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T值,五十八。」
这是我对丝卡蒂使用MT值测定器后显示的数字。是巅峰时期能测出将近二千五的「破千者」,丝卡蒂现在的数值。
「对不起……对不起,正人中尉……!」
总之丝卡蒂先穿上了衣服,但坐在椅子上的她,看起来极度地消沉。
「……这就是,丝卡蒂离开屁股团的真正的理由吧。」
仔细想想,之前的确是有几个徵兆。
丝卡蒂离开基地后,首先拜访了芙蕾雅住的偶像宿舍,然后才因为芙蕾雅的联络被强制送回老家。
不过只要MT值超过一千的丝卡蒂认真起来,应该就能轻易地摆脱家人。
然而她并没这么做,可恶,我之前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不对劲。
「……下官在这方面是门外汉,所以不太清楚,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
就连身为长女的娇德小姐,也担心地隔着我紧盯着自己的妹妹。
「MT能力消失。虽然过去并不是完全没有先例。但因为MT能力是源自于内心的超能力……」
将人的信念转变为力量引发超常的现象。这就是MT能力。
相信某件事的内心,只要那股信念愈强就能产生愈庞大MT能力,作为指标的MT值也会愈高。
不过正因为如此,一旦信念从人的心里消失,以其为根源的MT能力也必定会跟着消失。
过去在与仍自称魔女莫莉安的美夜战斗时,我曾经巧妙地靠言语迷惑她,让她怀疑起自己相信的沙伍德的理念。
美夜=莫莉安的MT能力因此减弱,让我们从危机中反败为胜。
丝卡蒂身上应该是发生了种类相同,而且更加严重的状况。
「该怎么说……对了!有办法让丝卡蒂恢複原状吗!?」
志四郎向我问道,但针对这部分,我也没办法说什么。
「过去的确曾经有过因为失去信念而丧失MT能力的例子,也有人做过这方面的研究。我也曾看过几则相关的报告。」
而最后得知的结论,就是有些人能取回曾经消失过的MT能力,有些人则是一辈子都无法恢複。
「问题在于能力者能否再次相信被自己当成力量来源的信念。」
「你的意思是?」
「作为MT能力的根源,能力者们拥有各式各样的信念。有些人是基于思想,有些人是基于对物质或人物的信奉,也有些人是基于感情的爆发这种更原始的要素。本人在某个时间点,突然变得无法相信自己长久以来一直相信的事物。在发生这种事后,MT能力就会消失。」
所以只要能再次相信自己曾经变得无法相信的事物,消失的MT能力就会自行恢複。然而这并不像嘴巴上说的那么简单。就算是与MT能力无关的普通人,也都知道要摆脱曾经产生过的疑念,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要重新相信某件曾变得无法相信的事物,究竟需要何种心境上的变化呢?
不可能办得到。就算办得到,也一定是在对自己的心情说谎,这种暧昧的信念不可能获得高MT值。
以美夜=莫莉安为例,她过去相信的是她所隶属的邪恶组织——沙伍德的自由与独立的理念。
虽然我靠歪理让她产生了动摇,但美夜当时怀疑的毕竟只是换了第二代首领的沙伍德的惨状,这和第一代罗宾汉所抱持的理想终究是两回事。
所以美夜在战斗后,便轻易地透过整理自己的心情,让MT值恢複到原本的水準,可是这次的状况又是如何呢?
