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几次才明白!」
伪装成步兵级bio-CRAFT的「庄严的夕暮」显得十分愤怒。
「不要再来烦我了!上次骗了我一次不够,还想骗我第二次吗?」
「不,我没有这种意思。那只是一连串的意外所造成的误会罢了。」
目不可视的沉默的潮流为自己辩解,不过坐在bio-CRAFT「庄严的夕暮」内部的蒂尔显然不肯接受这种解释。
「够了!你请回吧!我今天要跟静花……」
话说到一半,蒂尔连忙改口:
「总而言之,劝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蒂尔出言恫吓之后,伪装外壳之下的bio-CRAFT「庄严的夕暮」就朝着数十天文单位之外的地球迅速离去。
隐身于空间缝隙之间的沉默的潮流不禁喃喃自语:
「直是个难伺候的大小姐。」
这并不是自言自语,事实上另一艘bio-CRAFT就潜伏在沉默的潮流的不远处,不过蒂尔并未察觉这名不速之客的存在。
「我早就说过了嘛,沉默的潮流。」
这句话很明显带有责难的意思。
「为什么非贵族不可?我实在是搞不懂。贵族也是bio-CRAFT,跟平民又有什么不同?既然贵族这么难搞,何不吸收平民进来就好?」
相当傲慢的说词,不过沉默的潮流不以为意:「『表层之云』,这你就错了。贵族跟平民可是大大不同。」
名为表层之云的同志还来不及反驳,沉默的潮流又继续开口:
「如今庄严的夕暮已经签订合约,她口中的『不客气』想必不是随便说说。只要指头轻轻一勾,她就能让我们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这就是贵族与平民的不同,你明白吗?」
「我也一样?」
「是的。」
表层之云陷入了沉默。不过沉默的潮流明白表层之云的沉默并不代表他对贵族的畏惧,而是他试图理清事实的反应。
「表层之云,请你继续执行目前的任务。如今庄严的夕暮已经不再信任我们,静谧的宵暗将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遵命。」
不干不脆的回答代表了表层之云的不满。拥有生物特性的bio-CRAFT当然不擅长集体行动,更何况表层之云目前所从事的工作,老实说也不怎么光彩。可是除了他之外,实在找不到其它的人选。
「静谧的宵暗的身边似乎出现了一只苍蝇,只要利用得当,很快就能完成任务。」
「那就拜託你了。」
沉默的潮流慎重表示感谢之意,表层之云却不发一语地离开现场。
「原来如此……嗯,我明白了。突然打电话给你,真是不好意思。」
「别这么说。不过她真的变得那么夸张吗?」
先场兵卫本来就是个早熟的高一学生,透过电话彼此交谈之后,广大更不觉得兵卫是个年纪与自己差不多的朋友。
「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大概是去年的过年吧。那时她跟一群骚扰进香客的不良少年大打出手。」
兵卫的描述让广大感到难以置信。小学时期的樱子确实是个好强的女孩子,然而那时的她是个知书达礼的模範生,不会动不动就诉诸暴力。不过根据兵卫的说法,似乎是某一件事改变了樱子的个性。
樱子不会主动出手,可是只要目睹任何的不公不义,口头告诫不算,甚至还会行使暴力。说她嫉恶如仇嘛,似乎又过火了点,而且不只广大有这种感觉,连兵卫也有同样的看法。
「而且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她的脸上就很少出现笑容了。」
兵卫的描述确实有几分真实性。这么说来,之前爱纱在便利商店门口目睹拿着竹剑的樱子凌虐不良少年的经验,似乎也一点都不夸张。
「我不知道她现在住哪里,不过应该查得出来。」
「没关係,这件事不急。不过一个中学生独自住在公寓里面,说起来还真是了不起。」
无缘无故探听女孩子的住所,广大不禁感到有些面红耳赤,连忙转移话题。根据兵卫的说法,樱子的双亲在小学的时候不幸过世,她是由祖父一手抚养长大的。至于让樱子性格丕变的原因,就是祖父的意外丧生。
「我刚刚应该有跟你说过,樱子的祖父是个挺厉害的庭园造景师吧?他生前似乎存了不少积蓄。听说樱子的祖父丧生之后,她不想麻烦其它亲戚,就用那笔积蓄独自在外生活,详细情形要问我爸才比较清楚。」
「原来如此。」
父亲虽然下落不明,目前的生活至少还算安逸。跟自己比较起来,樱子的人生确实是波折起伏。
「老爸又不是不认识你,我会跟老爸说一声,就说广大问起樱子的现况就好了。」
「嗯。有什么消息的话,再跟我联络。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广大挂掉手机之后,回到家中的餐桌前,看着兴緻盎然竖耳偷听的惠子和爱纱,以及正在啜饮红茶、一副事不关己的蒂赛。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你们应该也都听到了吧?」
于是广大也跟着大家一起坐在餐桌前面,
「祖父去世之后,性格就为之丕变,只要看到有人做坏事,就会不留情地将对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样子不是很好吗?那些不良少年就是欠人教训。」
不断将桌上的鱿鱼丝送入口中的惠子蛮不在乎地发表意见,却遭到爱纱抢白:
