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見習神父和靈能巫女

早晨的街道还相当安静。可以听见远方传来的车声，不过鸟鸣声更加清晰。

那条街道西边的高地上有一间古老的教堂，是一间富有历史感的砖造建筑物。教堂的礼拜堂里传来嘹亮的的礼拜说教声。

「如同耶稣曾说过：『虚心的人有福了。』这句非常有名的话，是记载在马太福音的名言。这里所说的虚心是指谦虚，而不是指心胸狭窄、内心卑鄙、或是因为傲慢导致的高自尊心。应该说，和我们日常使用的『心虚』是完全相反的意思。这句话是……」

礼拜堂里，年轻的神父在讲台上向信徒们说话。代替不在家的父亲担任今早礼拜的人，是见习神父天殿忠治。

今天是平日。教会离街道有段距离，因此只有少少的五个人来礼拜，而且全都是中年人。忠治在讲台上演说，身旁有一位修女微笑站着。修女的身高比忠治高一点点。正是昨晚和忠治待在一起的铃音。

铃音朝着来参加礼拜的信徒微笑挥手。然而，脸着红回挥手的中年男性，被坐在隔壁的妻子用手肘顶了一下侧腹。

「以上，今天的礼拜结束。」

说了这句话后，滔滔不绝的忠治停止说话。然后，他将圣经静静合起，放在讲桌上。接着——

「那么，最后让我们一起向神献上祷告。」

语毕，忠治握紧十字架。

「神圣的耶稣基督的父、耶稣基督的神。」

忠治向神祷告说道。

此话一出，信徒们也握起十字架，双手十，开始一起祷告。

「我们以尊敬禰的心，迎接称进入我们的身体、心灵和灵魂，顺从禰的旨意向前同行。这次的祷告奉主耶稣之名，阿门。」

「阿门。」

随着忠治的祷告，信徒们重複最后一句话。

祈祷一结束，一对夫妻马上快步离去。是刚才铃音那件事，老公脸红的那对夫妻。

中间位置坐了一位气质高雅的老婆婆，她还沉浸在今天礼拜的余韵中。然后。

「呀～自从小铃音来了之后，这个天殿教会瞬间变得华丽起来了呢。」

「在哪里找到的？这么漂亮的美人……」

想来是另一对夫妻，两个人来到前面向忠治他们打招呼。

「该说是找到的，还是硬住进来的……」

对于两人的这番话，忠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站在旁边的铃音闻言，双手捧颊：

「啊啦，说什么美人呢……」

铃音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

「对了，忠治，你已经习惯高中生活了吗？」

开口询问的人，是刚刚沉浸在礼拜余韵里的老婆婆。

「是的，已经习惯高中生活了……不趣，课程一下子变得很困难……」

「呵呵，那就要靠忠治的努力了哟。」

对于露出苦笑的忠治，老婆婆回以文雅的微笑。

「来，回家吧。学生的早晨可是一分一秒都很贵重呢。」

老婆婆对还留在这里的两人说道。

「也对，那么阿忠、明天见。」

「读书加油哟。」

那两个人也挥了挥手，踏上归途。

「好的，谢谢。」

面向信徒们的背影，忠治一边挥手一边目送他们。

他身旁的铃音也以笑容目送信徒们离去。

不久，信徒们的身影从礼拜堂退去。关上门，礼拜堂变回了被神秘和寂静昏暗笼罩的空间。

「接下来……」

忠治放下挥动的手，抓起放在讲桌上的圣经。

「铃音，那身打扮是怎么回事？」

忠治皱着眉，目光锐利地瞪视铃音。

「耶？果然不应该戴头巾的、不行吗？」

「不是这个问题！」

忠治拿起手里的圣经攻击铃音。倏然避开攻击的铃音急忙往后闪躲，和忠治保持距离。

「为什么你穿着修道服？」

「不就是因为想要帮小忠的忙嘛。」

铃音用天真无邪的笑脸望着忠治，爽快地回答。儘管如此。

「猫妖要帮教会什么忙！？」

忠治发牢骚说道，这回则从口袋取出装有圣水的小瓶子。

「咦～小忠这样是对神灵有差别待遇喔。」

「而且，你竟然不知不觉间成了除灵协会的副地区长……」

「那是因为小哲说想要专心做研究……呀！」

忠治打开小瓶子的盖子，朝铃音泼出圣水。铃音躲开圣水，撇下衣服飞到天花板上。

「小忠，你做什么呀？」

一丝不挂的铃音飞在空中，头上冒出一对猫耳。接着铃音的身体被凭空出现的布盖住，随后转变成衣服的形状。

「哎～不要小忠小忠的叫！简直像被猫瞄準的老鼠一样！」

面对空中飞着的铃音，忠治如此抱怨。

铃音的身子转了一圈，降落在天花附近的彩色玻璃窗框上。

「啊、小忠，关于穿修道服的理由，是因为姐姐用灵力製作的衣服，没办法完全模模拟的布料呢。」

铃音一边摆动长长的尾巴，一边做出解释。

「下来！是说，这根本不成理由！」

