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够了。」
快速石将手中的物体捏成碎片。
「我这个人最讨厌偷偷摸摸的勾当。」
好一个宽以律己、严以待人的快速石。在之前的冲突当中,爱纱指出蒂尔之所以能充分掌握快速石的行蹤,其中一定大有原因。这句话倒是点醒了快速石,仔细地检查bio-CRAFT之后,果然发现了这个玩意。一个小小的球形物体,安装在共生对象操纵bio-CRAFT的控制甲板上面。沉默的潮流虽然表示那是单独启动的装置之一,可是经过快速石的调查之后,证明了沉默的潮流的说法并不是真的。
快速石的卫星早已遭到破坏,如今处于无法单独启动的状态,可是这个装置依然正常运作,所以极有可能是发信机。即使沉默的潮流没有骗人,这的确是单独启动的装置好了,反正现在的快速石也用不上,就算拆了也无伤大雅。
「不好好地给那个欧吉桑一点颜色瞧瞧,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
喃喃自语的快速石一屁股坐上端末席。目前快速石位于卫星轨道,朝着东京上空前进。bio-CRAFT与地球人的火箭或是太空梭不同,进入大气层的时候不需要特别计算位置以及角度。
「这下子可得好好地利用那个贵族的大小姐……嗯?」
就在这个时候,快速石发现一艘bio-CRAFT正从东京上空穿过大气层,朝着外太空飞去。
bio-CRAFT本来就是在太空或是恆星之间移动的物体,滞留在地球上的bio-CRAFT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罢了。如果要列举正在东京活动的bio-CRAFT,恐怕一只手就数得出来了。
自称蒂赛的bio-CRAFT是短剑型的,平时伪装成步兵级的一根尖角,那刚刚航向宇宙的骑士级bio-CRAFT是……
「昨天的新面孔吗?」
快速石喃喃自语。
广大走出玄关之后,发现蒂赛一如往常地将书包抱在胸前,抬头凝视着蓝蓝的天空。广大也走到旁边有样学样,蒂赛却没有任何反应。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从自家玄关走出来的惠子显得有些讶异。惠子的父亲今天上午班,现在还没起床。在广大家用完早餐之后,惠子又回到自己家做了一些準备,直到刚刚才走出家门。、
广大和蒂赛没有回答,于是惠子也走到两人的身边,抬头望着天空。五月下旬的晴空连一片云都没有,看起来十分舒爽,三个人就站在玄关前獃獃地看着天际。
「爱纱不在了。」
将视线拉回地面的蒂赛率先打破沉默。
「爱纱?」
广大再度抬头望向天际,只是爱纱若开启量子力场,人类的肉眼也不可能看得出来。
「今天不是要转到我们学校了吗?会不会是先去上学啦?」
惠子的说法并未引起蒂赛的兴趣,只见她又抬头看着天空。今天早上广大起床的时候,也发现蒂赛早就爬上了晒衣台,无言地望着天际。
「先到学校看看再说吧,搞不好惠子说得没错,爱纱已经在学校等我们了呢。」
广大说完之后,率先迈开脚步,惠子也跟了上去,不过蒂赛还是抬头看着天空。
「蒂赛!」
听到惠子的呼唤之后,蒂赛这才快步跟了上来,可是走着走着还是动不动就抬起头看着天空。
「爱纱从来没有不告而别的纪录。」
表情和语气一如往常,不过广大感受得出蒂赛内心的不安。
「我好担心,好担心,都快哭出来了。」
「呃……说到这个。」
广大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边走边向蒂赛说:
「蒂赛,你是不是瞒着爱纱跑到地球来?」
从爱纱与蒂赛昨天的对话之中,广大归纳出上述的结论。
「是的。」
蒂赛的回答十分老实,广大也跟着说下去。
「那时爱纱应该也很担心你吧?」
广大的指责虽然不无道理,却对解决问题没什么帮助。可是蒂赛突然停下了脚步,似乎大受打击。
「爱纱也很担心我。」
「嗯,多多少少吧。」
广大也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回答蒂赛。
「爱纱的心情也跟我现在一样。」
「应该是吧。」
抱着书包的蒂赛獃獃地站在原地,然后抬头看着天空,又将视线拉回广大的身上。
「我反省过了。」
蒂赛的发言出乎意料之外地爽快。
「所以我现在想去找爱纱。」
「等一下。」
广大连忙跑到蒂赛的身边。
「你应该去上学才对,而且爱纱说不定已经在学校等我们了。」
「爱纱是来找我的,所以我也应该去找她。」
「话是没错啦,不过还是先到学校……」
这时广大的手机响起,从口袋掏出手机之后,广大端详着萤幕所显示的号码,没有印象。朝蒂赛使了个眼色之后,广大按下了通话键。
「早啊,大空广大,这次你的任务是……」
