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些。」
报告完之后,警视厅特殊资料整理室室长橘雾香警视的眼睛目视下方,静静地看着对方的反应。
在这难熬的十几秒的沉默之后,那名男子——刑事部长像是极其痛苦似的说道:
「你知道我们对你的期望有多大吗?」
「有什么不满吗?」
「当然不满了。」
雾香冷淡的态度激怒了刑事部长。
「你觉得刚才的报告能令人满意吗?杀掉妖怪的是神凪的术者和风术师,你们做的只是将这件事委託给他们和封销现场吗?这样的事就连普通的警官也能做到吧?」
刑事部长攥紧拳头敲着桌子,气势汹汹的。由于过度的兴奋,不仅是脸,透过他薄薄的头髮看得见他的头皮也都不得是红的。
「我们承担着守护这个国家的神灵的工作,所以才设置了特殊资料整理室!如果只让外面的术者实际战斗的话,我们就没必要付给你们工资了吧!」
雾香闭上眼睛来舒缓自己的愤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真不知道这个捲帘脑子的理解力跑到哪去了。)
魔术是被理论化和体系化的技术,但同时也只是一部分人才具有的「奇蹟」。
大体上可以这样说,如果经过一定的修鍊,谁都能施法术,但在实际中能够熟炼应用的人是少之甚少的。
谁都可以敲打钢琴的键盘使其发出声音,但是有多少人能用键盘弹出令人感动的音乐来呢?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不是通过努力就能克服的问题。「能者」可以做到,「非能者」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就是两者之间不可跨越的绝对差距。
所以,为了培养更强的术者,能者之间组成团队,通过共同努力来提高才能的高度。
在日本这个封闭的岛国,这项事业几乎近要完场了。凝聚了才能,同时也是被独佔的法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及的。
偶尔也会因为隔世遗传和突然的变异,有一些人出生的时候就拥有超强的能力,但这也只是一时之能,不能长久使用。
资料整理室的这些术者大体上都是这种情况,缺乏安定性,难以让人认赖,不能让其和妖魔展开战斗。
这件事以前我已经说过多次了,可是——
「你听好了,橘,守护国家安全的必须是我们!如果总是依靠民间的什么神灵的话,那么警察乃至这个国家的威严都要被怀疑了!」
「……非常抱歉。我们以满足你的期待为目标,诚心诚意的努力做好。」
雾香只是形式上说了一些道歉的话,想结束这没有实际意义的对话,可是中年男子还是纠缠不休。
「你知道吗?不是没有可以替代你的人,以你这样的身体,再就业也不是件难事。但如果你不踏踏实实的工作,我们也会很为难的——」
在这之后,这样令人不快的带有讽刺和挖苦的说教又持续了一个小时。
警视厅特殊资料整理室——知其名容易,知其内容难。有一个部门在警视厅的地下秘密的存在着,它可以称为警视厅的都市传说。
可是这时,完全不顾它的隐秘性,门轰的一声被打开了。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门被爆跛的错觉,屋子里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一处。
出现的是一位妙龄美女,她抬着脚,俨然是刚把门踢开,彷彿地板是她父母的仇人一般,使劲地踩在上面朝这边走来。
不用说,这就是他们的上司橘雾香。
她没有说话,径直走到她的桌子前面,大家都觉得这是个危险的兆头,为了明哲保身,都转移了视线。
但哪都有不识相的家伙。
「室长……?」
战战兢兢的声音,一张娃娃脸,和他不相称的套装。大家不约而同向他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他叫石动大树。长着一张娃娃脸,有时会被误认为是中学生,和套装相比,立领的学生服好像更适合他。可令人惊讶的是,他是个名副其实的「警察」。
在资料整理室里,他是资历最浅的新人,可是他敢做学长们都做不到的事,不知道是勇气还是蛮勇呢?还是他喜欢做踩地雷这样冒险的事呢,还是单纯得只是不会看当时的状况行事呢?
