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凱娜．格拉菲克

雷斯凝视化身成异形骑士的齐洛尔，脑子里忽然出现一种奇怪的感觉。

「……凯娜，怎么了吗？」

〈………………咦？什、什么怎么了？〉

「唔，总觉得你……嗯，好像有点不安。」

雷斯望着黏在自己身上的凯娜双眼，以为刚才那异样感来自与他共鸣，感觉同步的凯娜。

〈有……有吗？我很好啊！〉

她有些慌张，同时像是为了赶走雷斯的不安，露出了嫣然微笑。

「希望……是我误会了。」

虽然在意，但毕竟危机迫在眉睫，于是他调整架势，重新提振起精神。

「——看来我们只能暂时停战了。」

「是啊，目前这么做也比较好，这事似乎不好处理。」

雷斯点头答应一旁芙蕾雅的提议。

「那应该可以算是『解放』，神遗虚构变化的第二阶段吧？」

「……一般来说，神遗虚构的阶段性变化是可以这么区分没错。可是……那看起来好像没那么单纯。更何况，虽然这么说对他很不好意思，他的实力完全不到可以行使解放的程度。」

「公主大人可真严格啊，可是既然实力不够，他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窥探芙蕾雅的表情，发现她的目光严厉，嘴角无奈歪斜。

「依我推测……应该是『失控』吧。」

「……失控？」

「也就是指原本应为使用神遗物的神遗使反倒遭神遗物的遗志吞噬，反过来受到控制的状态。」

「神遗物的遗志……课堂上有讲过吗？J

「通常这种情形不可能发生，课堂上当然也不会讲到。不过，既然有拥有自我意志的神遗物……这种现象也不无可能。虽然我不晓得齐洛尔为什么失控，可是这状态确实不妙。总之你先离开，这里就由我——」

说着，芙蕾雅迈步就要走上前去，但是雷斯伸手制止了她。

「这事该由我解决，对方可是指名要我上场呢。」

他切身感觉着朝自己而来的恐怖敌意，有些得意洋洋地说。

「——他可是特鲁兹的贵族，当然得由我出面。」

「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场内观众就拜託你了。」

「……场内观众？」

雷斯指向周围观众席，开导激动的芙蕾雅。

往观众席望去，动摇已经发展成骚动，观众个个惊慌失措，再放任不管很有可能酿成恐慌。顺带一提，格斯达夫依然倒在墙边，无人理会。

「这、这是……」

「这里交给我这个平民，那边就拜託公主您处理了。会场里应该也有好几名学生会的成员，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合作。」

「可、可是，这样的话反过来也行啊。」

芙蕾雅强硬反驳，双手紧握在胸前。

「你认为学生会那些人肯和我合作吗？……没错吧？由你稳固大局，这也是你这地位应尽的义务哦。」

「可是……」

芙蕾雅烦躁地咬着唇，似乎可以理解他这样的说法，但仍无法接受。

「欸，芙蕾雅。说实在的，对方都指名道姓了……你认为我会老实离开吗？」看着她这样的反应，雷斯开玩笑似地说。

芙蕾雅闻言心头一惊，接着叹息苦笑。

「不可能……你这人根本不听劝。」

「——对吧？」

芙蕾雅拿他无可奈何，他也同样苦笑回应。接着，他正为应付齐洛尔往前踏出步伐时，又再次出现先前那种奇怪的感觉。

「……怎么了吗？」

〈雷…………雷、斯……丨〉

「……凯娜？怎么了！」

听见凯娜颤抖的嗓音，雷斯吓了一跳。

〈对不起……那个齐洛尔……我一看他就觉得害怕……唔……对不起。〉

「用不着向我道歉，何况他那副模样看起来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雷斯安抚了下凯娜，重新打量起齐洛尔。那副骑士的模样确实有哪里不太寻常，让人在生理上感觉到厌恶与畏惧。

〈不对！和他的外表无关，那家伙……是那家伙『神遗虚构的状态』让我觉得害怕。〉

「神遗虚构的状态？」

〈刚才芙蕾雅提到的失控……居然会让神遗使变成那副德性！一想到我……我也可能害得你变成那个样子……我就！〉

这么听来，凯娜怕的并非齐洛尔的外形，而是亲眼目睹神遗虚构如何失控而心神不宁。

「……原来你怕的是这个。」

〈我不害怕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分，只害怕我可能会伤害你……！〉

凯娜害怕身为神遗物的自己不晓得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雷斯却只是轻鬆回了一句：「用不着害怕。」

