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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章 龍王不會認真對付LV1的勇者

作者:夏绿 字数:6168 更新:2022-11-03 19:19:12

搭上乌龟已经一个小时了……下潜一个小时,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已经身在数千公尺深的海底了吗?所以我们现在在马里亚纳海沟附近?

这么深的海底,由于太阳光照射不进来,因此呈现一片漆黑。有些像是鬼魂似的蓝色物体漂浮在这片黑暗中。那些巨大的蓝色光芒缓缓地一边变形一边移动,让周围呈现波纹状,宛如拖着一道道明亮的尾巴。

「哇……好漂亮喔。」

平常万分兇残的织田正陶醉地望着那些亮光,看来她果然还是个女孩子啊。多亏了圆顶天花板,我们就像身处于天文馆中。

龙崎指着亮光对我们说明:

「那是魔王乌贼。魔王乌贼表面有许多发光菌,看起来就像星星一样。只要它一动,周围海水中的发光浮游生物就会受到刺激,因此看起来就像是发光的波纹。」

「咦──原来魔王乌贼会发光啊。」

「因为它们属于长枪乌贼科啊。虽然它们不像萤乌贼一样本身就拥有发光器,但还是很漂亮吧?」

龙崎面带骄傲的微笑。原来魔王乌贼和大王乌贼都是长枪乌贼的一种啊。这么听来,与其说魔王乌贼是怪物,其实更像海鲜吧。

「本宫早就想让英雄看看这幅景緻了。虽然过程很混乱,不过英雄愿意来龙宫,真是太好了。」

龙崎展现出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看见她的表情,我实在说不出「去龙王城其实让我吓得半死」这种话,只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应她。

潜入海底一个小时还这么舒适,都要归功于织田用她的长刀──长谷部国重所叫出的茶坊主。因为这个小巧到可以放在手心的端茶人偶努力地沏茶,并倒给大家;因此我们才能抱着有如搭乘观光邮轮的心情,悠閑乘坐在乌龟的背上。

「这是玉露茶吧,好好喝喔……」

班长起初也因为学生会长那压倒性的战斗力而显得紧张,但茶坊主端出的美味茶水让她放鬆了不少。

「好香喔~玉露是最高级的茶对吧?织田,你的度量真大呢。」

我对织田说,于是织田对我露出难得的笑容。

「没什么啦,要是太吝啬,要怎么统治天下呢?而且我们乘坐在乌龟的背上,要是让大家喝热腾腾的茶,万一打翻了怎么办?所以才端出水温五十度就能沏的玉露茶啊。」

「原来如此,你想得还真周到呢。」

「游佐也要喝一点吗?茶坊主沏的玉露很好喝喔。」

织田语毕,茶坊主便端着玉露茶来到我的身边……

咦?刚才那一瞬间,它是不是背对着我,把什么东西倒进了茶杯里?

接着茶坊主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茶放在我的面前。织田以最灿烂的笑容对我说:

「游佐,请用茶♪」

我紧盯着那杯茶。为了测试,我故意把一些茶溅在椅子上。

「咻──!」

在一阵惊人的声音之后,椅子溶解了一半还冒出大量的白烟。织田还是笑咪咪的。我瞪着她说:

「织~田~!你干嘛在茶里下毒!」

「在茶里下毒是战国时代款待宾客的基本做法吧?是因为难得有远足的气氛,我才特别招待你的耶,你干嘛生气啊。」

「完全没有愧疚感,也是很厉害的一件事耶。为什么现在的气氛好像我是个不懂礼仪的乡下土包子啊?」

「例如,伊达政宗曾邀请利休的茶道弟子,有利休七哲之称的战国大名蒲生氏乡前来茶会,对他下毒。而蒲生氏乡早就看穿这个计谋,于是便先吃下解药再赴约。这种对方看不见的贴心,不正是※侘寂的精神啊?」(译注:侘寂是日本传统艺术如茶道、陶艺的目标,是藉由艺术的手段营造出一种情境,让人们能够安静下来,看见简单的价值,与自然和谐共鸣。)

「总之,伊达政宗的茶道礼仪真是有够差。还有你,也完全误解了所谓的茶道。」

「咦──?我的侘寂还不够吗?」

织田真心地表示疑惑。没有恶意才是最棘手的,但我看这家伙八成会把侘寂不够当成藉口,趁机多下点毒吧。

我叹了口气放下了茶杯。贝尔琪对织田抱怨:

「第六天魔王呀,请你不要这么光明正大地抢着进攻敌营好吗?」

「咦?抢着进攻?你是指特别在游佐的茶里下毒吗?我也可以帮你们下毒啊,可是不能因为太苦,就在抹茶里加牛奶和砂糖喔。这样可是违反了礼仪呢。」

「你竟然这么正大光明地宣示要毒杀竞争对手啊,织田同学。那么我也用召唤咒语,让你成为深海鱼的食物吧……」

误解招致更多误解,就连班长也站了起来。

「哇──不要吵架!要是乌龟的壳破了,除了本宫之外,你们全部都会变成深海鱼的食物喔!深海的水压会把你们压扁喔!」

龙崎出面劝阻之后,三个人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分开。真是的,所谓的魔王就是连在这么美丽的深海美景里,也一样血气旺盛啊……

而我马上就要见到魔王中最强等级的龙王了。而且从某种角度来看,他也是「女朋友的爸爸」,一见到面就挥拳揍我说「我才不要把女儿交给你这种男人!」这也是很常见的情节。

虽然因为不安而心跳不已,但是……我内心的某处却也涌起了某种类似憧憬的情绪。毕竟一般勇者就算升了级也无法见到龙王,而我这个连勇者检定考都还没考的LV1勇者却能见到他,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也算是一种作弊吧。

虽然刚才乌龟那样说,但我还是有些不安。因为龙王说不定会临时改变心意,突然攻击我,把我秒杀啊……即便如此,在即将抵达龙王城的此刻,我仍忍不住感到兴奋,难道这就是勇者的天性吗?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出现了一座发亮的大巨蛋。

「看到了,那就是龙宫城。」

乌龟的声音在龟壳里响起。

笼罩着龙宫的大巨蛋,是一个被透明玻璃覆盖的半球形金属建筑物,总之很大就对了,大概有东京巨蛋的十倍大吧。而且巨蛋不只一个,它的周围还有许多约比东京巨蛋大上两倍的巨蛋,彼此之间有通道相通。通道里有很多磁浮车在行驶。通道上每隔一段固定的距离,就有一个会发光的圆环做为照明。有如光线一般行进的磁浮车,给人超未来都市的感觉。

半球形建筑物的每一层楼,都有发出蓝白色光芒的窗户,从上方俯瞰就像同心圆状的光环。小型的巨蛋大概有二十个光环,所以应该代表那是二十层楼的建筑吧。最上层的三分之一虽是空无一物的屋顶,但也有闪亮的灯饰。

中央的巨蛋大概有一百层楼,因此窗户看起来已经不像线状,而像是整个建筑都在发亮。巨蛋的屋顶上,有一座豪华的西式城堡。

「那就是……!」

就在我吸气,準备说出「龙王城」的时候,织田插嘴道:

「灰姑娘的城堡吗!」

啊,不是。不过看起来的确很像灰姑娘的城堡啦。这座城堡完全没有「龙王城」这个名字带给人的恐怖诡谲感,反而宛如新天鹅堡一般优雅而美丽。加上整体还有打光,说这里是观光景点还比较贴切。

「原来如此,既然在海底,那这里就是迪○尼海洋啰?我一直好想去呢!」

织田兴奋地说。

「不不不,迪○尼海洋不在海底。况且灰姑娘的城堡应该在乐园,不是海洋啊。」

「咦──是这样喔?」

「话说,你住在东京,却没去过迪○尼渡假区?」

「成增在东京的西边,所以我不太清楚东边的游乐园嘛。啊,不过,丰岛园我就很熟了。那里有温泉和钓鱼场喔。游佐,下次要不要一起去啊?」

「不要,你想用我当鱼饵,对吧?」

我充满警戒地说,同时远离织田几步。班长和贝尔琪倚着龟壳巨蛋的内侧,露出非常可怕的表情。

「你们两个怎么了?」

「我本来还在想『位在西新宿的黑姬财阀大楼和龙宫城,到底哪个比较大呢?嗯,应该是我们会赢吧?』,可是这是什么啊……这根本不是大楼,已经是一个都市了吧?这种庞大的规模,真令人不爽啊……唔唔唔。」

「……我的名字是贝尔琪,听到『龙宫城』这个穷酸的名字,我本来还以为它是一座多么破旧的城;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个比我所居住的未来世界还要进步的未来都市,让我嫉妒到发抖。不论是那些巨蛋还是那些通道,都太嚣张了吧……唔唔唔。」

「你们两个的心胸未免也太狭窄了吧。」

魔王之间难免有互相较劲的心理,这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这也太小心眼了吧。不过话说回来,能让这两个人「唔唔唔」地咬牙切齿,就表示就连魔王也觉得龙宫城大到一个超乎想像的境界吧。这么一来,就算有勇者想要来袭击,要不是迷路,就是还没进门就被赶走,完全不可能抵达龙王的房间吧……呃,更重要的是,这种只有鲸鱼或深海探测船才能抵达的地方,勇者根本没办法来吧。

