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放学时的导师时间一结束,凰花便抱着书包冲出教室。她丢下我,直奔理事长室。
我晚了她几步到达理事长室,果不其然,凰花早就看起了漫画。真是的,简直就像拿到新玩具的小孩一样。
算了,就让她趁现在多看一点吧。
我重新坐上原本是理事长席的『暂定王座』,开始了我自己的行动。
我拉近放在桌上的麦克风按下按钮。这样就能从理事长室对学园实施校内广播。我嘴巴凑向麦克风,简短讲完事情。
广播完之后我关上电源。既然是来自理事长室的传唤,那就绝不会被人无视才对。
「哼,虽是暂时性的据点,不过还挺有用的嘛。」
果然,现充王计画是我的天命,一切都注定要顺利进行。
「呼~真有趣!好,下一个是动画、动画——」
凰花已经看完一本漫画,正準备将手机连接到电视上。
「怎么,凰花,你要从现在开始看动画吗?」
「当然,那还用说。你总不会跟我说你要改变心意,决定不让我使用电视了吧?」
「我没意见。我是想问你这样没问题吗?」
「什么嘛,事到如今,我就算害臊也没用啊。」
「就算马上就会再有一个人过来也一样吗?」
「!?!」
凰花像接沙包般急忙抓住从手中滑出好几次的手机,匆匆忙忙地拔掉电线。
「还、还有一个人会来?为什么!」
「当然是我叫过来的啊。」
看来刚才的校内广播似乎没有传进凰花耳中。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问你找那家伙干嘛!」
「这更不用问。当然是要对方成为我另外一位左右手。」
「那、那是……」
「没错。是跟你成对的另外一个候补亲信。」
我敛唇笑着回答她。
话声方落,门铃的声音立刻振动了鼓膜。
『我是听到传唤过来的橘。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来得正好。门没锁,进来吧。」
我透过桌上的荧幕向她说完之后,喀嚓一声,理事长室的房门应声开启。
「失礼了。」
一位将乌黑长发束在身后,秀髮随风飘逸的女学生进入室内。
——啊,就是这个女人吗……我脑中想着。
她穿着学园制服直立的站姿在整体上酝酿出一种修长的印象,有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十分醒目,脸上挂着柔和贤淑的神情。她的举手投足都楚楚可怜、美不可言,就连走路的身影都能使人感受到一股洗鍊的风雅。
她与拥有浓厚西洋血统的凰花形成对比,是位媲美出水芙蓉的纯和风美人。那容貌让人想到若是要将『大和抚子』这句话拟人化,恐怕就是这副模样吧。
「橘、橘深月……!」
凰花诧异的声音脱口而出。她恐怕早就知道眼前的女性是谁。毕竟一提到橘深月,谁都知道她是翔叶学园高中部里足以与藤波凰花匹敌的存在。
「等、等等,帝人!莫非你想邀请那女人加入?」
凰花在我耳边低声呢喃。
「当然,说到足以担任我亲信的人物,能够与你媲美的人才,除了她之外别无其他人选。」
江代堂的情报如下:
『橘深月。F班的班长。拥有华族(译注:近代日本的贵族阶级)血统的名门·橘家的千金大小姐,才貌双全的大和抚子。由于没有藤波凰花醒目,所以在男生间的知名度略逊一筹。但相反地,有更多人认真地对她抱持恋爱情感。由于她的个性温柔贤淑,总是面带微笑,使她在同性间极受欢迎,拥有深厚人望。据说她的身旁总是会自然形成人墙。或许是因为家教严格的关係,虽不知她的思考模式是否古板,但她拥有非常强烈的贞操观念——』
差不多是这样。
比起我,深月的视线先移到了凰花身上。
「哎呀,你是G班的藤波凰花同学对不对?为什么你会在这儿呢?」
「我要在哪是我的自由吧?」
凰花用鼻子哼了一声。
「对了,凰花。你从以前就认识深月吗?」
根据江代堂的情报,凰花跟深月之间似乎没有交集才是。
「还好啦,只知道长相跟姓名而已。我们的学校是很少见的那种会将考试排名贴出来的学校不是吗?因为每次我的正下方都是『橘深月』这个名字,所以自然而然就记得了。」
深月在凰花语气加重时微微蹙了蹙眉,但还是不改微笑地回答:
「我也是看到排行榜才知道藤波同学的名字。因为她是个既知名又醒目的人,只要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呢。」
「呼呼,也是啦。」
凰花像是要夸耀自己的外貌般用单手撩拨了一下自己的头髮。
「只不过,跟男性在密室中独处,这样的状况似乎不大妥当吧?请问藤波同学跟那位先生之间是怎么样的关係呢?」
深月视线转到我身上。
「我、我们之间没什么关係啦。那家伙只是个同班同学,我会在这边是因为……没错,刚好,只是刚好变成这样而已!」
「同学……这么说来,你果然不是理事长吗?」
「没错。我当然不是理事长。不对,就让我告诉你吧。区区理事长的位置并不足以与我匹配。我的名字是御门帝人,为生来便拥有王者器量的存在。」
接着我也对她表明了自己是理事长儿子一事。
「啊,因此你才能自由使用这个房间吗……虽说如此,但这还是令人无法苟同呢。」
