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倖存人們的集合

1

萤死了。那是我，神无铃音的同班同学……不，是初恋的人，在十天之前，死了。

我受到了相当的打击……应该是吧。我也，不是很明白。像竭斯底里啊狂乱的哭泣什么的也没有。……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反应才好。我自己的脑海里完全没什么清晰的概念。

《早上起床的时候，右手消失了》

大概是这样的感觉。刚开始的时候，我完全不知道这该怎么办。即使真的没有了，人生也不会这么结束，大概就是多少有些违和感，但也还能够生活。不过……空洞。这样压倒性的，空洞感。不会再次拥有了。就算安上义肢，果然也只不过是冒牌货。但就算这样沉浸在空虚中，也无法回到从前了，所以……。

「叫做萤<Hotaru>吗？」

「啊啊、萤<Hotaru>。你会说这名字也起的太明显了吧，不过对我们来说这样也好吧。嘛，而且如果叫奥斯（オス）什么的，那也太没品味了吧。」（夜：用南极星打オス居然还有♂这个选项=▽=）（元：无节操！）

在真仪瑠前辈把叫做萤<Hotaru>的黑猫带过来的时候，我忽然想到「啊，这个人也一样的空虚啊。」

今天，我也是在自己和小幽的房间里无所事事的度过。在萤死后，小幽很固执的要留在萤的房间里，我晕倒之后又入院了。那之后我和小幽都觉得不能一个人呆着，所以现在我们就住在一起了。也因为这样，我们都稍微精神了一点。……不过也只是表面上罢了。

没错，说到最强颜欢笑的，应该就是眼前这前辈了吧。真仪瑠纱鸟前辈。人又漂亮，又大胆无畏，而且……其实是比谁都温柔细心的前辈。对于萤来说，她是从初中开始的前辈。

外面传来了连续的铃声，我还想是有什么事了，结果看到了这个人。于是小幽就在房间里等着。

在玄关前，前辈从手提包里把黑猫……萤<Hotaru>拿出来。因为脖子上没套上项圈，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我很害怕万一逃跑了怎么办。但萤<Hotaru>很老实的留在原地，「咪呀」的对我叫着。

我说着「好乖好乖」的蹲下来摸着它的头，萤<Hotaru>很舒服似的眯着眼睛。……不知为什么，这么摸着萤<Hotaru>的头，手上传来的这份温暖，让我感到眼角稍微有点湿润。

很满足的看着这情景的前辈这时缓缓的开口道。

「我在自家玄关前见到的。……那个，觉得见到它也挺好的，但我又没养过宠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接着就想到让巫女女孩来帮忙了……我想你应该比较擅长应付这种事的吧？」

「啊、嗯。在本家那边，也有养过猫。……不过前辈。你以前没养过，但还是有手提袋把猫送过来呢？」

「嗯？啊啊，不对，这个是刚刚临时在超市买的。而且萤<Hotaru>也和看上去一样很老实而且很聪明，就算我走了也会很好的跟上来。不过果然还是不应该坐电车过来吧？」

「啊啊，原来这样……」

说完，我对萤<Hotaru>说「过来这」，然后抱起它站起来。

「那么，你是想把这孩子放在我这里饲养嘛？」

「不，毕竟这是我自己捡到的猫嘛。我还是想自己养……。……不过其实，比起我，还是巫女女孩来样比较好——」

真仪瑠前辈盯着我怀里的萤<Hotaru>这么说的时候，萤<Hotaru>忽然咻的从我怀里跳出去，向前辈扑过去。真仪瑠前辈连忙「哦」的抓住萤<Hotaru>。我们对视了一眼，然后……前辈不禁苦笑道。

「果然还是我自己养吧。」

「也对啊。似乎那样比较好。」

我们稍微笑了一下。

「嘛，虽然是归我养，不过萤<Hotaru>是归宅部全员的宠物，我们的吉祥物。怎么样？接下来，就去买这家伙的生活品吧……这是久违的全员集合了吧？」

前辈这么向我提议。……果然，这个人真的很厉害。她明明也是……因为萤的死而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她在这个时候，还关心着别人。她即使知道自己的软弱……但还是在人前露出坚强的样子的人。比谁都强打精神的前辈。……我能够明白萤为什么会被她吸引了。