〈说、说得那么轻鬆……我、我可是认真的哦！〉

「我也是啊。」

〈～～～雷斯！神遗物来历不明，显现出的神遗虚构不会让你觉得不安吗？我很有可能害得你也变成那副德性！可是……可是你居然随随便便就认定不用害怕？〉

凯娜将眼前不明所以的存在与身分成谜的自己重叠在一起，由于丧失记忆，她怎么也挥不去涌上胸口的不安情绪。

〈我……我很害怕……！要是失去你，我——〉

不过，雷斯认为她的不安不过只是多余的担心。

「我不害怕，因为有你在我身边。」

〈————咦？〉

他伸出左手与少女隐约浮现的掌心相叠，说出最坚定的理由。

单纯——而且纯粹的信赖。

雷斯出于真诚，理所当然地交出全部的信任，她听了一时说不出话。

「所以你也别害怕了。」

〈雷……斯。〉

雷斯注视着她诧异的模样，微微一笑。

「我们今后要一起迈向顶点。」

〈——雷斯！〉

凯娜用力从背上抱住他大叫，雷斯应声沖了出去。

「好了，走吧。这可是诸神的盛宴——不热闹点就没意思了！」

「你一个人在碎碎念个什么鬼！」

一发现雷斯正沖向自己，齐洛尔随即放声怒吼。

「别耍小孩子脾气啦，我现在就来会会你！」

双方的距离瞬间交叠。

齐洛尔率先採取攻势，异形骑士高速往雷斯的方向挥下手中长剑。

然而，雷斯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剎那间身子一转，避开这记斩击。

漆黑长剑挥了个空，就这么顺势砍向地面，粉碎地表。

刀身深深嵌入地面，齐洛尔的攻势却没有片刻停歇。他使出惊人臂力一口气拔出长剑，动作俐落地再次挥剑。

雷斯心想躲不开这一记追击，迅即以漆黑右臂迎战。右臂击上刀身，硬是让长剑偏离原本预定击中的轨道。

沉重的金属声响起，长剑也随之挥向虚空。

「什么……！」

面无表情的头盔里头传出模模糊糊的说话声。

「区区一介平民……区区一介平民竟敢造次！是谁允许你避开长剑攻击！」

「不好意思啰，贵族大人！这里是学园，你要是不想被人否定，只想耍威风，一开始就该乖乖窝在老家！」

「愚——愚蠢贱民，你以为自己在和谁说话！」

齐洛尔气愤难平，以超高速度一再挥出手中长剑。

然而，雷斯运用过人的体能加上右臂迎击，成功击退无止尽的长剑攻势。

「为什么……为什么打不中！」

斩击迟迟无法命中目标，齐洛尔焦急嘶吼。

「我可是『神』啊！我解放神遗物，显现神的实体，为什么还击不中……这怎么可能！」

《骑士机构》为显现刚强骑士的神遗虚构，表示与骑士一体化的齐洛尔的体能压倒性地超越一般常人。

人类迎面挑战绝无胜算，根本不可能与他正面交锋。

「——可是.为什么！」

与《骑士机构》合为一体的齐洛尔和雷斯打得难分难解，而面对甲胄骑士压倒性的力量与速度，雷斯只是以右臂的战甲应战。

「你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

「你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我不过是个差劲的学生。」

雷斯挥拳应道。

「无法运用神遗虚构，老是閑着没事做，但依然不肯死心过着悠哉生活……」

一般学生在学习神遗物和神遗虚构两者有何力量、使用方式和战术时，雷斯完全无法参与。

「我不过是个只能不断钻研钻研钻研钻研钻研钻研钻研如何以自己的身体应战——」

独自一人修练——那并不是像磨磨刀子这么简单，而是类似粉身碎骨就只为了打造出一个箭镞的行为。

「吊车尾的学生罢了！」

他不甘示弱，不向任何强者屈服，一再磨练自己的能力，如今又得到凯娜协助，更能随心所欲地发挥。

趁着迎击之余，他从外套里取出数把战斗刀，掷向齐洛尔。

当然，这些刀子伤不了甲胄，只是刀子也如他计画，不偏不倚地正好射中甲胄的关节处。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也算成功阻碍了甲胄的行动。看準这稍纵即逝的破绽，他迅速往甲胄骑士的胸口冲去。

「——！」

他在沖剌同时击出漆黑的拳头，正中黑骑士头盔。金属歪斜的响声窜过拳头，响遍全身。

「再见啦，齐洛尔——」

雷斯为挥出致命一击，正打算注入更多力量到拳头上时——

〈————————住手！〉

凯娜的制止声在心里迴响。

雷斯没有深入追问，赶紧抽回拳头，往后仰过身子。他听从凯娜的喝止，果断放弃大好机会。

「怎么——」

在与齐洛尔拉开一定的距离后，他望向凯娜。突然间，一阵天摇地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齐洛尔发出撼天震地的嘶吼，更把握在双手的巨大长剑插进猛烈摇晃的地面。

轰天巨响响起，战技场的地面爆炸似地震得粉碎。

〈雷斯……小心点。〉

在凯娜悄声提醒同时，缠绕齐洛尔的神域光芒闪烁不定，空气出现奇怪撼动，捲起怪风。

〈那家伙……他打算让自己彻底遭到『吞噬』。〉

「……遭到吞噬？」

「为什么我会挨揍！我已经不是昨天的我了！我已经………………强得不输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