我重新看向低着头的丝卡蒂。
「输给斑鸠先生,真的带给你这么大的打击吗……」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后,轻轻将手搭在丝卡蒂的肩膀上。
丝卡蒂的信念不用说也知道。生为军人世家东乡家的一员,就必须贯彻坚强军人的生存之道。丝卡蒂经常将这些话挂在嘴边,并在我的指示下替我战斗。
这样的丝卡蒂经历了彻底的败北。邪恶组织阿萨谢尔银行的社长——斑鸠青盛先生是个大人物,现在的我们和他相比根本是微不足道,在和那样的斑鸠先生展开的战斗中,渺小的我们只能任凭那个人的强大摆布。
「丝卡蒂的自信……信念因此粉碎了。」
只有我知道丝卡蒂在和斑鸠先生战斗过后,曾经忘我地大声哭喊。
虽然之前被我迷惑的美夜马上就恢複了,但内心遭到斑鸠先生重创的丝卡蒂就没办法那样了。我根本无法与斑鸠先生巨大的影响力相提并论。
「没错,正人中尉……我,已经再也帮不上正人中尉的忙了。失去MT能力的我,就只是个废物……!」
丝卡蒂哽咽地说道。
我刚才就发现了。丝卡蒂现在是用「我」在称呼自己。平常的她,应该会和娇德小姐一样以「下官」自称。
「下官」是军人或警官用来指称自己的称谓。丝卡蒂变得不再使用这个词了。大概是她判断自己已经丧失当军人的资格了。
「丝卡蒂!你这个蠢才!」
娇德小姐推开我,面向丝卡蒂说道。
「身为东乡家的女儿,居然只经过一次败北就变得扭扭捏捏!无论是处在什么样的困境,都要噙着泥土重新爬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大和魂不是吗?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么没骨气的女孩?」
和斥责的内容相反,娇德小姐的语气十分温柔。我知道娇德小姐在内心深处其实是想要安慰妹妹,但她无法完全理解丝卡蒂内心深处受到的伤害。
斑鸠先生的恐怖,只有曾实际站在他面前过的人能够体会。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来帮忙吧。」
「咦?」「娇姊,你在说什么啊?」
娇德小姐突如其来的发言,让志四郎和芙蕾雅都吓了一跳。
「关于丝卡蒂之后的处分,以及这些人的事情都先暂且搁置。」
她说的「这些人」,果然是指我和团长吧。
「既然丝卡蒂因为遭遇挫折而失去力量,那么身为家人该做的,就是尽全力帮她取回力量!丝卡蒂,不要放弃!如果你有梦想,就应该以此为目标,像不死鸟般重新站起来!不管几次,我们都会支持你!」
「娇姊……」
娇德小姐坚强的声音,让丝卡蒂首次抬头。
「喔喔~爱好像就是相信奇蹟的力量呢!」
团长也为在眼前上演的姊妹之爱发出感叹。不过针对娇德小姐热情的发言……
「……要怎么做?」
我无论何时都无法捨弃冷静。
「这不是很单纯吗?丝卡蒂是因为士气低下才变得无法使用超能力。是这样没错吧!?」
「所以说事情才没有那么单纯…………!」
「在军队里,提升低迷士气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例如军歌!」
「军歌?」
「没错。作为日本军人,愈是身心疲惫受挫的时候,愈要哼唱军歌振奋精神!管乐和太鼓强而有力的声响。从歌词浮现出来的勇猛情景。让这些点燃自己的灵魂,化为持续向前的一亿颗火球!?」(译注:<前进吧,一亿颗火球>是首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日本军歌。)
「要唱咯,箱根~之山,天下~之险!丝卡蒂和芙蕾雅也来一起唱!」(译注:此为日本歌曲<箱根八里>的歌词。)
「我才不要!为什么身为偶像的我,非得唱这种俗气的歌不可啊!?」
虽说歌曲是和平的桥樑,但至少在这个家似乎并非如此。
「那个,娇姊。我非常感谢你的心意,但我现在不太想唱歌或跳舞……」
丝卡蒂本人也没什么干劲。看来「唱歌」这件事,好像让她回想起之前的偶像骚动了。
「就是啊,娇姊。再怎么说,姊姊你的想法都太单纯了。」
志四郎一脸得意地挺身说道。
「丝卡蒂是因为丧失自信,所以才变得无法使用那个什么来着的能力吧。既然如此,重点应该是要如何让她恢複自信!」
所以我刚才不是说了好几次了吗?问题是要怎么做,至少也先讲出个方法后再摆出得意的表情吧。
「那我认识一位这方面的专家。」
「专家?」
志四郎似乎意外地有明确的方案。他拿起电话,开始打电话到某处。
他到底想谘询谁呢?
「……喂,是纯之助哥哥吗?是我,志四郎。」
「你这家伙,那不是下官的丈夫吗?」
娇德小姐尖叫地跳了起来。
咦?什么?娇德小姐的丈夫?
