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蹂躪

抵达无名小镇之后，田中等人环视四周。看来美女军团已经悉数离去。田中好像啧了一声，不过应该是听错了吧。

街上已经出现开始收拾善后的居民。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开拓地，当地居民都具备坚强的商人魂。回到公会一看，越后屋正忙着向其他人下达指示。

「越后屋，我回来了。」

「咦？这么快啊？」

看到田中之后，越后屋立刻笑着做出挑衅意味十足的问候。田中也展开他最擅长的唇枪舌剑。

「好说好说，我们也遇到很多麻烦呢。像那种事情或是这种事情之类的。刚刚也跟美女军团这样那样呢。」

一点都不擅长。总之田中摆明就是随口敷衍。越后屋虽然语带讽刺，看起来倒也不怎么生气。应该说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收拾善后，没时间随田中这个傻瓜起舞才对。

「我听不太懂，不过还是请你儘快协助镇上的重建工作吧。天晓得那群人会不会再度来袭。」

「嗯，关于那件事……」

田中将美女遇害的事情告诉越后屋，同时从美女军团径自撤退的现象，推断她们的目标应该是那个美女。至于美女是个精灵的事实，为了避免惹上麻烦，田中决定按下不表。越后屋陷入沉思。

「……原来如此，确实不无可能。知道遇害的女子是谁吗？」

「尸体已经化为尘土，什么也没留下，根本无从查起。」

总不好说因为她是精灵，所以尸体消失无蹤吧。田中随口敷衍。

「原来如此。这个情报算是一线曙光，却未必一定安全。总之，儘快协助重建的工作吧。」

「遵命！」

越后屋很快就丢下田中等人，继续指派投入重建的居民工作。骷髅哥将越后屋的模样看在眼里，顿时有感而发。

「好像很忙的样子是也。」

「嗯，所以才无暇追究修行的进度大幅落后的责任……呵呵呵，我们也随便找点事情来帮忙吧。」

田中等人离开公会，在街上移动。一路上左顾右盼，没看到死者或是伤患，不过损坏的建筑物倒是不少。大概是敌人为了逼出美女，到处大肆破坏的关係吧。

「先到旅店吧，那可是我们最重要的落脚处呢。万一旅店也遭到破坏，为了我们着想，当然得优先重建才行。」

「没错是也。」

「嗯！」

三人前往平常投宿的旅店。走在四处遭到破坏的街道上，田中开始思索未来的行动。

「……还得替平头哥添购装备才行。」

打量着平头哥，田中喃喃自语。平头哥身上只穿着一条黑色的男性三角泳裤，在街上格外引人注目。老实说完全没有人化的意义。

「啊，这就不需要了。我拿不动武器或是防具之类的重物。」

平头哥断然拒绝田中的提议。

「啊？这算什么？你身上多到浪费的肌肉是干嘛的？」

田中向平头哥的肌肉提出抗议。平头哥将田中的抗议轻鬆带过，解释箇中原因。

「上级长官认为『精灵是美的象徵』，所以我在人化之后的外表下了不少的工夫。」

平头哥停下脚步，以他最得意的胸肌展示回应田中。不知道为什么，一旁的骷髅哥也有样学样。

「只有外表而已吗？而且根本搞错方向！应该要修正你的上级长官才对！慢着，你的长官是那个美女吗？原来那个美女是天然呆……还有骷髅哥，快点给我住手！」

为了不让骷髅哥往奇怪的方向成长，田中提出纠正。骷髅哥虽然一脸遗憾，还是乖乖听话了。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没有装备也可以。因为我在人化期间所有的力量，几乎都用在维持这身肌肉以及三角泳裤上面。」

