，其他人是不可能会疏忽大意的。洛克和巴特达斯装备着一旦有什么情况就会立即有所行动的圣盾。

——终于，要挑战魔王巴洛尔了呢。

小时候没听懂母亲的回答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总算意识到了——意识到魔王究竟为何物。

迄今为止，游吟诗人们口中流传着有关魔王巴洛尔各种各样的歌谣。

身在被称为魔界的世界里，统率着魔物之人。与神明相对立、争斗的魔神。用黑暗覆盖大地，毁灭所有人类的，绝对的神。在无数的尸体上君临的暴君。拥有着能把天地撕裂般力量的怪物。将恐怖和绝望当做自己的乐趣的怪物。

艾莉西亚的母亲也应该知道这些，因为这些都是她告诉自己的。

可是为什么会那样回答呢。是觉得因为是告诉孩子，所以用简洁，抽象的话比较好吗？

但是，有关诗的内容，母亲对孩子是绝不会简洁地省略的。

——可能……知道的越多，越是不好对别人讲吧。

向巴洛尔挑战，复仇不成反被杀害的勇者、英雄们的数量已经数不胜数了。

拥有着神明所认同的才能的常胜的英雄，在拥有着一只红色眼睛的巴洛尔的魔力面前，连靠近都做不到就断气了。被称作其他国家没有可以与之相比的勇者，被巴洛尔的刚腕固定住并按倒，连骨头都不剩得被贪婪地吃光了。

大约二十年前，勇者莎夏战胜了巴洛尔。然而，在这之前能打败巴洛尔的除了神明以外就没人能做得到。

根据贺布的说明，巴洛尔的目标据说只有魔龙库罗=库尔瓦哈。

听到贺布的话的时候，艾莉西亚才开始认识到魔王巴洛尔正如母亲所说那样，是特别「令人恐惧的存在」。遇到了魔王分身的王之影甚至与之交战后，对艾莉西亚来说，巴洛尔仍然是在故事中才会出现的存在一样。

要说巴洛尔自己，除了自身渴望做的事情以外，没有进行其他行动的必要。因此，并没有人会故意打破这个格局。

不管勇者、英雄们怎样，都无法接近，是任凭自己的慾望，释放出狂暴、压倒性力量的象徵——这就是魔王。

当然，母亲不可能知道巴洛尔的目的。但是，恐怕在多次接触一些事情之后，一定程度上应该还是能洞察到一些有关巴洛尔这个存在的事情的。

因此只能用「特别可怕的存在」来表达了。

自己马上和同伴一起要挑战的是这样的存在。是所有被称为传说和神话的勇者和英雄都敌不过的怪物。自己是否会像故事里的那些人一样死去呢？艾莉西亚这样想到。

不，我们一行人是会存活下来的，和洛克一起存活下来。

王座所在的房间非常广阔、昏暗。

洛克一行人踏入房间后立马各自将武器拿出来，準备好，停止了前进。为了让眼睛适应黑暗的环境，几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使七个人陷入紧张之中。

在这宽阔的空间的深处，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盯着他们看。那一定就是魔王巴洛尔了。

眼睛逐渐习惯房间里的黑暗后，这是片刻间洛克的脑子里的想法——在彷彿是存在于故事里一样的大房间啊…….

地板上没有缝隙，全部用石头填满了，左右的墙壁全部都铺满了漂亮的装饰物。每根石柱之间的空隙都相等，让人感到非常庄严。巴洛尔应该没有把原来已经腐朽老旧的城堡完全重新改造，只是把自己认为的一些特定的，有必要改造的地方，用自己的魔力加以改造了。

天花板看上去有些遥不可及，不知是不是瀰漫着黑压压的瘴气。

看不到什么灯光，自己所处正确的位置要由别人来告诉才行。为了慎重起见，一行人觉得魔王可能已经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了。

「精灵应该没有问题吧。」

听到了为了让自己安心的菲尔嘴里的碎碎念。

炼成术如何才能不受阻碍地使用呢，因为是在魔王所在的地方，可能存在着无法想像的恐怖。

再次迈出慎重的步伐的洛克，仰望了一下身边的巴特达斯。

「不要见外啊。」一边迴避着正面来的视线，巴特达斯一边说道。

那声音里掺杂着些许的愤怒和焦躁。但不管哪种感情都不是对洛克而言的。

在昏暗的深处，闪烁着红色的小小的光。然后声音来源就是那边的眼睛的主人，在这里的七个人立马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强者们啊」声音附带着强烈的杀意，瘴气伴随着风吹向洛克他们所在的地方。