「当时你不在现场,才会说出那种话。樱子她摆明了就是假借伸张正义之名,行欺负弱小之实。」
「可是你所谓的弱小却去欺负更弱小的人。樱子虽然欺负弱小,却也间接帮助了更弱小的人呀。」
惠子的诡辩似乎有几分道理,不过爱纱并不吃这一套。
「伸张正义不等同于行使暴力。对方已经失去抵抗能力了,手中的竹剑却依然毫不留情地朝他们身上招呼……」
「有失分寸的伸张正义……」
广大将从自己的房间搜刮出来的数张照片摊在桌上。
「的确跟静谧的宵暗的共生对象的行动模式有些类似。」
说话的同时,广大还不忘朝着蒂赛瞄了一眼。不过将瓷杯放在桌上的蒂赛对于广大的话题并不感到兴趣,注意力反而被盘中的泡芙所吸引。只见她好奇地将盘子举至比双眼略高的高度,目不转睛地观察盘中的泡芙。不过从她眉头微皱的表情看来,泡芙似乎不怎么合她的口味。
「这是广大吗?看起来有点像。」
「这是我以前的照片,不像我才奇怪。」
端详着摊在桌上的照片之后,爱纱和惠子不约而同地说道。三人的对话引起了蒂赛的好奇,只见她也朝照片瞄了一眼,不过视线很快又回到泡芙上。
「这是兵卫,这是樱子。」
广大在团体照之中指出两人的身影。照片里面的人都是剑道教室的同学,可惜独缺樱子的特写。
「就是她没错,不过气质差很多。」仔细看着照片的爱纱这么说。
「那,现在该怎么办?」
广大交叉着双手低头思考。
「既不能证明樱子跟静谧的宵暗签订合约,又不能二十四小时盯着她……」
这时广大的母亲广海买完东西回来,从厨房的门口探头进来。
「大家挤在这里做什么?」
蒂赛抢先回答:
「泡芙不圆。」
将观察许久的泡芙放回餐桌之后,蒂赛还不忘补上一句:「不圆就不好了。」
「……的确不是圆的。」
广大才刚说完,蒂赛立刻点点头。
「嗯,不是圆的。」
「这样子还不够圆吗?」
惠子说完之后,伸出手来打算拿起被放回桌上的泡芙。蒂赛立刻探出上半身予以反驳:
「不行,还不够。惠子,应该要更圆才行。」
「这样啊。」
「嗯。」
广大的回应似乎让蒂赛大为满足,只见她不停摆动双手,转过头来看着广海说:
「我们好像发现了跟我妹妹签订合约的人。」
原来她全都听进去了……!广大和惠子面面相觑,难掩惊讶的神情。
「真的吗?我看看。」
广海端详着摊在餐桌上的照片:
「这不是以前剑道教室的照片吗?」
「老妈还记不记得有个叫作樱子的女孩子?她是兵卫的亲戚,我们怀疑应该就是她没错。」
「……什么没错?」
「刚刚不是说了吗?她应该就是跟蒂赛的妹妹静谧的宵暗签订合约、袭击其它共生对象的人。」
「啊~~……」
经过广大的提醒之后,广海才终于恍然大悟。不过她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脑袋一斜,露出迷惑的神情。
「兵卫的亲戚?樱子?」
「逢濑樱子。老妈认识她吗?」
广海的神情依然迷惑。蒂赛见状,也模仿了起来。
「逢濑……逢濑……樱子?不认识……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
「老妈在说什么啦!」
广海暧昧的说法让广大有点沉不住气。
「最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嗯……她的父亲还是祖父,是不是有名的庭园造景师?」
广海的疑问让广大感到十分讶异。
「嗯,她爷爷是个造景师没错。」
「嗯~~……嗯~~……」
努力搜寻脑中记忆的广海不经意瞄了蒂赛一眼,两只手突然上下摆动了起来,就像是模仿蒂赛的招牌动作。
蒂赛见状,也不甘示弱地摆动双手。在蒂赛的刺激之下,广海又加快了摆动的频率。
其他人无不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毫无意义的比试,最后还是爱纱忍不住率先开口:
「蒂赛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不行,广海的动作没有感情。不行,不行不行。」
停下双手之后,蒂赛对广海这么说。
「不行吗?」
「不行。」
再度遭到蒂赛否定之后,广海抬头看着天花板,脸上突然露出欣慰的神情。
「继续努力吧!」
「老妈,你在说什么啊!」
无视于广大的莫名其妙,广海开口说道:
「我想起来了!!」
「这么突然。想起了什么?」
「樱子,逢濑樱子。祖父是个造景师,三年前在小区的停车场被酒后驾车的高中生辗毙。」
「兵卫告诉老妈的吗?」
广大也才从兵卫的口中得知此事,想不到广海早就知道了。
「当然不是。今年……大概是三、四月的时候吧,公司的人手刚好不够,临时派我去採访这则新闻。」
其他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了起来。
「知道她住哪里吗?有没有最近的照片?」
「住址我知道,不过照片就没有了。当时我是去採访嫌犯……不过刑事诉讼并未成立,严格说来不应称之为嫌犯才对。总而言之,最后那个人在bio-CRAFT的协助之下逃离地球。」
母亲的说法让广大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充分的动机。」
继鱿鱼丝之后转战柿乾的惠子说道。
「既然如此,明天我到公司把那篇报导翻出来好了。当时虽然没採访成功,不过杂誌上面有一篇协助加害者逃离地球的bio-CRAFT的专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