「用不着这么做！普通一点就好！」

毕竟人化的目的原本就在于避免引人注目，田中打从心底盼望平头哥的人化能够普通一点。可以的话，最好人化成美女。于是平头哥继续说，也不知道他是否理解田中的心事。

「遇到战斗的时候，就会解除人化提供支援了。人类能够使用的魔法，对我来说几乎都不成问题。」

平头哥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精灵果然就是不一样，田中打从心底感到钦佩。

「真的假的？平头哥真厉害……嗯，看来得视情况重新拟定战术了。」

田中心想，等事情告一段落，有很多事情想要尝试看看。

之后的一个多月，无名小镇为了重建工作忙翻天，田中等人当然也有参与工作。等到建筑物的修复告一段落时，便开始承接累积许久的魔物讨伐。

有一天，田中等人依旧在城镇附近狩猎魔物。骷髅哥主攻，田中支援，平头哥以健美的姿势替大家加油打气。这就是田中小队全新的正义。

「以健美的姿势替大家加油打气是怎样？平头哥，给我做点事！」

田中在相隔一段距离的地方扯开喉咙，朝摆出各种姿势的平头哥大声叫喊。

「话是这么说啦，可是我的技能又不会因此提升。」

没错，精灵的成长跟一般人完全不同。精灵是藉由技能来成长的，目前平头哥就算参加战斗，也没有可以成长的技能。

「这么说来，平头哥可以使用各种魔法是吧？……这是个好机会，不如就来拟定各式各样的战术吧！」

于是田中等人暂时搁下狩猎魔物的工作，思考该如何利用平头哥的魔法增加战术。三人聚在一起之后坐了下来。

「在这之前，必须谈谈我们田中小队的基本方针。」

「哦，还有这种东西？」

没想到居然有这种东西，平头哥似乎十分感叹。

「我们的优先任务是……确保美女。」

由于累积了许多压力，田中忍不住吐露最真实的心声。骷髅哥闻言，脑袋微微一偏。

「咦？是这样是也吗？」

「嗯，错了，重来一次。我们的优先任务是……保护我的生命。不过现在我跟小队是一心同体，也就是说我们的行动準则是让大家存活下来，这是最优先的任务。」

田中以正气凛然的神情向平头哥说明。平头哥将双手交叉在胸前，点了点头。

「嗯。」

「事情就是这样，有什么可用的魔法吗？」

三人之中，就属平头哥对魔法最为熟悉，结果还是得仰赖他提出有用的魔法建议。

「这个嘛……转移魔法挺不错的。如果是越过一座山头这样的移动距离，应该马上就办得到。」

低头苦思之后，平头哥终于开口。田中闻言，双眼顿时一亮。

「哦哦，转移吗？逃命的时候最好用了，还是空间系的呢。嗯，颇有主角的感觉，相当不错。就这么决定了，立刻来试试看。」

面带奸笑的田中对于空间系魔法的提议相当满意。于是平头哥恢複原本的模样，轻飘飘地移动到田中头上。就在平头哥瞬间发光时，地面也浮现发光的文字。

「哦哦，魔法阵！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哇哈哈哈！上天啊，我将支配所有空间！总有一天会一飞冲天，让你见识见识！」

田中指着天空大声叫喊。面对即将发生的空间转移，他显得特别兴奋。另一方面，骷髅哥则是伸手轻戳地面，一副兴緻盎然的模样。平头哥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人化。

「不妙！控制失误！」

「什么——！你在搞什么鬼啊！到底是怎样！？」

事出突然，田中陷入混乱，平头哥也表现出难得的焦躁。

「不知道会转移到哪去……」

「what？怎么会变成这样！」

「去你的！还不都要怪你灌输多得离谱的魔力！」

两人都激动地大吼大叫，不知道为什么抱膝坐在地上的骷髅哥，则是优哉游哉地打量两人。情况愈来愈紧张，到最后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啊？你说什么？我才没有！我什么都没做！给我听好了，我最得意的事迹就是绝对不碰任何麻烦事！平常的乐趣就是在放假之前採购大量食物，躲在家里足不出户！把时间浪费在网路上更是至高无上的乐趣！」

「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不妙，转移开始了！！」

「等、等一下……不、不要——！」

魔法阵的亮度陡然增强，将三人笼罩其中。当光芒消失的时候，现场已经看不到任何人了。

——咕噜共和国，大陆西部的三大国家之一，起源自小小的都市国家咕噜。散落在大陆西部的都市国家群暴露于东方大国布丁王国的威胁之下，有时得面对来自布丁王国的不合理要求。若处置失当，报复性的经济措施将会接踵而来。在这种情况之下，都市国家咕噜登高一呼，组成了都市国家联盟。这是为了对抗布丁王国的压力而形成的经济互助同盟。刚开始是由跟咕噜处于同一个文化圈的九个都市组成，之后参加的都市逐渐增加，形成大陆西部的都市几乎全数加入的大型联盟。随着组织的成长，主旨也逐渐倾向于军事方面的同盟。

之后都市国家联盟解散，建立新的咕噜共和国。讽刺的是，出现于大陆西部的这个新生大国，也对迄今维持独立状态的其他国家造成新的威胁。咕噜共和国一一兼并西部的其他国家，以武力统一坚持到最后的中型国家喉糖王国，将整个大陆西部纳入版图。