忠治来到铃音所在的彩色玻璃的下方，面红耳赤地抱怨。

「呀啊！小忠好色❤」

面对这样的忠治，铃音用略显平板的语调这么说，还故意压住短裙。面于这样的措辞，忠治的脸在别的意义上变得红通通的。

「可恶！把铃音当对手的话，上学会迟到。」

忠治迅速向后转身，挺着肩走出礼拜堂。

「哎呀～是不是惹他生气了？」

铃音的目光追着忠治，降落到地板上。

「桌子就这样湿着不管的话，木头会腐坏的，而且在腐坏之前可能会发霉。」

铃音边说边收拾起散落在地的修道服，并且将修道服折好放在讲台上。然后从扫具储藏室内拿出抹布，开始整理打扫礼堂。

忠治从窗户的缝隙观察着她的情况。

「真是的……虽然不是个坏家伙……」

忠治抱怨说道，静静地关上窗户。

「那种让人超烦恼的个性没有办法改掉吗？」

忠治一边这么烦恼着，回到了教会里的自家住宅。

吃完早餐，换上制服的忠治提起书包出门。

忠治就读的高中座落在流经城镇的那条河边。从家里徒步到校，大约要花四十分钟左右的距

离。

因为学校离家有段距离，所以学校準许忠治骑脚踏车通勤。不过到学校一直都是下坡路段，若是考虑到回程的劳苦，徒步上学好像不是最辛苦的。

越是接近学校，穿着相同制服的学生数量便随之增加。在那些学生们之间，骑脚踏车通勤的学生们穿过缝隙向前骑。

「小忠，天气变暖和了呢。」

忠治步行在上学路途，铃音以轻鬆悠哉的口气跟他搭话。

铃音的穿着不是修道服，而是在礼拜堂里凭空变出的服装。并且是以灵体的状态出现，没有灵能力的人是看不见的。因此不受重力影响的铃音在忠治旁边轻飘飘地浮在空中。

忠治瞟了这样的铃音一眼，假装拿出手机贴在耳朵旁。

「为什么跟了过来？」

忠治小声地问铃音。

附近的女学生听到声音转头看向忠治。女学生没有灵感或是灵能力，看不到铃音的身影，只看见忠治在讲电话。

「只是因为走的方向相同呀。」

「出门吗？」

「嗯，趁小忠去学校的这段时间，姐姐要巡逻城镇喔。」

「巡逻？除灵协会副地区长的工作吗？」

「不是。从以前就开始了，这是姐姐每天的例行公事。」

如此回答的铃音绕到忠治的另一边。

「最近，商店街的知灵们很不安宁呀。像昨天的灵兽不就在胡闹吗。」

铃音说。

「姐姐我正在调查商店街发生了什么事……」

「中通商店街的话，方向相反。」

「嗯，我知道。」

如此回答的铃音对忠治莞尔一笑。看到那表情，忠治爆出青筋。

「回去！」

「咦～姐姐想再多待在小忠身边。」

铃音撒娇道，从背后抱紧忠治。忠治一方面嘴里念念有词，一方面还是压下了想把铃音甩开的冲动。

周遭的人们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看见铃音。要是在这些人群面前做出驱赶铃音的动作举止，只要一个没处理好，忠治就会被视为危险人物。正因如此，所以忠治没有像早晨那样诉诸武力。

「不如说，我是小忠的守护灵，所以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闭嘴，凭依灵！」

忠治的一句话让铃音嘴巴半开，僵在现场。

道路稍微偏左，忠治走下缓缓的斜坡。然而，僵掉的铃音因为惯性作用而直线前进，穿透了前方的房屋围墙。

「小忠好过份，姐姐才不是凭依灵。」

折回来的铃音飘到忠治面前。以倒退的方式浮在空中面对忠治：

「是不是青春期到了呢？明明以前还『姐姐、姐姐』地叫着跟在身后呢……」

铃音发牢骚说道。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不是上小学前的事情了吗？」

「真怀念那个时候啊～」

手贴在脸颊上的铃音，尾巴轻轻扫过忠治的鼻前。忠治的太阳穴再次浮起青筋。

「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你的存在和看得见你是异常现象。」

说毕，他把贴在耳朵上的手机放入口袋。接着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小型喷雾器。

「恶灵退散！」

「唔喵～～～～！！」

忠治一按下喷雾器，铃音就用手捣住鼻子并且发出哀鸣，然后泪眼汪汪地逃离忠治的身旁。

「果然有用啊，这个东西……」

喃喃自语的忠治把喷雾器收回书包里。

「嗯？这是什么？这个柑橘系的味道……橘子？」

走在忠治身后的女学生闻到飘来的味道，东张西望地环顾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