「啊……嗯,娇姊很好。感觉还没那么快生,有精神到令人困扰的程度。我今天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有事想问哥哥……嗯,姊姊在结婚前,不是有段时间非常消沉吗?我想问哥哥当时是用什么方法让她振作起来……」
「看招!!」
「呃啊!?」
娇德小姐以一记青蛙跳上勾拳打飞了志四郎的下颚!在以让人不禁心想「怀孕时做出这样的动作好吗」的豪迈攻击打倒志四郎,她还漂亮地在空中接住了跟志四郎一起飞出去的话筒。
「喂,老公?嗯,是我娇德。不好意思,我的笨蛋弟弟居然在你上班时打扰你……什么?你正在开会啊。真的很抱歉,在这么重要的时候……不,我这边一切顺利。可以说是天下太平,终日安稳呢。」
娇德小姐对着话筒忸忸怩怩地说话。让人难以想像她和刚才那个勇猛地高唱军歌的是同一个人。
「……我知道了。要生产时一定会联络你。少了你在身边,下官也一样觉得不安……然后啊,机会难得,就算透过电话也好,可以说声『我爱你』吗……因为我已经三天没听你说了!所以,那个……………………~~~~嗯嗯嗯嗯!!」
我好像看到娇德小姐周围出现数不清的爱心的幻觉。
「谢谢你,这样下官就能再奋战二十四小时!你也要勤奋地处理军务喔……然后啊……下官也爱你汪♥」
娇德小姐一挂断电话,我和芙蕾雅便忍不住啐了几口。这活泼的年轻太太是怎么回事?
「……嗯,你们几个怎么了。为什么要露出这么苦闷的表情?」
「还不是因为娇姊朝周围散发了甜得腻人的气息!这已经算是公害了!身为你的妹妹,真的是有够难为情!」
芙蕾雅代表大家阐述意见。
然后我则是试着想像被迫在会议中说「我爱你」的丈夫在职场的立场。
「你在说什么啊。芙蕾雅可能是因为还没找到对的人才不知道,但夫妇之间的谈话是很重要的。即使只讲一句话,也会变成『前进吧,一亿颗火球』喔。」
「就是这个!」
刚才魂归西天的志四郎又复活了。
「换句话说,只要有好男人对自己说句话,女性就能立刻变得活力十足。所以丝卡蒂只要请那样的男人全力鼓励你就好了!」
「那要找谁?」
芙蕾雅一提出疑问,现场瞬间就被沉默包围。
……我突然感觉到从周围传来的视线。试着环视周围后,我首先与娇德小姐对上了眼睛。再来依序是芙蕾雅、志四郎、团长,以及丝卡蒂本人。
…………这是怎么回事?
「你这个诓骗我妹妹的花花公子啊————————!」
再次变得激动的志四郎朝我扑了上来。我以反击拳的要领将他打飞,引发典型的脑震蕩癥状,再朝他的下颚补了一记左上勾拳。最后我趁着志四郎的身体往下掉时,以一记使用左脚背的迴旋踢,将他带到更远的世界结束这一切。这些一共只花了两秒。
「到底是怎样啊……?」
我不自觉地看向丝卡蒂,但她红着脸避开了我的视线。这让我更搞不懂了。
「…………可以打扰一下吗?」
说完后,芙蕾雅立刻握住我的手。总是表现的像个偶像,对外人非常亲切的她,不知为何露出紧迫的表情。
「哥哥,你可以来我房间一下吗?我想单独和你说一些话。」
然后她就开始拉着我走。
「喂,芙蕾雅……?」
「怎么了,芙蕾雅!难、难道你连你也被那个男的骗了……!?」
丝卡蒂和娇德小姐,各自为妹妹突然的行为感到困惑。
「笨蛋娇姊,你可别误会喔?这是因为娇姊和四哥的作战都太没用了,所以再来该换我了吧?我接下来要和哥哥开作战会议!你们绝对不能偷看喔!」
说完后,芙蕾雅便和我一起走出客厅。
「……啊,对了,屁股神。那两个人就拜託你咯?要是蒂姊想逃跑,我准你毫不留情地咬她的屁股!」
「遵命!既然获得了家人的许可,那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这妹妹居然给了团长这么可怕的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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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带到丝卡蒂位于洋房二楼、从里面数来第五间的私人房间。
虽然装潢和丝卡蒂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但这里的墙壁贴了海报,还摆了许多人偶和娃娃,看起来非常热闹。
不过,或许是因为芙蕾雅也为了当偶像而搬到东京,这个房间的生活感也开始随着主人的离开变得淡薄。
「随便找地方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