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勇者的背影

1

——时间是下午的课程开始之前。

高等部B班的男学生——鬼冢的身影出现在体育仓库之中。

「为什么我得做这种事……」

阴暗的空间之中，鬼冢正在準备实战训练课所需要的器材。

经过学生会的调查之后，断定开学第一天发生在B班教室内的骚动是鬼冢主动挑起的，因此风纪委员根据判决结果，他必须负责所有课程的事前準备工作，惩罚为期两周。鬼冢虽然很想跷头，却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遵照战技教官的指示準备器材，原因当然是出在某个不能违抗的人身上。

被降级至B班的事实让鬼冢忿恨难平，平常更是毫无保留地将内心的怒气发泄在同学身上，只是他万万也想不到这种小事竟然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不过听见副会长七濑遥的说明之后，鬼冢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那个家伙，可恶……！

鬼冢恨恨地吐出一句。根据七濑遥的说法，凰泽晓月似乎为了这件事跟学生会起了冲突。简而言之，自己只是无辜被捲入纷争的受害者。

「真是够了……嗯？」

正在準备器材的鬼冢突然停下手边的工作，打量着体育仓库之中的一扇门扉。这时鬼冢的脑海闪过一个念头——一个卑劣下流的邪恶计画。

鬼冢不禁笑了出来。

总算可以向凰泽晓月报一箭之仇了。

2

下午的课程开始。

再度回到第二竞技场的B班学生即将进行跟上午的课程迥然不同的实战训练。课程内容大致分为两钢部分，一个是在第二竞技场进行一对一决斗,的训练，另一个部分则是前往隔壁的第一竞技场，由几个学生组成冒险队伍，一起对抗训练程式所召唤出来的怪物。晓月当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喂，我们几个组成一队吧。」

晓月向美兔、葛叶以及千影招呼，她们全都换走了乾净的体育服，恐怕连身体也洗得乾乾净净。

可是……

「————」

「——一—」

「————」

三人却沉默以对，纷纷投以冰冷的眼神。

「……走吧。」

「嗯，就这么办。」

「赞成。」

三人转身离去，将晓月留在原地。高举右手的晓月当场僵住，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

「………………哈哈，怪不得她们。」

那是当然的。回想自己在体育仓库的所作所为，没被五马分尸就很不错了。三人的冷漠反应是再自然也不过了，往后恐怕会有好一段时间不肯开口跟晓月说话吧。

「不过这也是一个好机会。」

这是让总是刻意压抑自己的班长桐元葛叶得以暂时喘息的好机会。葛叶的年纪最小，表现却比其他人优异，因此常常被同学疏远，甚至连可以谈心的朋友都没有。

「——而且对那家伙来说也是。」

晓月眯起双眼，远远地凝视着前方。

凝视着在葛叶以及千影的陪伴之下渐行渐远的美兔。

三名少女丢下晓月，朝着第一竞技场前进。她们的表情有个共通点，那就是强忍着恶作剧成功之后的得意笑容。

「……怎样？」

「好像还在看着我们呢。」

千影的回答让美兔的笑容更加得意。

……一定要让他好好反省。

美兔伸伸舌头，打定了主意。晓月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唯有彻底的无视与排挤，才能让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逃离体育仓库之后，美兔一边沖澡，一边代替无法无天的哥哥向葛叶以及千影致歉。原本以为会换来葛叶以及千影的冷言冷语″想不到两人却只是摇头苦笑，并未多加苛责。

葛叶和千影很感激晓月的体贴，可是他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分了，不能轻易饶恕。因此三人做出了决定，要让晓月彻底反省自己的行为。之后三人互望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这一笑奠定了三人坚定的友谊。

美兔感到不可思议。先前总觉得自己跟两人之间似乎有一层隔阂，如今却成为不分彼此的莫逆之交。

「美兔，真是难为你了。家里有那种不按牌理出牌的哥哥，一定很辛苦吧？」

来自下方的声音，当然是出出身材瘦小的葛叶。成熟的语气虽然略显冰冷，美兔却从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令美兔高兴地眯起了双眼。葛叶毫无抗拒地说出美兔的名字，这就代表葛叶已经完全接纳了美兔。