可是他还继续和努气沖沖,对充满杀气的雾香说着话:
「发生什么事了吗?」
「——」
面对着这个不识相的部下,雾香慢慢地回应了他一个动作,使人很容易联想起神怪影片。
她回过头看,突然成了非常不协调的凄惨的女鬼似的面容。
大树也意识到了自己犯下的致命错误,因为害怕,苍白的脸显得很僵硬。
可是雾香半张着的眼睛像被冻住了一样,别说逃了,连视线都不允许转移。
雾香沉默着,只是用可怕的目光静静地盯着大树。
一直盯着。
「呵呵!」
紧张的空气被这嘶哑的但很爽朗的笑声给打破了。从大家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有一点点紧张和一点点的安心。大家都朝发也这笑声的人看去。
聚集了大家视线的是一位秃头老人,伴随着笑声,这位和蔼慈祥的老人缓缓地向雾香走去。
他正是特殊资料整理室的创始人,久米喜十郎。虽然早已到了退休的年龄,但是现在依旧目中无人地继续呆在这个屋子里。他的精力过于旺盛,是一位让人头疼的爷爷。
因为是原来的上司,自然也就是成了唯一一个不怕现在的领导雾香的人了。这次又完全不顾她的乱髮脾气,非常镇静地,大胆的说道:
「又被上司批评了吧?不用放在心上啊。那个家伙什么都不懂!」
站在雾香后面的久米,将手抬至自己肩膀的高度,轻轻地拍了拍原来的部下,以表安慰。
「我们做好能做的事就可以了。虽然个别人能力低,但是我们绝对不是无能的,只要我们踏踏实实地工作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会得到理解的。为了这一天,我们一起努力吧,怎么样?」
「……」
说得多好啊。只有在这个年龄才能说出来的经验之谈,意味深长,让人感觉他没有虚度岁月。
——可是。
「……老师!」
「怎么了?」
面对着这样和蔼可亲的老人,雾香压低声说道:
「这样的话,边摸别人的屁股边说,不会觉得没有什么说服力吗?」
「嗯,可能是吧!」
这个老人的个子还不到雾香的肩,他的手刚好摸到了雾香的屁股,所以雾香才这样回答他。
「因为我正好处在一个位置,所以不知不觉地……」
然后他一边说一边厚颜无耻地又伸出了左手,两只手痛快地摸着长得很好看的屁股。
「应该不是不知不觉地吧?」
雾香很镇定地责备老人,扔掉手里拿着的球捧。这个金属制器物正好瞄準了老人的太阳穴。
「啊,危险!」
可是久米发挥他独特的身体柔软性,来了一个后仰身迴避了她这一击,他没有立即收回他后仰的身体,就那样手着地,来了一个后空翻。
最后,收回两只脚,手高高抬起,着地以后,以受害者的口气说道:
「你干什么呢?雾香!」
「老师,适可而止吧,下次可就停不下来了。」
从雾香静静地口气中,他好像察觉了什么,久米转移了视线。他立刻明白了她想要说的话。
转向右侧的老人的额头上被顶着一只枪,他看到了握枪的手,仓桥和泉正以极其认真的眼神瞪着久米。
很显然这不是威胁,枪里已经装有子弹,并且已经上了扳机,当然没有安全装置。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非常冷漠的宣告。还没等久米说什么,和泉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枪声的轰鸣响了很久。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的事情。
绫乃与和麻一起来到了警视厅。他们的目的地是地下的特殊资料整理室,他们是受室长雾香的委託才来这的。
很不情愿地穿过了入口,绫乃发起了牢骚。
「我就是不想去那个地方啊!」
如果只是开会什么的,还可以换个地点,可是听说这警视厅内部的工作,所以也不能说换地方就换地方了。
「真讨厌啊!」
听雾香说,以前的室长对和泉性骚扰过,但是无论她是一个多么死板,不会变通的人,也不至于发展到开枪的地步吧。
「和麻!」
看到旁边走着的男子,绫乃用极其认真的口吻说道:
「如果我要是被原室长什么的性骚扰了,可要保护我啊!」
但是,和麻很无情地回答道:
「那也是工作吗?」
「如果不是因为工作的关係,你就不保护我了吗?」
「即使是工作,我也不愿意这么做啊,这么无聊的事情!」
「这不是无聊的事情,这对于女人来说是个重要的问题。」
「即使让人摸了屁股,你也不会损失什么啊。」
「当然有损失了。」
绫乃立刻回答道。而和麻也马上回答:
「损失什么?」
「说不太好,反正就是有损失,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对于绫乃来说是不能让步的问题,可是和麻的回答却异常冷淡,口气也是漫不经心的。
「好吧,我努力来保护你吧。不管是怎样的意图,轻易被人触怒,正是术者不成熟的表现。」
「嗯!」
的确如此,如果只是个流氓行为的话,那只会令你不快,如果他怀有恶意,那就会危及生命。考虑以这一点,什么性骚扰之类的就不值一提了。
没办法,绫乃做好了心理準备,向前台走去。
看到了贴有「特殊资料整理室」的牌子,绫乃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
把他们领到这里的雾香回道。
「没什么!」
绫乃不想让雾香看出自己的心虚,用异常高的声调回答道,然后像急急忙忙地催着进了室长的屋子。
「——」
一进来,绫乃迅速移开视线,像前方也现敌人一样,绷紧神经,细细观察——
「哎!」
可是令人惊讶的是,屋子里居然没有人。
「没有人吗?」
「嗯,是的。可能有人出去了,剩下的人可能是去了下面的现场了,可是——」
雾香要说话的时候,跟在绫乃后面进屋的和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若无其事地横向移动。
紧接着,天花板上掉下来一个东西,紧紧搂住了绫乃的背部,可都是更往下面,从腰到大腿肚。
「嗯?」
绫乃惊叫起来,害怕地向后看。然后看到一个小个子的像人一样的东西将脸藏在自己的臀部。
可是看不见脸,虽然他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可是却直接钻到了绫乃的裙子里面了。
也就是说,现在他的脸正贴着她的内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当她意识过来一切时,绫乃大声惊叫起来,声音足可以传到地上,同时为了歼灭粘在她身上的东西,全身迸出了火焰。
地板、墙壁、天花板瞬间都燃烧了起来。
「啊,绫乃,你要冷静!」
「这样可不行啊!」
盖过慌忙前去制止的雾香的声音,可以听到夹杂着笑声的老人在说话,与此同时有很多护身符被扔进了燃烧的地板和墙壁上。
「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