「这个不错。那么现在就打电话给大家吧。」

我也露出笑脸回答。然后马上开始集合归宅部的成员。……强打精神。作为填补萤的那份空缺的，这并不是很让人满足。只是不这么做的话……我们的心，都会一直无法安宁。

2

全员集合在前辈来访的三十分钟之后。明明住的地方分的那么散还是能这么早就集合啊。……大概，大家都只是无所事事的再家里打发着时间而已吧。萤死后，大家都呆在家里不出门。

所以，像这样吵闹的再车站旁集合，总觉得，有种莫名的让人想哭的感觉。不仅是我，大家都是这样。

……恐怕，在现在这这个「和平时一样的我们」的群体里，萤不在了这一点显得相当显眼。我、前辈、小幽、伞妹妹、筱仓和星川，都这样集合了，萤……式见萤会不在，这样的情景……总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过，这种时候不能这么阴沉。前辈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在集合之后，她夜相当开朗的说。

「嗯！今天把大家集中起来，不是为了别的！」

听了前辈的话，星川擦了擦眼泪，不禁笑了。

「说的那么夸张，其实不就是要大家去逛逛宠物商店而……」

「给我闭嘴！在别人兴緻高涨的时候说这些泼冷水的话，罚款六千兆！」

「太贵了！别一开口就要国家预算等级的资金啊！」

「啊、啊哈哈！」

看着前辈和星川，筱仓像平时一样笑起来。

「真仪瑠，你的双簧还是那么厉害啊。」

「哎哟……最近世上的男性啊，不对他们兇残一点是不会爱上你的啊。」

「这、这样吗？」

「没错。想靠着[啊哈哈]就受到欢迎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我的时代还没开始就要终结了！」

「现在流行的是像我这样狂暴系啊。你们看啊！不过是区区阳慈，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用灼热的视线看着我了。」

听了真仪瑠前辈的话，星川不禁吼道「那是灼热怒气啊！」

——这时，我身边的小幽也搭话道「那我很潮吧，我是狂暴系的哦！」……说不定，小幽也是相当强颜欢笑的人。虽然这是因为萤的死，不过她从以前就是，就算为自己的事情烦恼的时候，也会表现出相当开朗的样子。我一直觉得很奇怪，这样纤细可爱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的呢。

我獃獃的看着小幽的脸。她摆出一副不满的样子说「铃音，快点」。……真仪瑠前辈看不到幽灵，所以是要我传话吧。我叹了一口气，把小幽的话对前辈说了。

「姆。确实。我之前都没怎么注意到，小幽对后辈那种不讲理的态度，和我有几分相似吶。但是！那只不过是我的翻版而已，后辈只不过是再追逐着小幽背后的我的身影！说白了，是我！现在的时代就是我，[真仪瑠纱鸟]！」

真仪瑠前辈猛的把拳头举向天空。小幽对前辈生气的喊「说到底还不是在说自己才是最好嘛！」……这时，伞妹妹……萤的妹妹小伞向着我丢出一句「不过，妹妹这个角色不是有很强大的破坏力吗？」

式见伞。这孩子……在某方面来说，这孩子是受伤最深的人才对。重要的家人的死，和在我们眼里萤的死，果然是不同的失落感吧。不过，她真是捡钱的孩子。现在也这么来陪着我们。

顺带一提，这时候的她是灵体状态。就是灵魂出窍。因为这样，果然前辈也是看不到她的。我又传达了她的话。前辈不禁沉吟。

「姆姆……这倒是真的。不过，真正能成为战斗力的只是[没有血缘关係]的妹妹。实妹的话，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又不会发生恋爱关係。」