因此即便晓月的所作所为固然过分了点，美兔还是对他心存感激。

——姑且不论方法为何，毕竟少了晓月，我也无法在这个世界笑得这么开怀。

目送美兔等人离去之后，晓月开始另觅训练的搭档。既然她们选择小队战斗，自己也只好选择其他的课程了。于是晓月留在第二竞技场，準备参加一对一的决斗。不过晓片并没有其他要好的同学少大家都刻意迴避晓月的视线。或许是因为开学第一天就在学校惹出麻烦，而且又在众人的面前展现过人的实力，当然不会有人想跟他一组。

……伤脑筋。

这算是自作自受吧。这时晓月的脑海浮现两个方案，一个是实力相当的训练对手，一个是容易取胜的训练对手，两者择其一。不过仔细一看，其中一个已经找到对手了，于是晓月只好将希望寄托在另一人——基于不同的理由、跟自己一样找不到对手的他。

「鬼冢同～～学！」

「凰、凰泽？你、你想干嘛？不要叫得那么肉麻！」

鬼冢而露警戒，晓月却故作可爱地把头歪向一边。

「——跟我一组好吗？」

「别、别闹了！凭什么要我跟你……」

「不跟我一组就杀了你。」

「……！」

晓月的威胁顿时让鬼冢全身僵硬。

「放心啦，你应该知道我到现在还是不会使用AD吧？到时候我使用的武器只是这把刚刚借来的模拟剑而已。」

举起斑驳的长剑之后，晓月继续展开游说：

「——而且我完全不会使用魔法。」

「真、真的吗……？」

鬼冢睁大了双眼，露出讶异的神情。

晓月点点头。

「对呀，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嘛。在巴别塔的结界之中又不会受伤。」

「……」

鬼冢沉吟片刻之后，才下定决心点点头。

3

战斗训练即将开始。站在距离晓月五公尺的地点，鬼冢暗自思量。虽然跟原订计画有所出入，不过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

鬼冢打量着晓月的身后。第二竞技场跟第一竞技场之间隔着一层墙壁，另一端就是第一竞技场，目前应该正在进行有别于对战模式的团体战训练，其中当然包括了凰泽美兔、桐元葛叶以及五泉千影三人。鬼冢原本以为晓月会跟美兔等人组成一队参加训练，所以才特别替他準备了一份大礼。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鬼冢也对晓月的妹妹凰泽美兔、目中无人的小鬼桐元葛叶以及自以为是的五泉千影没什么好感，让她们受点教训也是不错的。

鬼冢的视线从墙而移至晓月的身上。

「……呼哈。」

晓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鬼冢不禁暗自窃笑，他倒是想看看晓月还能猖狂到几时。

练惯用的模拟剑钝得很，毫无杀伤力可言，最重要的是晓月不会使用魔法。

自己可是稳操胜券。

……没错，稳操胜券。

因此鬼冢只是集中精神，静静地等候决斗开始的那一瞬间。

冰冷的机械音效传遍第二竞技场的每一个角落，宣告战技训练的开始。鬼冢立刻释放蓄积已久的意识，剎那之间——

「————」

一声闷响之后，晓月笼罩在火焰之下。与其说是奇袭不如说是先发的攻击。这是因为在宜告战技训练开始的机械音尚未响起之前，鬼冢就暗自咏唱魔法，取消魔法阵以及防护屏障的展开，攻得晓月措手不及。这种远超于训练——不，授课程度的强大攻击，顿时让周遭的其他同学陷入一阵骚动。

「——哈、哈哈哈！我赢了！」

鬼冢丝毫不以为意，咧开嘴巴哈哈大笑。他从不在乎他人的眼光，打倒眼前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才是当务之急。既然不会魔法，就代表了不可能施展魔法防御，鬼冢十分确定自己的胜利。

等到火焰消失之后，自然就会看到失去意识的晓月。

不，应该是失去意识、狼狈地匍匐在地的晓月。

鬼冢弯下了腰，按着自己的额头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

轰然巨响之后，眼前的火柱顿时灰飞烟灭。

「——！」

鬼冢的意识暂时停止，他无法理解眼前的现象，只知道自己的双眼清楚地看见毫髮无伤的晓月站在原地，彷彿什么事也没发生。

晓月哼了一声，朝着鬼冢瞥了一眼。

「——採用奇袭是很不错啦，只可惜早就被我看穿了。」

「呜、呜哇啊啊——！」

鬼冢放声大叫，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手腕上的AD立刻有所反应ㄢ鬼冢的双手分别出现四片圆月轮，以晓月为目标飞掷而出。划破空气的圆月轮以不规则的轨道行进，从四面八方袭向晓月。只见晓月举起模拟剑一挥，对抗破空而至的圆月轮。

