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眾人的未來

1

中东联合国家赛勒斯塔尼亚的反政府势力彻底溃灭之后……

在朱德和克利斯的陪伴下，鬼冢返回克昆本部。

然而鬼冢无法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必须先前往克劳帝欧·法利斯的诊疗室报到。

为了拯救受到狙击的少女，鬼冢的肩膀被狙击手的子弹所伤。虽然当场接受了当地医生的治疗，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接受克昆本部的医疗检查。

「——嗯，一切正常。」

放眼望去儘是雪白一片的诊疗室之中，传来稳重平静的声音。

检查完毕之后，克劳帝欧取下挂在双耳上面的听诊器。

「听说你在这次的任务当中也尽了一份力量，不过得知遭到狙击的消息时，还真的是吓了我一大跳呢。」

克劳帝欧停顿片刻。

「之后才传来平安无事的消息，基本上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啦。」

「……你当然会这么想了。」

凤凰细胞与肉体的融合到底会产生什么影响，没有人比克劳帝欧更清楚。吃惊云云，显然只是惠而不实的场面话。

目前鬼冢剑哉的状况，大致接近之前与蒂亚娜一同闯入JPN巴别塔最底层的时候所遭遇的田中以及菲尔。

简而言之，就是任何肉体伤害都会自动复原、接近不死之身的状态。

事实上在当地接受治疗的时候，肩膀上的伤口早已消失。

克劳帝欧对鬼冢的状态十分清楚，不可能不知道当时的情况。

刻意婉谢当地医生的进一步治疗，恐怕也是出于克劳帝欧的指示，以避免鬼冢的秘密为世人所知。

面对鬼冢的嘲讽，克劳帝欧忍不住微微苦笑。

「别这样嘛。你的秘密真的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而且我也是真的吓了一跳。毕竟现在的你拥有惊人的复原能力，而且恐怖分子的目的在于扬刀立威，难保不会使用特殊的子弹。这种特殊子弹的形状跟一般子弹不太一样，除了表面的伤口之外，也会在体内造成莫大的伤害。事实上根据检查报告显示，子弹并未贯穿你的身体，至今依然留在体内呢。」

不过……

「说起来也是我白操心啦，检查的结果根本没有发现残留于体内的子弹，甚至连成分也没有。如果子弹真的并未贯穿身体，恐怕是在体内遭到熔解了。简而言之，就是凤凰细胞将子弹视为外来的异物，自动以高温熔解了子弹，这就跟生病所引发的高热杀死体内病毒的原理一样。至于熔解之后的成分是被排出体外，抑或是转化为身体所需的能量，这就不得而知了。」

「……………………」

面对克劳帝欧的滔滔不绝，鬼冢选择了沉默。如果体内真的并未残留金属成分，弹头恐怕是被凤凰细胞完全蒸发。这代表了鬼冢的体内可以产生高于金属沸点的温度。熔解体内的金属弹头，绝对不是一般人所能办到的事情。

然而鬼冢剑哉却毫不在乎。

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于是……

「————」

鬼冢默默地凝视着自己的右手掌。

「——感觉如何？」

克劳帝欧笑咪咪地开口。

「……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你不是也说了吗？一切正常。」

鬼冢抬起头来，打量着眼前的克劳帝欧。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克劳帝欧·法利斯的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微笑。

「不需祈祷、也不必放弃，可以随心所欲地拯救任何人——获得这种强大力量的感觉如何啊，鬼冢？」

彷彿石穿了鬼冢的心思。

「……你想说什么？」

鬼冢眯起双眼，克劳帝欧正面接下鬼冢冰冷的视线。

「你在赛勒斯塔尼亚所製造的火焰并不是单纯的元素系魔法，而是高次元生命体的凤凰之火——恐怕是世界最强的火焰。简而言之，你现在的力量等同于被称为不死鸟的高次元生命体。当初接受谘询的时候，你似乎对于无法在京也与蒂亚娜一战中有所发挥的自己抱持着否定的态度。」