「……伞妹妹在抱怨着[火大~~！]的发着脾气呢。」

「根本不能一决胜负吶。」

前辈露出无敌的微笑。……这就是平时的归宅部……至少表面上是。

就像是害怕对话忽然中断一样，星川连忙向前辈搭话道「说到底，我们本来到底是在说什么来的？」

「啊啊，是关于去买萤<Hotaru>的生活用品的事。」

「……这对话还真的相当脱线啊……」

「那么我们马上就走吧。」

前辈说着，拿起装着萤<Hotaru>的包包。筱仓看着里面的格子，沉吟着「萤<Hotaru>……吗。」，脸上一副想要哭出来的笑容。

前辈「好，走吧」的催促我们，开始带头走起来。我们跟着前辈……所有人的脚步都似乎有点沉重。虽然不是不喜欢这个行程。不过，这时脚步果然不可能会轻盈的吧。

在路上，我们并没有持续着最低限度的对话，或者说些关于萤<Hotaru>的琐事什么的。虽然也不是变得沉闷下来，不过因为在车站时的对话，结果气氛变得有点虚幻起来。

来到宠物商店，透过自动门，里面乾净的笼子和水槽里有各种各样的动物。筱仓特别喜欢动物，所以闪着星星眼抢先走进店里。星川似乎也很喜欢动物，一直盯着旁边的兔子看着。

小幽和伞妹妹已经在店里飞来飞去了。我把这件事告诉真仪瑠前辈，前辈虽然有点没办法的样子，不过看上去似乎很高兴。应该是想着大家活跃起来真是好啊这样吧。她果然是个温柔的前辈。

最后，只有我和前辈去了宠物用品区。

「项圈的话，就用这个吧！」

我说着，拿起一个粉红色可爱系的项圈。而前辈却选择了一个灰色纤细的项圈。这完全就是我们的兴趣。最后考虑到萤<Hotaru>给人的印象，比起粉红来说还是灰色比较好。我觉得有点可惜，不过似乎听到萤<Hotaru>「咪呜」的叫了一声，模拟度相当高的像是在叹气一样，大概是错觉吧。……明明粉红真的很可爱的……。

除了项圈，还要买室内便器、餵食用品（譬如盘子和猫粮）、擦子、猫咪专用香波等等。很快，购物篮就装满了。

话说回来……像这样度过着日常生活，在不知不觉间，就会寻找身边萤的身影。我不禁轻轻说道。

「……重要的东西，在失去的时候才会开始注意到……吗。」

听了我的话，前辈回过头，有点寂寞的对我笑了。但我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喜欢一个人……真的……很痛苦呢。」

我闭上眼睛。……我已经，在别人的眼中，在萤面前的我的感情已经完全暴露了。我那时那么喜欢式见萤……不对，应该说，现在也很喜欢。在病床上的时候，我对大家说了。……这只是代替行为吧。最后都没能对莹说的话，作为代替向周围的人们说了。

真仪瑠前辈看着我的脸，露出複杂的表情。大概，是在回想着自己对待萤的态度吧。我现在才知道。这个人，在为自己的不坦率方面苦恼这点远在我之上。在萤死去的现在，也笨拙的无法吐露自己的感情。

「咪」

萤<Hotaru>在篮子里盯着前辈。……这孩子果然很不可思议，对人的感情反应特别敏感。虽然说名字只是借用过来的，不过真的很适合这孩子。

前辈为了转换气氛，向我提出了新的话题。

「说起来，耀的病死和后辈的死因之间的关係，有什么头绪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我变得严肃起来，摇了摇头。

「这看起来确实只是非常非常的偶然，虽然我也觉得这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联繫的……」

「刺杀后辈的人还没找到啊……那现在塔那托斯怎么了？」

「虽然被这么问到了，不过完全没有进展。在那次之后，她就完全消失了。虽说他很可疑，不过我们也不能就肯定就是他，对警察也不好说。」

「你的姐姐就没说些什么吗？「

「这个……」听了真仪瑠前辈的问题，我的表情黯淡下来

「在那次派对之后，我们都没怎么联繫过……。有时候打电话给她，都感觉他很匆忙的样子，而且，还好像有点躲着我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姐姐说因为事情很忙……。说不定是本家发生什么事了吧。」