「来了就好，你们的灵魂，就由我的五脏六腑通通收下了。」独眼释放出的不详的红光，正在逐渐增强。

洛克一行人反射性地摆好了作战的架势，艾莉西亚和妮舞举起了在面前飞舞的盾牌。

包围着他们的淡淡的光之防御膜，没有任何声响和徵兆的情况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蹤了。

在昏暗之中娜奇和妮舞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黑髮的长枪使大口喘着粗气，用光之枪支撑着地面，双膝跪在地上。蜂蜜色头髮的剑士也步履蹒跚，拿着盾和剑的手也无力地耷拉了下去。

两个人脸上都变得血色苍白，汗水大颗大颗地流下来。全身麻痹使不上力，意识也模糊了起来，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这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巴特达斯和艾莉西亚感到有些轻微的头晕，甩了甩头便跑了起来。菲尔和多卡德感到有些头疼，呼吸变得混乱，而娜奇和妮舞倒并不是很严重。

洛克身上强烈的睡意袭来，晃动着腿倒在了地上。除了魔王之外，还有让人来不及思考的兇恶的睡魔，将年轻人引向睡梦的世界。而这时，从手中传来的尖锐的刺痛疼醒了年轻人。

「振作点，洛克。」贺布说道。

是魔剑上和龙的形状相似的剑柄动了起来，咬了年轻人的手。洛克吓了一跳，脸上带着惊讶看向贺布，立刻重整旗鼓，深呼吸，让模糊的意识清醒了一下。

「……是那家伙的眼睛吗？」洛克问道。

「这已经是胜于听闻的事情了啊。只靠我的力量的话还是很危险的」剑柄的形状恢複成了原来的样子，贺布一边回答道。

洛克的心跳因为恐怖而急剧加速。如果没有多卡德所準备的，用炼成术将白蜡树製成的防御膜的话，斩杀魔王之前说不定就已经有人死去了。而且，防御膜就在一眨眼的瞬间消失了。

「要上咯，搭档。」洛克说道。

「交给我吧，搭档。」贺布说道。

贺布吟唱了咒文。洛克的身体中涌现出的瘴气形成了古代文字。

年轻人的周围刚缠上瘴气，魔王的红色独眼周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几乎同时出现了红莲之火。

火焰如漩涡一般席捲而来，直直冲向洛克他们所在的地方。火焰的速度也好，势头也好，是王之影释放出来的火焰根本无法比拟的。洛克和巴特达斯、艾莉西亚向一侧跳去避开了火焰。

无法动弹的娜奇和妮舞被菲尔和多卡德操纵的地精，连同地板一起移动了过去，总算勉强避开了火焰。要是稍微迟了那么一点，恐怕娜奇和妮舞已经变成了烧焦的黑炭了吧。

火焰旋涡照亮了王座房间的一角，尽情地烧尽了一个角落的空气。只有令人难以想像的惊人的热气残留下来。

七人之中最先起身的是巴特达斯，他左右手分别握住了不灭闪电和破坏之剑，踏起地板沖向了魔王。

借着正照亮王座的房间的火焰的光亮，巴特达斯看到了一个男人。巴洛尔的背后耸立着的石柱上，是莎夏被绑住并用荆棘缠绕的样子。

魔王甚至看都没有看巴特达斯，仅仅用左手指向了他。从左手指尖释放出了可以整个吞没巴特达斯的白色闪光。

黑髮的战士并没有停下脚步来避开闪光。而是用左右手所持的两把魔剑将闪光斩断。斩击闪光后破碎的声音响彻，闪光被魔剑阻断，向四周飞散。其中一部分掠过了巴特达斯的脸和手腕，造成了轻微的烧伤，不灭闪电立即将伤势治癒了。

看穿了白色闪光的真面目的巴特达斯，鬓角被战慄而出的汗而浸湿。白色闪光的正体是将雷击进行极度压缩后所进行攻击的东西。在内部包裹着的压力和冲击是不同寻常的。要是没有这两把魔剑的话都不知道会怎样，巴特达斯不禁浑身一颤。——莎夏是在和这种怪物战斗吗。而且，还是孤身一人战斗。