「没问题。因为我使用这个房间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嬉闹或是玩乐。」
「嗯?那么,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才请你走这一趟。橘深月,你可以先坐在那边。」
我手指着整套的沙发,自己也自椅子上起身,往那边移动。
深月坐在沙发上,她的背脊挺得老直,脚规规矩矩地併合在一起,双手置于膝盖之上。从她完美的动作中找不出任何缺陷。
理所当然地,我选在她的正对面坐下。
最后一个站着的凰花在稍微迷惘了一下之后,便站到我背后,双手抱胸(身为我的亲信,这可说是妥当的判断)。
「那个,御门同学——」
「叫我帝人就好。我不喜欢别人叫我的姓氏。」
「那么,帝人同学。我请教你,你将我叫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你很在意吗?好吧,就让我告诉你吧!」
我迅速切入正题。
「橘深月!你应该将你那优秀的才气以及能力,活用在我的现充王计画之上!」
「现充王……是吗?」
深月杏眼圆睁。虽然程度有别,但这反应与江代堂还有凰花是同性质的反应。
「哼。你会无法理解,也是无可厚非。毕竟这是身为现充王的我御门帝人所想出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空前绝后的概念!听好了深月!所谓的现充王啊——」
我将现充王的定义(现充的王)以及最初的目标(奴僕两百人)说明给她听。
「——以上是概论!你懂了吗?你一定是懂了没错,呼哈哈哈哈哈!」
「那个……」
可是,深月依然一副不解的模样。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她应该没有笨到听过我完美的说明还无法理解的地步才对啊——
「现充,是什么意思呢?这个词对我来说很陌生……」
看来她不懂的是基本单字的意义。
「就让我为你说明吧。所谓的现充,指的就是无法成为现充王的那些凡夫俗子的凄惨末路。是一种虚假的荣光,浮而不实的称号。」
「那个……被你这么一说我更不懂了。」
深月脸上浮现困惑的微笑。
「若你不懂,那也不打紧。现充王跟现充之间有决定性的差异。只要你了解这一点,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这样啊……」
「唉,真是的!帝人你给我闭嘴!」
凰花一副按捺不住的样子,从旁插嘴解释:
「让我来替你说明现充的意思。听好了,这就如字面上的解释一样,是在现实中很充实的人,也就是用来形容享受着日常生活,讴歌青春的那些人的词。」
凰花代替我说明。
或许她是觉得这点程度的事不需要劳烦到主君的嘴巴吧。
「然后,帝人希望你能在他成为现充中的王,也就是现充王的道路上助他一臂之力。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这样啊,我听起来只觉得这是荒唐无稽的谬论……」
「是、是啦,的确,我自己在说明时也觉得头痛了起来……」
凰花表情僵硬。
「……总之,是这个意思吗?为了那什么现充王计画,你希望我能协助你?」
深月再次看向我。
「没错。橘深月,你才是有资格成为我亲信的人才。」
「不好意思——」
深月静静地从座位上起身。
「你的想法太过独创,我恐怕无法跟上你的步调。虽承蒙你的邀约,但请恕我拒绝。」
她轻轻行了一礼,便準备离开。
「唉~看来这次失败了。可惜,真是可惜。」
凰花在我耳边咬耳朵。她说话的语气听来带有宽心的意味。
「哎呀,我是不在意啦。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总觉得自己跟她处不来——」
「不对,你的认知有误,凰花。我没有失败,事情到此为止都如我所料。」
「呜哇,听起来好假。你被拒绝得这么乾脆,是要如何挽回啊?」
「哼,你看着就对了,王牌早已掌握在我手中。」
自深月踏进理事长室后到现在只过了短短的两三分钟,我跟她之间的对话也屈指可数。
但光是这样便已足够。
只要有我这双王之眼,要看穿橘深月的『本质』不过是易如反掌。光凭间接的情报所无法掌握住的她的人物特质,现在已被我摸得一清二楚。
手牌到齐了。
「深月。你别老是故作清高。也差不多该说出你的真心话了吧?」
「——!」
深月停下脚步,缓缓回过头。
她不改挂在脸上的微笑,开口询问。
「嗯?我不懂你话中的含意呢?」
「——温柔贤淑、品行端正,个性平易近人,脸上总是带着微笑。看来你表现出的一直是这种形象呢?」
「哎呀,嗯。周遭的人似乎是这样看待我的没错。」
「你说错了吧?应该说你让他们这样认为才正确。」
深月身子抖了一下,但她依然面不改色地笑着。
「我刚刚也说过,我不懂你意指为何呢?」
深月用冷静的步伐走回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