「不是因为塔那托斯的事情吗？」

「这也说不定……如果是和塔那托斯有关的事，就算只有一点，和我说明一下不也挺好吗……」

「姆……在我们失落的时候，世界还在继续转啊。在后辈死后，我们都有点不理世间事了。」

「……就是呢。不过……说道完全复原……」

我低着头。……结果，无论如何，话题总会回到萤的身上。

前辈叹了一口气，结完帐从收银台走回来。我本来打算出一半的，不过她拒绝了，说什么是我捡到这孩子的。

结完帐后，我和前辈一起在店里找回失散的同伴们。小幽和伞妹妹因为很吵闹的关係一下子就找到了，筱仓正情绪高涨的大喊「那只吉娃娃（狗？），好可爱！好可爱哦！」地朝我们这边猛冲过来，把我和前辈都吓了一跳。……我们最后强行拖着筱仓去找星川。让我们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还在一开始那个兔笼前面，完全没移动。

「喂，阳——」

前辈向他喊道，不过忽然中途停了下来。我们也一起站住了。

星川的视线正盯在兔子身上，脸上露出极度危险的表情。她平时应该是一个活泼外向的人，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奇妙，就连前辈也在犹豫是否应该喊他。

我们就这样观察着他的时候，星川忽然注意到了我们的存在，刚才他身上的气场马上一扫而空，他对着我们「哈哈」的苦笑着走过来，然后相当自然的从前辈手里接过袋子。……这真是平时的星川，那个飒爽的星川阳慈。

他是在想着萤的事情吗？虽然这么想，不过，他的表情也似乎不太对。与其说事悲伤的表情……更像是，在拚命思考着什么无法解开的难题一样，在头脑里反覆琢磨。

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前辈下定决心问道。

「阳慈……那个，你怎么了？」

「嗯？你说什么？」

听到真仪瑠前辈的问题，星川侧过头说道。

「不……那个，你刚才一副入迷的样子。」

「啊、啊啊，那啥，被发现了吗。」

「是后辈的事情吗？」

「不，不是。两天前……。啊，不没什么了，不要在意。只是我个人的事情而已。」

星川似乎有点不想说的样子，大幅度摇晃着纸袋开始走着。我们面面相觑，不过就算深究也没什么用，只好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他到底怎么了？

在我们前方，有一群像小学低年级的小女孩和她的双亲一样的一家人。店员在笼子里抱出一只狮子狗，小女孩正準备用手去摸店员怀里的小狗的头。

我们微笑着看着这场景，在他们身边走过——

忽然，我感到背后一阵寒战。

「危险！」

我冲口而出喊道，并条件反射地抱起小女孩把她在小狗的面前拉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总会有《这只狗身上有什么不对》！

周围的人们都因为我这忽然的奇怪行为而有点愕然，不过，我的动作表示的意义就表现出来了。

「轱辘、轱辘辘辘辘辘辘辘辘辘辘」

「什么！」

狮子狗忽然猛的露出獠牙在店员的怀里跳了出来，嘴角还滴滴答答的流着口试，表情岘港狰狞。……刚才那个可爱的样子蕩然无存。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纷纷停了下来。只有我一个人，拚命的扯着嗓子大喊。

「危险！大家快点逃！」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只有一点我很清楚，这件事和「灵」有着什么关係。所以一定要催促大家避难……不过，这一点谁都没有明白。大家，都獃獃的站着。

这一点，前辈也一样。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糟糕了。

狮子狗忽然盯上了真仪瑠前辈，用力在地面上一蹬向着前辈扑过去！现在已经无法躲闪了，一人类的反应速度，这一点已经无法改变。前辈恐惧地闭上眼睛。我们也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下一刻，前辈右手放着萤<Hotaru>的篮子激烈的摇晃起来，恰好把飞扑过来的狮子狗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