哪怕是片刻的时间，由于巴特达斯被困住了，洛克以最惹人注目的姿态来对付魔王。

集结瘴气的姿态似乎引起了魔王的兴趣。白色闪光这次袭向了洛克。

洛克扑向一侧避开了闪光。

但是，在地面上翻滚后迅速起身时，巴洛尔的面前生成了三根巨大的火柱。每一根火柱都有支撑着王座房间的石柱一般的巨大。

三根火柱一边沖向天花板，和石柱一样耸立在房间，随后呈放射状向地面袭来。洛克不得已只能再次翻滚，连呼吸的时间都没有。

在视野的另一端，跪在地上的艾莉西亚的身姿映入眼帘。她是和洛克一样为了避开火柱吗，是否有哪里负伤也全然不知。当下的距离洛克可以跑向艾莉西亚身边。

——没事的。一定没事。不仅仅是艾莉西亚，娜奇和妮舞也都没事。洛克这样想着，直直地沖向了魔王。而且，现在并没有担心伙伴们的余地。

「——环绕世界的天空之蛇内部万物轮迴，循环万象」

吟唱咒文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并不是一个人发出的，而是两个人发出的。

「诵读支配四方的地、水、火、风，通晓制定三方的形相、质量、流动。以精灵为媒介，我等正在寻求新的轮迴。——回答我的声音。生活在清泉中的人们啊，潜伏在潺潺溪流里的人们啊」

在后方，避开了火柱的菲尔和多卡德正在呼唤水精灵。

「现在正是将身体投向原始之时。同创造大地的边缘，世界边缘的深远智慧领域中的一滴一起，在我的手心中浮现」

所画出的炼成阵中释放出了蓝色的光芒，球状的巨大水球变化了形态。变成了菲尔小小的身体都能进去一般的大小。

两个水球飞向巴洛尔。那并不是普通的水，而是海水的球。如果能命中的话会造成相当大的伤害。

面对逼近的海水之球，魔王好像很无趣地看过去，挥了挥手放出了雷击。两个水球仅仅一闪就溃不成型，成了飞散的水滴，根本打不到魔王。

对于菲尔来说再生成一个新的水球没什么关係，但是多卡德却做不到。

老炼成师的口中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菲尔斜视了一下多卡德的样子，惊讶地有些窒息。

多卡德的身体上正在出现许许多多的斑点，就像是被灰色的颜料飞洒了一身。

——怎么回事啊！？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老炼成师的脸，菲尔注意到了一件事。

看到头髮也被灰色覆盖上的菲尔，虽然并没有立马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异样的斑点不仅仅是出现在多卡德的皮肤上，甚至波及到了头髮，而且表面是斑点的部分就宛如粘土一般失去了光泽，多卡德明明在抖动着身体，却没有见到任何的震动。

——他正在石化。菲尔终于明白了，这正是魔王对多卡德施加的诅咒。

多卡德脸上的刺青据说是可以弱化诅咒的东西，但是真的可以避免完全的石化吗，灰色的斑点正在一点点地徐徐扩大着範围。

——多卡德先生……!菲尔想都没想就冲到了多卡德的身边，眼前的景象让他十分惊愕。

由于身体已经到处都被石化了，多卡德正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体态目不转睛地看着魔王，拼了命地活动着左手想画出炼成阵。即使自己的身体正遭受着石化这样的折磨，多卡德的战意也丝毫没有衰减。

菲尔总算想起了打开房门，进入房间之前，多卡德对自己说的话。

「就算是死也不要因为我而分心。」老炼成师不是这样说了吗。

忍住了即将涌出的泪水，菲尔咬紧了牙关，转身面向魔王。释放出生成的水球。

一呼一吸的时间多卡德也释放出了水球。

水球与逼近而来的火柱发生了激烈的碰撞，伴随着爆炸的声响，双方一起消失，只留下了朦朦胧胧的白色蒸气。由于又一次没有打到巴洛尔，菲尔继续操纵着水精灵，趁着满满的蒸气还没消失之前，释放出了新的海水球。

两人的目的并不是要用海水球打中巴洛尔。是要将魔王的注意转向这边，为了给洛克他们能够接近，製造一些时间而已。

菲尔释放的海水球和火焰相互碰撞消失后，多卡德生成了新的海水球。要是能发挥原本的力量，老炼成师或许可以超过菲尔生成的速度，并不至于这么慢。

这时，菲尔的脑袋里闪现出了一个想法。

「——安静之物，坚硬之物，掌管一切之人啊」

菲尔画出的下一个炼成阵，释放出的不是蓝色的而是黄色的光芒。

由于白色闪光和红莲的火柱，还有火焰旋涡，菲尔大致掌握了王座房间的大小和构造。魔王身处哪个位置，目前正是什么姿态也知道了。虽然不能想到具体怎样形容。但是，是一种很可怕的样子。