「我们的居住空间其实并不大耶。龙宫绝大部分的空间,都用来当作海运贸易的仓库,或是停泊船只、潜水艇的船坞,另外还有保卫龙宫用的飞弹基地等等。那边应该是海底资源挖掘与精製工厂吧。除了管理那些工厂和仓库的管理部门之外,还有营运部门、掌管海底资源相关事务和领海事务的法务部门。在这些地方工作的『海人<sea man>』都配有宿舍,并有学校和公共设施提供他们使用。此外还有供应龙宫城内食物的植物工厂、调理工厂,以及龙宫私有军队『龙卫队』的训练设施……反正,几乎所有的空间都用于提供给在龙宫工作的一百万名海人,还有他们共约两百万人的家人使用的设施。本宫住的地方,就只有那座城而已吧。」

「等一……合计三百万人,这已经是一般国家等级的人口了吧!我们黑姬财阀的员工人数共有三十五万人,我本来还以为我们是日本第一呢……」

班长虽然忿忿不平,但或许是对龙宫城的规模感到畏惧吧,她并没有对龙崎说什么太超过的话。果然不愧是魔王,这么懂得观察情势。

我眺望着巨大的龙宫城,想像着这么巨大的城,想必也有一间超大的房间。而坐在房里的龙王,一定是一只头都快要碰到天花板,像奈良大佛一样一脚就能把人踩扁的巨龙吧……就算成为LV99的勇者、就算拿着传说之剑,也绝对打不赢这位龙王。

糟糕,我好兴奋。光是想像着一个一击就能把人秒杀的对手,我的心脏就不禁狂跳。难道我其实是个超级被虐狂吗?不过,或许勇者全都是超级被虐狂吧;否则怎么可能在国王只给一点点準备金就叫我们去拯救世界的状况下,也不跟国王抱怨,还靠自己的力量慢慢去赚钱呢?

虽然这一点也不重要──不过我得说国王给我们的,只有棍棒(木製球棒,大概两千日圆左右)、布服(在UNIQLO买的,大概五千日圆左右)和木盾(垫在浴室的木製地垫,大概一千日圆左右),合计起来连一万日圆都不到嘛。小学生的红包都比这个还多吧?

这时乌龟终于进入了龙宫城最大巨蛋的舱门。舱门关闭后海水就被排出,内侧的门也跟着敞开,同时龟壳巨蛋也打开了。

(这就是龙宫城……几乎所有勇者都只能憧憬而无法进入的『龙王城』的入口吗……!)

我压抑着兴奋的心情,从乌龟的背上下来。要是现在手上有数位相机,我真想在这里拍张照留念呢。要是回家后把那些照片拿给爸妈看,他们一定会又惊讶又羡慕吧。虽然也有可能在这里成为骸骨,从此回不了家……不过,算了,一直想那种负面的事,就未战先输了啊。

「地上被海水溅湿了,大家小心不要滑倒喔。乌龟,你回去麻樱岛接纱希和冥土回来吧。」

「遵命,公主。」

乌龟低下头。要说在那一瞬间,我没有在心里想着「既然你要回麻樱岛,就顺便带我回去吧……」是骗人的。

但我还是很想见龙王。即使接下来的发展演变成「不準对我女儿出手,轰──(究极爆破咒语)」,基于我那身为勇者的本能,我还是很想见龙王一面。

我们搭乘电梯前往位于巨蛋屋顶的龙王城。

位在屋顶上的城堡,高度大约有一百公尺吧。城堡后方的漆黑海水中,有像夜空的星星一样闪耀的光芒。

「唔唔唔……城堡本身就已经够罗曼蒂克了,现在竟然还有海洋雪的表演……比夏天施放的那些又吵又愚蠢的烟火还要优雅又成熟,跟黑姬家那种暴发户似的奢华感截然不同啊……」

班长自己在那里咬着嘴唇,气到发抖。的确,真的很美。眼前这细腻且高雅的景緻,实在让人无法想像城里埋伏着一个几乎要冲出画面的龙王。玄关的两侧各站着一排穿着深蓝色军服的卫兵,共约二十人。他们虽然一副没什么事的表情,但从他们那藏不住的魔力波动,可以感受到他们不是普通的卫兵。看来他们每个都是中迷宫的最后魔王吧。

(好厉害……!真不愧是龙王,竟然能让这么多魔王服侍。)