「——」

模拟剑弹开了前两个圆月轮，然而好戏尚未结束。被弹开的圆月轮改变了行进轨道，撞上了分别自左右袭来的圆月轮，之后又在半空中跟其他的圆月轮产生连锁撞击。一连串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之后，所有的圆月轮纷纷跌落地面，以晓月为中心排列成圆弧状。

「啊、啊啊……」

惊骇万分的鬼冢连话也说不出来，颤抖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直到现在，鬼冢才跟其他的学生一样，发现眼前的男子是个不能惹、也惹不起的危险人物。只可惜鬼冢迟了一步，晓月已经开口了：

「——结束了吗？那就轮到我啰。」

话才刚说完，晓月突然拉近了距离。

「——！」

仓促之间，鬼冢下意识地在自己的而前製造出掩蔽自己的火墙。

挡住了——就在鬼冢鬆了口气的时候，火墙被划开一道裂缝，晓月的模拟剑破空而至。

……这怎么可能……？

不及细想的鬼冢只知道晓月的模拟剑正朝着自己的头顶直劈而下。

冲击的反馈伴随着些许的震动，晓月直劈而下的模拟剑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响。将模拟剑扛在肩上之后，晓月缓缓开口：

「喂——鬼冢，你没事吧？」

摇头叹息的晓月，俯视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同班同学。

打量着失去意识的鬼冢，搔搔脸颊的晓月不禁有些后悔。他万万也想不到居然这么快就分出胜负，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一想到自己的训练课程就这样结束了，实在是不怎么满足。这时晓月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唉，果然还是撑不住。」

训练用的模拟剑出现了裂痕。

晓月叹了口气。每当使用炼环劲气功之后，总是会出现这种后遗症。体内的真气灌注手中的武器，不但可以达到人剑合一的效果，真气依附其上的剑刃更是增添了几分锋利与强固。可是炼环劲气功强化之后的肉体拥有惊人的力量，战斗的时候自然会对武器造成更大的负担，结果就是模拟剑的强度跟不上晓月的真气以及肉体能力——也就是跟不上炼环劲气功，落得碎裂的下场。

……如果这玩意儿可以使用，还真想尝试看看。

晓月打量着戴在手上的AD。AD是巴别塔学校引以为隞的魔法这具，可以配合使用者的能力与资质，将最适合的武器予以实体化。如果AD的效果真的那么好，晓月就可以放心地将剑术配合炼环劲气功的力量，如同当初与卡留斯决斗时一样。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晓月再度将意识集中在AD之上，结果依然是徒劳无功。不管晓月再怎么努力，AD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该不会早就坏掉了吧？」

自言自语的晓月突然注意到俯卧在地的鬼冢手上也戴着一只AD。晓片不禁心想，反正训练已经结束了，稍微借用一下应该也无妨吧。于是晓月取下鬼冢的AD，套在自己的手上，试着将武器具体化。

「唔……？」

情况出现了小小的变化。之前的AD没有半点反应，换上鬼冢的AD之后，右手居然出现了少许的光粒子。可惜光粒子只是飘浮在半空中，并未形成具体的武器。

这个小小的变化让晓月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于是他取下自己的AD，再度挑战武器的实体化，满心以为自己很快就能掌握诀窍。可是晓月却又皱起了眉头，因为AD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会吧，难道又故障了吗？」

……问题该不会是出在我的体质吧？

晓月并不认为自己是特殊体质，跟其他人唯一的不同之处，大概就在于炼环劲气功吧。使用炼环劲气功的时候，的确会变成异于常人的体质。可是上午学习如何将武器具体化的时候，晓月并朱启动炼环劲气功，结果还是以失败告终。就算启动炼环劲气功″也一样无法将武器具体化。教官坚称具体化不需要魔力，只是对于完全不会使用魔法的人来说，恐怕也是一项困难的任务。这个问题已经超出晓月所能解决的範围了，晓月不禁发愁了起来。

「……嗯？等一下？」

先前所产生的小小变化，让晓月突然想起了另一种可能性，视线顿时落在自己的AD。

就在这个时候，邻近的第一竞技场突然传来巨大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