身边有多卡德在，好不容易回覆到能站起来的程度的娜奇和妮舞也在，更何况洛克，艾莉西亚和巴特达斯都在对抗魔王，要是自己一个人的话不管怎样都可以停下来。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可能早就什么都不管逃跑了。正因为有伙伴们在这，菲尔自己也要继续抗争。

「石头化作沙子！沙子化作泥土！」菲尔大喊。

遵循着菲尔的声音，王座的房间里左右相连的石柱中的一根倾斜了。由于炼成术，地基和天花板之类的都正在软泥化。

巴洛尔释放的闪光，被多卡德射出的海水球粉碎。与此同时，菲尔倾斜了软泥化的地基，石柱都向魔王倒去。

轰的一声，碎裂的石柱化作无数的瓦片和石片四散到周围。尘土扬起的烟雾四散，几乎要覆盖住巴洛尔的身影。这对魔王来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吗，之前一直没有中断的火焰和闪光居然停下来了。

趁着这段时间，洛克，艾莉西亚和巴特达斯终于接近了魔王。

——好大……！近距离观察到魔王后，洛克不得不拚命地抑制体内涌上来的恐怖感。

虽说迄今为止和许多比巴洛尔更巨大的魔物战斗过，但是洛克从魔王身上感受到的是，迄今为止战斗过的许多魔物身上没有的，不知真面目的恐怖感。就像是在面对深不可测的黑暗一样。

伴随着有气势的吶喊，洛克向魔王砍去。巴洛尔横扫了右臂，洛克一瞬就被打飞了。视野变得模糊，没有防备地摔倒在了地板上。年轻人手上的感觉就像用木剑砍向岩石一样，已经麻木了。

——这是有多硬啊。

「剑，砍到了吗？」

洛克忍着身体的疼痛站了起来，寻找着魔剑。虽然有砍到的感觉，但是同时自己也吃了一击，手上拿不住剑。而且，对手太过强大了自己也没什么信心。

「砍的太浅了啊」魔剑淡淡地回答到，同时剑柄上的宝石发光了。

「你应该知道的吧……?」洛克问道。

「我不知道」贺布回答。

洛克不由地凝视着手中的魔剑。剎那间，翻滚着躲开了释放的火柱。

「什么意思啊？」

「和至今为止的对手都不同，在我这里也没有前例，只靠一次斩击无法判断。」

——如果不多砍几次的话就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吗。

洛克深吸了一口气注视着魔王。的确这可不是仅凭一两次的斩击就能被打倒的对手。但是洛克并不认为这是毫无办法的难事。

艾莉西亚和巴特达斯，分别从左和右向魔王发起了进攻。

「圣盾啊！」艾莉西亚的圣盾发出了凈化之光，灼烧了魔王的左臂。魔王身上覆盖住左手的鳞片剥落了下来，从溃烂的伤口处涌出了黑色的瘴气。紧接着艾莉西亚用盾击打巴洛尔的左臂，将左臂击断，这时，涌出的瘴气大大增加了。

魔王用尾巴横扫艾莉西亚。注意力被左臂吸引的艾莉西亚反应慢了一拍，从正面被击飞了。

巴特达斯跑向魔王，收起下巴低下头，紧握住魔剑，交叉手臂。和之前给洛克看的时候不一样，这次是左臂向前挥舞。

「破坏之剑！」巴特达斯大喊，将左手握住的魔剑的力量解放。破坏之剑那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剑柄，竟然奇妙地弯曲了，绕上了巴特达斯的左手。这把魔剑有两个能力，其中一个就是吸取使用者的生命力以此来增加强度和锋利度。

迄今为止巴特达斯都没有使用魔剑的这个能力，大概是没有感觉到对手有什么必要能让他使用这个能力吧，而现在不论如何他的目的是救出莎夏。

为了救出巴洛尔身后的莎夏，这个男人已经有了付出自己生命的觉悟了。

巴特达斯从正面向魔王砍去，发出了类似金属声的异常声响。左手所持的破坏之剑将巴洛尔如钢铁装甲一般的鳞片斩裂，深深地砍进了巴洛尔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