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丽亚、!」
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麻上悠理如同跳起来一般抬起了上半身。全身冒冷汗,心跳激烈喘气也慌乱。
想要捉住什么而伸出的胳膊儘是顺溜地捉挠空气。
「······啊~,是梦吗」
某个过去的梦——强制性地使悠理的意识醒过来了。
那个梦对于悠理来说,是名副其实的称为恶梦的记忆。被撕裂半边身体般的丧失感填满了内心。如果梦到如此恐怖的恶梦的话,不管多么深沉的沉睡都会在一瞬间醒来。
没有赛丽亚的日子,再也不想回忆起来。
三年前——魔界。
「开什么玩笑」
在几乎要说要没有任何被窝以外的价值的,非常简朴的构造的小屋中,悠理厉声申斥。啪嚓地紧握手中的信。
「在想什么啊,赛丽亚那家伙······!回去【鲜血皇帝】身边?不懂什么意思啦~······」
「还是那么笨呀,混蛋弟子」
与依然生气地张皇失措的悠理形成对比,朱莉亚斯的态度很是平静。手边一边做着某种作业,一边只用下颚指了指悠理握着的信。
「看了放在枕边的那个的话,不管多么笨都会有大概的了解吧。前段时间突然被吸血鬼袭击的原因是赛丽亚。那些家伙们的目标是赛丽亚——不,是杜赛丽亚·Vam·阿塔纳西亚·哈伊泽鲁邦克唷」
「······你说什么」
「那家伙的真面目是吸血鬼。而且是有着极好的血的Vam帝国的王族。是吸血鬼之王【鲜血皇帝】的实妹」
「······师父是」悠理用颤抖的声音问。「师父是······知道的吗······?从一开始,就全部知道吗?从和我救下赛丽亚的那个时候开始······全部······」
「啊~」
朱莉亚斯令人吃惊地简单地点了点头。
「本来我找到你们的原因,是在搜寻逃亡的杜赛丽亚。因为听到了Vam帝国的公主隐匿了行蹤的传闻呀」
「······一直,在骗着我吗?」
「骗你的不是我,是赛丽亚。那家伙似乎不想向你暴露真面目。我只是迎合那家伙的谎言而已啦」
被若无其事地、淡然地述说如同推翻至今为止共同度过的时间的根本般的事实。
悠理失语,一边变成现在也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一边无力地低下了头。
可是两秒后。
抬起头的时候是一切的迷茫都消散,下定了决心的眼神。
「去哪里?」
朱莉亚斯的严厉的声音制止了正要跑出小屋的悠理。
「还用说吗」
「会死的哦」
朱莉亚斯说。
「尊重赛丽亚的意见吧。那家伙是不想把我们卷进去,才一个人离开的唷。你冲进去白白死掉的话,赛丽亚的决心就会化为泡影。对手是魔界最大的吸血鬼统治国······不,是名为【吸血鬼】的魔界的历史。不是区区人类可以干涉的对手」
「所以就默默地置之不问吗、!」
充满了霸气的叫喊使大气颤抖了。悠理紧握双拳,用渗着强烈的回忆的声音小声嘟囔。
「······是我的妹妹啊。赛丽亚是,我的······唯一的妹妹。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哭泣、欢笑、吵架,一直在一起地生活过来。儘管如此······怎么受得了以这种形式结束呀」
悠理的拳头微微地发抖。并非临阵抖擞。是来自恐惧的颤抖。
即使如此,悠理也压抑住翻腾起来的恐惧,非常坚定地紧握双拳。
「那家伙的真面目什么的怎样都好。赛丽亚就是赛丽亚。所以我必须去救她啊!」
面对说出了宛如狮吼般雄壮的宣言的悠理,朱莉亚斯微微地似乎很愉快地笑了。
「说得很好哦,悠理。这才是我的第一弟子」
手边的作业结束——黑式魔导武装的最终调整结束,将两把短刀收入大衣之中。就那样从悠理旁边走过去,迅速地离开了小屋。
「在干嘛,混蛋弟子。要赶紧出发了哦」
虽然悠理髮愣,但马上追上去了。
「喂,师父。不是要尊重赛丽亚的意见吗?」
「当然尊重了啦。但是——我更尊重我的意见。这个世上不存在比我的意见更值得尊重的东西唷」
一边浮现出无畏的笑容,一边吐出极其符合利己主义(Egoistic)的他的风格的台词。
「她是我非常可爱非常可爱的第二弟子。有点不捨得交给吸血鬼们呢」
「师父。作战计画是?」
「由我击溃敌人。你趁那个空当救出赛丽亚。以上」
「不错。完美的作战计画」
「上了哦,混蛋弟子」
「OK,笨蛋师父」
就这样——
两名男人介入了在魔界延绵不断地进行着的吸血鬼与魔女的战争。虽然是称为第三势力会太过不安的战力,但是他们毫无迷茫。
悠理与朱莉亚斯,为了拯救一名少女而进入Vam帝国,光明正大地从正面挑衅吸血鬼之王——吸血鬼的历史。
挑衅——然后打上了休止符。
【鲜血皇帝】与【灾难之黑魔女】的顶上决战。
很少人知道那是围绕一名少女的战斗。
给吸血鬼与魔女的战斗决出胜负的那场战斗,要刨根问底的话——
麻上悠理。
杜克烈·Vam·阿塔纳西乌斯·哈伊泽鲁邦克。
只是【他们之中,谁更适合当赛丽亚的哥哥】这样的战斗。