咕噜共和国与相邻的布丁王国打从一开始的关係就相当恶劣，毕竟咕噜共和国长久以来深受布丁王国的威压所苦。两国之间频频发生摩擦，多次引发小规模武力冲突。跟布丁王国一决雌雄的呼声逐渐升高，或许也是必然的结果。咕噜共和国的统治阶层几乎都被草创初期的九个都市佔据，外交政策也倾向于积极开战。

然而，并未受到布丁王国威压的都市，以及对于九大都市独佔统治阶层的现象大表不满的其他都市，开始对一心打算与布丁王国开战的统治阶层表现出消极抵抗的态度。统治阶层发表全国团结一致对抗布丁王国的宣言，藉以镇压反体制派，同时也逐渐强化打压的力道，打算藉机实现文化思想的统一。结果就像作用力与反作用力一样，此举反而激起反体制派的强烈反弹，导致全国各地都燃起了叛乱的狼烟。咕噜共和国从此进入内战时期，逐渐失去从联盟时代累积的力量。

创世历5963年，咕噜共和国的内战依然没有平息的迹象。同年初夏，发生了改变局势的大事。那就是全世界的魔力大约消失了一个月，大多数的魔道具都无法使用的「魔力消失事件」。这个事件扭转了内战的局势，反体制派的势力开始压倒国军。

事实上，国军方面以九大都市为中心，在数量上本来就屈居劣势。之所以能跟反体制派抗衡，仰赖的是军队的素质，而魔道具则是跟素质息息相关的因素。除了原本就用于军事方面的魔道具，还有恢複以及输送等等，造成了多方面的影响。少了这个强项之后，国军几乎毫无优势可言。虽然还有士兵本身的素质，却因人数的差距而颠覆，于是反体制派接连击败各地的国军。

之后，起兵作乱的各大都市结为同盟，那就是以恢複原先鬆散的国家同盟为宗旨的「西部国家同盟」。保持中立的都市也对此表示赞同。等到魔道具恢複效力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西部国家同盟掌握了主场优势，咕噜共和国的影响力退缩至文化圈相同的九大都市。创世历5964年春，咕噜共和国两万人的军队，与西部国家同盟五万人的军队在九大都市西侧的掌心平原展开对峙。

——指挥咕噜共和国军的微胖将军，恨恨地远眺对峙中的同盟军。

「哼，该死的叛军，居然这么猖狂……不过一切都到此为止了。布鲁特斯大人，你说是吧？」

将军点名的人物静静地点头。身穿长袍，个头娇小。从微微隆起的胸部来判断，显然是名女子。她是共和国研究魔道具的技术团队其中一人，这次之所以一同参战，主要是为了新武器的实战投入。

「首先，就来试试看重新编组的我军到底有多大力量吧。全军进击！」

在将军指挥之下，共和国军开始前进。彷佛呼应对方的行动，同盟军也开始进军。于是掌心平原之战就此展开。

战况呈现五五波，双方互不相让。同盟军的人数佔压倒性优势，共和国军却成功化解对方的攻势。其中的关键原因在于，重新编组的军队拥有高度机动性、士兵的个体能力优于对方，以及部队配属的魔道具。战况逐渐陷入胶着，共和国军面对数倍的敌人依然平分秋色的力量，让将军感到大为满意。

「嗯，表现还不算太差。这种程度已经足以在往后并吞其他都市国家了……好，暂时撤退！展开远距离攻击，让敌人无法进攻！」

共和国军开始后退，来自共和国军的魔法攻击、弓箭以及投石的数量也迅速增加。这些远距离攻击阻断了同盟军的追击。虽然无法转守为攻，击败共和国军的结果还是让同盟军欢声雷动。将军恨恨地远眺欢欣鼓舞的同盟军，向布鲁特斯开口说：

「布鲁特斯大人，我军将完成暂时的撤军，请开始着手準备吧。据说魔道武器的花费更胜于军队的重新编组，这就让我好好见识它的力量。」

将军的指示中略带讽刺。布鲁特斯丝毫不以为意，举起手中的魔道具。外表看起来是镶嵌着大型黑色结晶的手杖，位于手杖前端的结晶开始绽放出淡淡的光芒，这就是支配的力量。共和国军的新武器即将出动。

——欢声雷动的同盟军之中，一名士兵发现出现于天空彼端的黑影，顿时停止了动作。察觉到他的异样后，另一名士兵也抬头望着天空，表情顿时为之僵化。

那是共和国军败退的方向。共和国军不知何时停止败退，在远处朝同盟军重整态势。一群漆黑的巨龙自上方掠过，朝同盟军飞了过来，还逐渐降低高度。这时同盟军的士兵总算髮现自己成为那些巨龙的目标。