不过……

「其实得到凤凰的力量之后，你的实力已经获得了大幅的提升，足以跟克昆或是血色黄昏分庭抗礼，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而已。否定弱小的自我，意味着希望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否则大可接受事实，甘于当一个弱者。然而你并未放弃——不，应该是不想放弃，因此你才获得了更上层楼的机会。」

可是……

「如今你还无法掌握这种力量，实力当然跟我们有所差距；可是别忘了，你是在活生生的情况下与凤凰细胞融合，而且并未产生任何的抗拒反应。基本上你的存在就已经是个奇蹟了，未来的可能性更是远胜于克昆、血色黄昏，甚至是凰泽晓月。」

「更胜于凰泽……」

克劳帝欧的口中出现晓月的名字，鬼冢的身体不禁微微一震。

对于鬼冢而言，凰泽晓月就像是天边的浮云、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如今克劳帝欧却认为鬼冢具备与凰泽晓月平起平坐的可能性，甚至是成为超越晓月的存在。即使只有一点点的可能，这番话还是带给鬼冢莫大的勇气。如同在赛勒斯塔尼亚拯救那名少女的时候，现在的鬼冢不必屈服于现实，不必妥协，更不必放弃。

然而克劳帝欧接下来的发言，才是打动鬼冢的决定性关键。

「当然，说不定往后就换成你来保护蒂亚娜了呢。」

这是鬼冢剑哉最大、也是最迫切的心愿。

「……真的吗？」

「你是指什么？」

鬼冢刻意压低音量，克劳帝欧也假惺惺地反问回去。

「我真的可以保护她？」

从此挥别只能在一旁干焦急的窘境，不再是甜不上忙的累赘，可以为了蒂亚娜·兰德豪森而战——其的可以成为这样的人吗？

「当然，不过这只是一种可能性。结果如何，还是要看你的表现而定。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带领你进入克昆以及血色黄昏的国度，站上全世界的顶端。」

「………………」

鬼冢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令克劳帝欧不禁微微苦笑。

「对于一直自我否定的你而言，一时之间确实难以接受。未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劝你还是静下心来好好地思量吧。时间虽非无限，至少我们还是拥有足够的时光思考。」

说到这里，克劳帝欧突然话锋一转。

「——对了，可别忘了正常进食。在凤凰细胞的影响之下，肉体不需进食也能取得足够的营养，缺乏食慾也是很正常的。不过一旦放弃进食，就会逐渐失去身为人类的自觉，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对自我认知造成不良的影响。」

停顿片刻之后……

「蒂亚娜应该也对你的改变有所察觉，这阵子才会特别关心你吧。」

鬼冢闻言，不禁哼了一声。

他最近的确是连进食都嫌麻烦，而蒂亚娜也确实颇为担心，直接亲手将食物塞到他嘴里。

「……你可真是爱管閑事。世界最强的克昆都跟你一样吃饱了没事干吗？」

「不，这只是医生的忠告。」

无视鬼冢的嫌恶，克劳帝欧再度开口：

「当然啰，我也不希望你平白浪费自己的无限可能。」

「意思是，如果我变强了，对你们会比较有帮助吧？」

鬼冢乾脆直接点破克劳帝欧的弦外之音。

这时克劳帝欧的眼神突然出现了变化。

就跟蕾蒂亚·克莱西斯在餐厅中面对蒂亚娜的眼神一模一样。

同时脸上也浮现出面对实力相当的敌人时才会出现的表情。

「赛勒斯塔尼亚的反抗军之所以明目张胆地发动军事叛变，真正的原因就是出在京也和凰泽晓月的身上。京也向全世界散播足以动摇克昆统治根基的不实谣言，凰泽晓月则是打倒了身为克昆一分子的京也——不，严格说来应该是获得超高次元力量的京也。」