「、阿勒······睡过头了吗······?」
一边调整慌乱的喘气,悠理一边不可思议地小声嘟囔。从窗口射入的阳光的长度与方向明显不是早上的。明显是中午过后的时间带。
「······真奇怪呀,记得昨天少有地、好好地设置好闹钟——、」
将手伸向了枕边的手机的瞬间,强烈的头晕袭来了。
很困。
不自然的程度地很困。
睡眠时间明明已经十分充分才对,却像三天三夜彻夜不眠的状态下一边听着安静的古典音乐一边进行着简单流程的作业般的——很困。
「怎么、回事······这是?可恶······。被谁,下了、什么吗······?」
似乎只要稍微走神的话,就会再次将身体交给枕头与床铺再一次睡着。就算尝试多次拍打自己的脸颊都完全没有效果。
「······可恶」
悠理继续抵抗异常的睡魔。
平时的他的话,这时会马上睡着吧。有过许多次以【有点倦】这样的理由再次睡着,然后上课迟到。
但是现在,悠理拚命地保持意识。
因为感觉到了。
感觉到解放了原本的力量的,麻上赛丽亚的魔力——
(绝对没错。这个,是赛丽亚的魔力。赛丽亚在使用着吸血鬼的力量······)
感觉到危险的气息的是武道馆的方向。虽然听说竞技场上会张开的结界,不让魔力与气息传到外界,但终归只是对人类用的东西。
过于兇恶的赛丽亚的魔力,泄漏到这里了。
「······得、赶紧、过去······。赛丽亚,很危险」
虽然无法完全理解状况——但有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悠理的心想要马上赶到妹妹身边,但是脑袋与身体完全不听使唤。视界就像酩酊了一般摇晃,身体也使不上劲。
在稀薄的意识之中,悠理竭尽最后的力气打开了手机。虽然露西亚似乎打了很多次电话过来,但因为是紧急事态所以无视掉,输入了某个号码。
「······唷~,社。早上好。——也是啊。已经是【你好】的时间了呀。在干什么?——欸~,今天也和莱恩玩吗。——啊~,现在刚睡醒呢。所以呢······虽然不好意思,那个,还在的话能拿过来给我吗?」
悠理一边拚命地和睡魔战斗一边说。
「黑咖啡。你说过前段时间中奖了吧?」
妹妹解放了原本的力量。还有床上残留了些许妹妹的气息。
这些将绝对无法消散的三年前的【丧失感】从麻上悠理的记忆深处唤醒,将他的意识拖回了现实。
可是。
现在支配着他的心的感觉,性质与三年前的感觉在根本上不同。
如果不是赛丽亚要离开自己到远方去的预感的话,也就不是无法再次相见般的丧失感。更不是妹妹要变成怪物的恐惧。
并非那种既暧昧又含糊的东西,是更为单纯的【危机感】。
——赛丽亚很危险。
使悠理从深沉的沉睡中苏醒过来的是——妹妹的生命的危机。
吸血鬼。
吸血的魔鬼。
如字面意思,吸血鬼会吸他人的血。
他们的【吸血】是与为了生命活动的【进食】完全不同的行为。如果干渴了的话,多少能满足吧,但是无法用血来摆脱饥饿。虽然吸血主要是製作部下——製作眷属的手段,但还有另一个重要的意义。
那是——吸收魔力。
藉由将獠牙扎入对方的肉体,吸血鬼能够伴随着血液吸收魔力。将吸到口腔内的魔力与血液一同喝下,变换成自己的东西。
弱化他人,强化自身,吸血鬼独特的令人不悦的习性。
赛丽亚选择【吸血】这个手段作为最后一击也是为了吸尽雪羽的魔力。只要没有魔力,别说魔法就连魔导武装都无法维持。
面对只要四肢健全就不会放弃胜机的雪羽,为了儘可能不使其负伤地做出了断,吸血是最为简单的方法。
留下维持生命最低限度所需要的魔力,剩下的全部吸尽。
这样就终于结束一切——本应如此。
「——、!」
十分突然。
赛丽亚从脖子上拔出獠牙,反射性地从雪羽身边后跳拉开距离。虽然刺在腹部的细剑顺势被拔出但并无出血,伤口以超快的速度再生。
虽然是展现出彷彿怪物的恢複力的赛丽亚——但是其眼中浮现出了恐惧与惊愕。
(为何······?为什么?)
无法相信。完全不明白。面对在眼前发生的不可理解的现象,赛丽亚困惑混乱了。接着,猛烈的虚脱感袭向了自己的身体。如同全身沉入小沟之中一般,身体变沉。
肉体的魔力——快要耗完了。
(被吸了······)
竟有此等不可思议之事。
打算吸收魔力而扎入獠牙——竟被反过来吸走了魔力。
如同水往低处流般,如同人靠呼吸吸取氧气般——又或者说,如同分开的两个东西再次合为一体般——雪羽吸收了赛丽亚的魔力。
「、」
身体使不出劲,赛丽亚膝盖着地了。虽然因为在被一点不剩地吸尽之前慌忙拔出獠牙而得救了,但是残余的魔力只有紧紧的一点。
于是乎——舞台上迎来了视觉上的变化。
漂浮在大气中的《月华冰尘》的颜色开始慢慢改变。
以所有者的雪羽为中心,白色的冰片不断染上黑色。
如同用玻璃吸管(Spuit)将有颜色的液体滴到水面一般,缓慢地描绘出波纹。
让人联想到既美丽又纤细的雪花的冰片——化为如同打碎了的黑暗一般的,吓人的黑色的碎片弥满了大气。
雪白的世界宛如被凌辱了一般,被漆黑玷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