手机的另一端传来唐突的说话声,声音虽然不是很熟悉,却也算不上陌生,广大暗自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回话。
「内山田老师,你的精神也太好了吧?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大空同学,请叫我王子殿下老师。」
纠正广大的用词之后,自称王子的老师继续开口。
「至于你的电话嘛……上星期UNBAR的职员不是问过紧急联络的电话吗?从那里问来的。」
「也就是说,老师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跟我联络啰?」
广大又瞄了蒂赛一眼。
「反应很快嘛,不愧是万中选一的bio-PARTNER。不瞒你说,今天本来有个bio-CRAFT会以学生的身份从旁提供援助,名字叫做『高贵之风』。蒂赛应该知道是谁才对,可是我无法与她取得联繫。」
「你是说爱纱吗?她不在学校?」
蒂赛闻言,也不由地靠了过来。
「嗯,就是她。我请她早点到学校来,不过听说她已经先去你家打过招呼了?」
「嗯,昨天来过,不过今天早上蒂赛也说找不到她。」
「我好担心。」
蒂赛从旁插口。
「原来如此。老实说我也觉得有些不妙,请你们儘快赶到学校好吗?不必进教室,直接到视听教室来找我。」
「好的。」
「我们快走吧。」
广大挂上电话之后,蒂赛立刻伸出手来。语气一如往常地平静,广大却感觉得出蒂赛内心的焦急。
「嗯,我们走吧。」
人类与bio-CRAFT接触之前,针对其他具有生命迹象的行星是否存在,提出了各式各样的假设。极端的乐观主义者认为具有生命迹象的行星到处都是,光是银河系内大概就有11万颗之多;不过bio-CRAFT所带来的答案,却等于是替极端的悲观主义者背书。
银河系的众多行星之中,拥有适合生物成长环境的行星大概有数百颗,其中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又更少了,大约只有100颗不到。而且经过bio-CRAFT从外部进行观测之后,即使地球人认为这颗行星可供人类居住,bio-CRAFT也很有可能拒绝降落,因为他们宣称该星球存在着无法自外部观测、却会对地球人造成致命伤害的问题。即使bio-PARTNER直接下令,bio-CRAFT也不会降落在这种星球,只是谁也不知道bio-CRAFT的说法是真是假。
对bio-CRAFT抱持批判态度的团体,认为那些星球隐藏着bio-CRAFT不愿对人类公开的秘密,唯有独自登陆那些星球,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可惜的是以人类的科技而言,还是有相当的困难度。
虽然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比例上来说并不多,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问题,毕竟bio-CRAFT的行动範围无远估计,完全不受距离与空间的限制。假设一个银河系只有100颗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两个银河系就有200颗,10银河系就有1000颗,2000个银河系就有、10万颗之多。
bio-CRAFT横越银河系只需要一天不到的时间,只要他们愿意,当天往返邻近的银河系也不成问题,简直就跟吃饭一样容易。不过太空移民当然还是挑邻近地球的行星比较适合,于是与bio-CRAFT接触之后的十年之内,银河系之中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纷纷展开了殖民计画。
卡特.威拉特展开个人殖民事业的卡德蓝星球,就在距离地球三万光年的位置,隶属于英仙座涡状星云,与银河系中心的距离比地球还远。
公营事业的牛步化是全世界的趋势,趁着政府机关以及公益团体的移民计画尚未定案之前,威拉特佔据了卡德蓝星球。此举虽然遭到相关团体的谴责,不过也仅止于口头声明而已。相关团体当然可以请其他的bio-PARTNER排除威拉特的势力,可是在其他地方尚有为数众多移民星球的情况下,执着于卡德蓝星球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于是绕着恆星威拉特公转卡德蓝星球的移民计画,就在相关团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被视为既成的事实。