当然……

「克昆总部当然应该为了京也的背叛行为负起责任，不过超高次元生命体的存在只透过声音档案传送到全世界，一般人无从确认真伪，民众的接受度还是个未知数。然而凰泽晓月就不同了，他成功地打倒了身为克昆成员的京也，向全世界展现了全新的可能性，因此那些恐怖分子才会以为终于等到了破坏世界的大好机会，发动了一连串的恐怖攻击。就结果而言，凰泽晓月无疑是破坏世界和平的罪魁祸首。」

「所以呢？这跟我又有什么关係？」

鬼冢之所以一心一意想要变得更强，纯粹只是为了得到保护蒂亚娜的能力。过去的他虽然视晓月为眼中钉，现在对晓月早已失去了敌意。而且世界的和平与安定云云，对于鬼冢而言更是遥远的话题，完全不在他的关心範围之内。

然而克劳帝欧还是以平静的语气继续说下去。

「……再过不久之后，这个世界的局势将会以克昆、血色黄昏以及凰泽晓月为中心，发生重大的变化。现在的他己经拥有不容忽视的力量，往后势必会吸引更多追随者以及信徒加入他的阵营。可是，并非每一个人都跟他一样是个强者。」

原因很简单。

「世界上到处都是没有战斗能力的弱者。相信你在赛勒斯塔尼亚也亲眼目睹了许多笼罩在暴力的阴影之下、只能默默地接受掠夺的弱者吧。」

「可是——」

「——凰泽的理想将会害死那些弱者。拯救那名少女的人是你，不是凰泽。当时若不是你在场，那名少女早就死于非命了。」

「……………………」

鬼冢沉默不语，他终于掌握了一个粗略的概念。

如果自己不伸出援手，少女将失去生命——类似那名少女的案例往后将会经常出现。对于鬼冢而言，这就是世界的安定遭到破坏所代表的意义。

简而言之，鬼冢所咒骂的悲惨现状以及未来将会成真。

「……我该怎么做？」

鬼冢嘶哑着嗓子。

「还不明白吗？凰泽拥有不容忽视的群众魅力，世人不可能忽视他的存在，没有人可以阻止他成为这个世界的另一股新势力。然而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身为世界的管理者，预防悲剧的发生向来是我们的责任与使命。」

克劳帝欧·法利斯缓缓地开口。

语气十分坚定。

「不久之后，凰泽晓月将会成为足以对抗克昆以及血色黄昏的第三势力，到时候这个世界将会笼罩在悲剧之中。」

因此……

「鬼冢剑哉，到时候希望你能够成为对抗凰泽的全新战力。」

2

三番街住宅区的单身出租公寓。

海堂元春正躺在房间的床上。

四周一片寂静。

躺在床上的海堂紧闭双唇，默默地凝视着天花板。

「……………………」

事实上海堂维持同样的姿势，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

让他陷入沉思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的未来到底将何去何从。

昨天在晓月的主动邀约之下，海堂与晓月二度交手。

JPN巴别塔事件之中虽然也有交手的机会，却在途中遭到打断，并未分出胜负。因此对于自己的未来感到无所适从的海堂以及悬着一件心事、无法继续朝着目标迈进的晓月决定分出个胜奂，藉以决定彼此的未来。

战斗顺利结束，海堂元春与凰泽晓月之间的胜负已经底定。

因此海堂必须对过去的人生做个了断。

于是……

「也罢……」

海堂从床上起身，拿起行动电话。

从通讯录当中选出一组号码，按下通话键之后，手机的受话端传来规律的电子拨号音。

可是……

「……咦，没人接听？」

这就奇怪了。过去对方总是不等拨号音响起就立刻接起电话，彷彿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如今却隔了好一段时间还是没人接听。

眼看着就要自动进入语音信箱的模式了。

……可是……

藉由留言的方式来传话，似乎稍嫌轻率了些。

毕竟这通电话的本质，跟骚扰米米子的恶作剧电话截然不同。

「唉……大概是不方便接电话吧。」

就在海堂準备结束通话的时候，对方突然接起了电话。

『……抱歉，让你久等了。』

电话另一头的语气出奇的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