卫兵们上下打量着我,他们或许知道我是勇者吧。

「欢迎回来,公主。」

卫兵对龙崎鞠躬。织田、班长和贝尔琪皆带着僵硬的表情窃窃私语着。

「这些家伙不是魔王吗?为什么魔王要在别人的手下工作啊?」

「基本上,我们黑姬财阀也会利用『魔王风云会』召唤魔王来僱用……可是一次僱用这么多等级这么高的魔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啊。这种等级的魔王要是出现在黑姬财阀里,一定会企图抢走我们的公司。龙宫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在不引起纷争的状况下支配他们的……?」

「我的名字是贝尔琪……老实说,我一直以来都很看不起龙王之女。但现在我有种就算倾未来世界机械文明的全力,似乎也无法赢过她的感觉……我的名字是贝尔琪……」

她们三人虽然很害怕,但龙崎却仍保持着一贯的微笑,将一盒甜点递给卫兵中看起来最强的那一位。虽说看起来最强,但我对自己的剑术很有信心;要是一对一单挑,我应该打得赢他吧……我一边看着那名卫兵,一边思忖着。

「本宫回来了。这是地面上的土产,大家一起吃吧。」

「这、这不是『东京芭娜娜』吗!谢谢您这么贴心!」

卫兵战战兢兢地鞠躬。龙崎微笑着说:

「里面每个都是分开包装的,大家很好分喔。龙宫什么都有,本宫本来以为这没什么好稀奇的……」

「怎么会!只要是公主的心意,不管是什么东西,我们都非常感激!」

「这样啊,那太好了!」

龙崎打从心底鬆了一口气的笑容真是可爱到不行,让我心跳了一下。而卫兵们似乎也心跳了一下。

「还有这个,本宫也买了负责杂务工作的海人们的分,大家可以分着吃喔。」

龙崎把十盒左右的东京芭娜娜递给卫兵。卫兵们立正站好,对龙崎敬礼。

「了解了,公主!谢谢您的体恤!」

「如果你们觉得好吃,本宫下次再带草莓口味的回来,你们不用客气,要直接说喔。」

龙崎说完,便走进了玄关,我也跟在她身后走去。忽然间,我感觉到有视线正在盯着我们,转头一看才发现卫兵们还维持着敬礼的动作。看来他们会一直敬礼,直到看不见龙崎的身影吧。

(原来如此……我本来还有点担心,像龙崎这种劣等生魔王会不会被人当成笨蛋,原来她早就紧紧抓住手下们的心和胃了啊。她的行李之所以太多,除了缺乏计画性之外,原来还有买了一大堆土产这个原因在啊。看龙崎这么散漫,没想到帝王学的基础倒是学得很透彻嘛。真不愧是龙王之女,所以龙崎也是只要想做就做得到的嘛……?)

我稍稍感到钦佩,注视着龙崎长发飘逸的背影。

「英雄,怎么了?英雄也想吃东京芭娜娜吗?对不起,剩下的是要给爷爷的。英雄的份本宫下次再买啰。」

察觉我的视线而回头的龙崎,脸上依然挂着可爱的笑容。

走进玄关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通风良好的宽敞大厅。散发着魔王级魔力的侍女和佣人们同样在大厅里排排站着,并对龙崎行礼。满头白髮的老管家深深地鞠躬后,对龙崎说:

「公主,您回来啦。龙王正在等您呢。」

「我回来了,爷爷。这是土产,大家分着吃吧。」

龙崎也把一盒东京芭娜娜递给管家。我从那名管家身上感受到强大的魔力,心脏不禁噗通噗通地狂跳。如果是一对一的话,刚才的卫兵和眼前的佣人们以我的战斗力应该都可以打赢;就算他们三个人一起上,我应该还是可以勉强应付。但是面对这个管家,我的本能却告诉我「绝对不可能!」。

这个管家怎么看都不是等閑之辈。我从他身上可以感受到最后魔王等级的魔力……要是被这种家伙攻击,我可没有信心可以打赢。

但是管家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我,而是在东京芭娜娜上。

「谢谢您,公主。您连对我们这些佣人都这么细心,我涅柔斯感激至极。」

「涅柔斯?」

我忍不住惊讶地大喊道。

「涅柔斯不就是希腊的……海神波赛顿的后裔勇者吗?」

「你知道得还真清楚呢。」

「那是因为我家有订勇者公会发行的勇者报,经常刊载你打倒魔王的报导啊!还附照片呢!……这么说来,最近好像都没看到有关你的报导了……总之,为什么那么出名的勇者,会在这里当管家呢?」

「我是被龙王挖角过来的。他给我比当勇者还要优渥的待遇条件……」

「可、可是,勇者跑来当魔王的属下,一定会被勇者公会除名吧?」

「对呀。登录在公会的检定考,只能在十六岁的生日应考。你年纪这么大了,也没办法转职。捨弃勇者的名誉,转而当魔王的手下……这样真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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