「庄严的夕暮」滞留在卡德蓝星球的卫星轨道。听说静谧的宵暗,也就是蒂欧袭击过支配这颗星球的bio-PARTNER,结果行动失败,被对方逃走了。以蒂欧的个性来判断,她不可能就此放过对方;因此在得到沉默的潮流所提供的情报之后,蒂尔决定守在卡德蓝星球,等候蒂欧的到来。
蒂尔的目的很简单,她只想跟蒂欧一起说服蒂赛,承认她与静花之间的合约。不过另一方面,蒂尔也对促成蒂赛与蒂欧见面的计画感到十分不安。
「我已经受够了,到时候如果又发生同样的状况,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坐在端末席的蒂尔喃喃自语。卡德蓝星球就只是一颗地球型的行星,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景色,唯一与地球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没有卫星吧。不过对于卡德蓝星系而言,没有卫星本来就是很自然的事情,反倒是拥有一颗巨大卫星的地球比较稀奇。
与沉默的潮流交谈之后,蒂尔立刻赶到卡德蓝星球。蒂欧前几次的攻击都选在日本时间的夜晚展开行动,蒂尔以为这次也不例外,想不到却扑了个空。
等一下还得赶回地球与静花见面。虽然bio-CARD可以用来联络bio-PARTNER,不过蒂尔还是喜欢直接面对面。
「怎么办?不知道蒂赛姐跟蒂欧会不会出现。」
就在蒂尔喃喃自语的时候,仪錶板突然出现bio-CRAFT接近的讯号。不是「壮丽的黎明」,也不是「静谧的宵暗」,不过蒂尔对这个讯号并不陌生。
「爱纱?」
蒂尔调整量子力场的频率之后,让「庄严的夕暮」的「眼睛」凝视上空。迅速接近的飞行物确实是拥有三根尖角的骑士级bio-CRAFT。
「高贵之风」。
爱纱的突然出现让蒂尔感到十分讶异,不过对方的惊讶似乎也不在她之下。
「庄严的夕暮?你怎么会在这里?」
声音随着全子体的影像一起传送过来。在bio-CRAFT的对话之中,全子体的影像扮演了游标的角色。
「我……」
蒂尔不知道应不应该让爱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爱纱是姐姐蒂赛身边的人,蒂尔对她实在没什么好印象。
「与、与你无关!」
蒂尔拒绝回答,这个反应让爱纱感到十分突兀。
「你在等候静谧的宵暗吗?」
蒂尔为之沉默不语,这种态度反而让爱纱起了疑心。
「庄严的夕暮,希望是我多虑了,你该不会与静谧的宵暗联合起来袭击bio-PARTNER……」
「不、不要胡说,我才不会做那种事,我……」
这时爱纱的注意力似乎被其他的新发现吸引了过去。
「庄严的夕暮,你跟谁一起来的?」
「呃……?」
蒂尔为之一愣,爱纱继续说明下去。
「我侦测到其他bio-CRAFT的反应,不过对方开启多元适应伪装,无法进行身份确认,只知道数量不只一个。」
「我不知道,不关我的事!可是……怎么会……」
蒂尔也跟着「环视」四周,确实有所反应,位置就在卡德蓝星球的另一边。「庄严的夕暮」的探测器比「高贵之风」来得敏锐,即使对方藉由多元适应伪装藏身于空间的缝隙之中,蒂尔还是捕捉到一艘僧侣级、数艘步兵级以及无数辅助CRAFT的蹤影。
不过蒂尔也感到十分不解,提供情报的沉默的潮流也是僧侣级,躲在卡德蓝星球背面的人说不定就是沉默的潮流。蒂尔的直觉告诉自己,最好不要让爱纱知道沉默的潮流的存在。
「大、大概是这颗星球的bio-CRAFT吧,叫做什么坡来着的。」
「『险坡』。不过『险坡』的反应是在行星表面,显然是其他的bio-CRAFT。」
「是、是哦?我什么都没发现耶。哈哈哈哈!」
蒂尔不自然的笑声反而引起了爱纱的怀疑。
「庄严的夕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原来如此。既然事前并未提起,高贵之风很有可能是独自出任务了。」
听完广大的叙述之后,内山田点点头。广大也从内山田的口中得知爱纱在昨晚接受UNBAR的委託,追蹤静谧的宵暗的下落。
「为什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蒂赛发问。内山田瞄了广大一眼之后,才回答蒂赛的问题。
「大概是觉得你的共生对象还不够成熟吧。既然目标是静谧的宵暗的共生对象,爱纱大概觉得她一个人就足够了。」
内山田的回答十分直接,蒂赛不安地摆动双手。
「她昨晚还对广大发了一顿脾气呢。」
惠子的发言似乎让广大感到心中有愧,只见他不时地调整眼镜的位置,一刻也不得閑。
「没办法,转学的事宜只好延到明天了。至于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