巨龙群的攻击几乎跟同盟军的骚动同时发生。地面各个角落发生爆炸，同盟军的怒吼与哀号响彻云霄，单方面的蹂躏就此展开。

巨龙群来到一定的高度之后就不再下降，持续展开吐息攻击。部分同盟军试着反击，弓箭却射不到敌人，在这种距离之下的魔法攻击也威力减半，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

同盟军当中不乏公会等级高的强者，当然熟稔讨伐巨龙的标準程序，不过现在只能专注于逃命。公会教导的讨伐準则基本上是从破坏巨龙的翅膀开始，一旦让巨龙飞上天空，就等于毫无胜算。如今来袭的巨龙群与同盟军隔了一段距离，专注于吐息的攻击，等于完全不给同盟军破坏翅膀的机会。在这种情况之下，根本就束手无策。更何况巨龙的讨伐必须集结多名干练的公会成员才得以成立，在这种状况之下想要打倒巨龙，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同盟军的士兵四散奔走，试图自这个蹂躏场逃出生天。然而让他们陷入绝望的也是那群巨龙。在空中交错飞舞的巨龙降落在同盟军败退的方向，将部分士兵包围了起来。只见巨龙挥动前肢以及尾巴，持续蹂躏筋疲力竭的士兵。

共和国军佔据东侧，巨龙从西侧、南侧以及北侧三个方向持续蹂躏，而且来自上空的吐息攻击从未止歇。同盟军的士兵一一倒地，共和国军的士兵则是喜孜孜地看着这一幕。

「哈哈哈哈！这就是我国的新武器吗？耗费那么多资金果然值得。布鲁特斯大人，这玩意儿真是了不起啊！」

率领共和国军的将军也对眼前的蹂躏惨剧报以热烈的掌声。相较之下，受到将军褒奖的布鲁特斯并未显示出任何感情，只是冷静、冷酷地操纵巨龙，继续歼灭同盟军。就在这个时候，两人的视线落在一个东西上面。己军的正中央有个发光物体，周遭的士兵纷纷退了开来，製造出圆形的空白地带。跟战争毫无关係的异物就这样出现了。

一个是令人联想起死亡的人物——身穿漆黑的长袍以及巨大的镰刀，帽子下面的面孔居然是骷髅头。

一个是肌肉——强壮高大的健美男，身上只穿着漆黑的三角泳裤。

一个是平庸——相较于其他两人实在不搭的平庸大叔。漆黑的斗篷勉强算是唯一的共通点。

（插图）

异物的出现，促使掌心平原之战迎向了全新的局面。

——转移的光芒逐渐消退，周遭的景物慢慢显现。

「……这是怎样？」

田中的口中冒出这句话。周围人山人海，大家都穿着款式相同的盔甲。田中立刻理解到这应该是军队，不禁缩起身子。军队突然出现在眼前固然是原因之一，主要还是在于士兵的眼神。所有士兵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田中他们。

「大家都在看着我！被这么多人盯着看……盯着看的话……不妙！紧张得想拉肚子……」

田中再度缩起身子，突显出身体的不适。下半身更是微微颤抖。

「你这是在做什么？振作一点吧。」

平头哥见到田中这副模样，相当不以为然。骷髅哥则是举起大镰刀环视四周，对于第一次见到的军队大感兴趣。

「不妙……这种紧张感令人难以忍受……拜託了，平头哥！设法缓和现场的气氛吧！」

被无数全副武装的士兵团团围住，田中早已屈服。于是他拚命向同伴求救，这是他的正常模式。

「真是拿你没办法。好！就让我以最得意的大胸肌展示——」

就在平头哥摆好姿势，打算缓和现场气氛的时候，周围的士兵率先展开行动。所有士兵拔出长剑步步逼近，缩短彼此的距离。田中见状，顿时焦急了起来。

「不妙……非常不妙。该不会变成可疑人物在紧要关头出现的时候，『先宰了再说』的走向吧？果然……」

见到士兵逼上前来，田中忍不住发起牢骚。这时骷髅哥挡在田中面前。只见他睥睨周遭的士兵，头也不回地向田中发话。

「……田中大人，我们的优先任务是什么是也？现在有好几个人挡在我们的前面……既然如此，也只有唯一的选择是也。」

骷髅哥举起武器动也不动，彷佛是在保护田中，又彷佛是在等候田中的回应。平头哥也将双手交叉在胸前，默默地环视四周。

「……呵呵，也对。」

田中打开了开关，启动自我保护的防卫本能。或许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羞愧，田中以中二病模式降伏了懦弱的心。

「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差点就被诸神释放的幻魔傀儡灭在波所伤，不过我已经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