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维尔军在位于离里斯提昂原野大概十缪尔左右的草原处,设置了营帐。因为没有设立栅栏或者挖壕沟的閑工夫,所以就只是想办法设置了帐篷,姑且造起来了一个防御阵地。
在这次的战斗中卡维尔军的损失是,死者大约三百,而伤者是其一倍的人数。帕尔米亚军的损失大概是这边的一倍以上吧。
因为打了场胜仗所以士兵们都很高兴。直到今天早上还在抱怨不满的伙食也都乐呵呵的吃了下去。晚饭是又硬又扁的麵包,盐味浓厚的煮豆的汤,以及少量的葡萄乾。今晚在这之上又加上了肉乾和酒。
对警戒着帕尔米亚兵的夜袭的路西德来说,他是想在明天之后再给他们酒喝的,但是被很多士兵们给恳求,以增加哨兵的数量为条件给了他们许可。这名王子也不是不知道士兵们在打胜仗的夜晚想要喝酒的心情。
在野营地的一角里,有一辆带蓬马车。由数名士兵负责放哨的那辆带蓬马车在蓬的前后都用毛毯给盖住弄成了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在去的路上是用于来堆放柴火之类的东西,但在到战场上之前就已经把它们用光了,现在则是为了用来关押俘虏用的。法尔,还有康丝坦丝在其里面。
法尔正以一丝不挂的姿态,静静的坐在货架的地板上。不是把膝盖并在一起,而是像男性一样盘着腿这一点很像她的作风。她的旁边放着一个里面装满了热水的桶。
康丝坦丝在法尔的身后跪着,用绢制的毛巾悉心的擦拭着她的背部。她把帽子和外套都脱了下来,是一副只穿着无袖上衣的打扮。放置在角落里的油灯的光芒照亮了她们二人的身姿,投射出了她们身体的影子。
「真没想到竟然会以这种形式和法尔姐姐大人再会呢」
虽然康丝坦丝面带笑容的这么说着,但她的表情有些僵硬,无法隐藏她的不安。她有许多像是关于法尔的姐姐阿尔特的事之类的事想要问她,但却拿不出勇气。
在帐篷设置完毕之后,康丝坦丝被路西德喊过去挨了一顿说教和一记拳头之后,作为惩罚被任命负责照顾法尔。
虽然对康丝坦丝来说和她的再会是件很令人值得开心的事,但在战斗结束后就马上去见面的话还是有点尴尬的。因为是她从旁插手法尔和路西德的单挑,让法尔放跑了胜利,成为了俘虏。
「我也吓了一跳。我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和康丝坦丝见面啊。但是,你还是老样子离不开哥哥啊。竟然粘着路西德跑到战场上来」
从法尔的声音里听不出对康丝坦丝的怨恨。不止如此,她的语气就像是在捉弄对方一样的开朗。受到她的氛围的影响的康丝坦丝慌忙的反驳到。
「才,才不是这样呢。我是因为担心兄长大人,所以才跟过来的。再说,本来就是兄长大人不好。就算我费尽心机潜到了军队里来,他也光是给我一些护卫兵让我远离战场。体验上战场的感觉今天也是第一次」
「这是当然的吧。换做是我,如果阿尔特姐姐大人潜到军队里来的话我也会让她回王宫去,或者把她安置到某个城镇或都市的旅店里的。不如说,我反而还不明白路西德为什么会把你带到战场上来。他是有什么想法吗?」
「关于这件事的话,以前我从某位骑士那里有听说过」
露出一脸很无趣的表情,康丝坦丝说明了起来。虽然这件事让她不怎么提的起劲,但她不想让义兄和法尔之间起误会。
就算康丝坦丝潜到了军队里,在从王都出发之前就注意到的话,只是让她回王宫去就够了。剩下的就是国王和王妃会叱责她了吧。
问题是,在从王都出发之后过了一天以上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
如果在那种情况下让康丝坦丝回王宫去,或者让她在都市或城镇的旅馆里等着的话,就必须派给她护卫。而那些护卫们不只得不到名为出战杀敌的名誉,恐怕还会受到牵连被国王和王妃发怒吧。
要是那样的话,乾脆不如把她带到要成为战场的地方,然后给她些兵让她去避难还比较好。士兵们还能得到在战场上担任王女的护卫的名誉,就算髮生什么不测的事态路西德也能想办法处理。在回到王都之后也是,国王和王妃的怒火都只会转向路西德吧。
「——就是这么回事。不过那也不过是那名骑士这么告诉我的,而已」(A:那名骑士是不是叫莱桑达)
「嚯。看来路西德很是被信赖啊」
法尔佩服似的这么说到。康丝坦丝微微的鼓起了脸把头转向了一边。
「虽然我不打算全盘否定,但我也觉得那名骑士对兄长大人的评价过于夸大了。因为兄长大人的事我更清楚」
这么说完,康丝坦丝注意到自己的手停了下来。她动着绢制的毛巾擦拭了法尔的背后后,又把脖颈,两肋,还有屁股都擦拭完后,接着又把毛巾转到了前面。
夹在着短暂的沉默后,康丝坦丝战战兢兢的寻问起了她很在意的一件事。
「法尔姐姐大人,您恨妨碍您们战斗的我吗?」
剑姬抱起了手腕,歪了歪头思考了起来。
「是啊。如果是和莱桑达卿单挑的时候,估计我是不会原谅你的。但是,那是在和路西德决胜的时候啊。那家伙在战斗开始之前就已经明言他下了套子了」
和跟莱桑达打的时候不同,法尔认为和路西德的单挑并非是仅限武勇的比试。她觉得康丝坦丝放出来的火焰也是他下的套之一。
「我是在知道了的基础上答应和他决胜负的。然后,被抓到了破绽。那完全是我实力不足的缘故。所以康丝坦丝没必要在意」
「谢谢您」
法尔的声音里有些许关照康丝坦丝之意。察觉到了那个,亮红色秀髮的王女轻轻的道了一声谢。
「还有一件事,可以问您吗?」
对着战战兢兢的这么问到的康丝坦丝法尔还以「可以啊,儘管问吧」的毫无顾虑的发言。卡维尔的王女咕嘟的咽了口口水。
「如果不是兄长大人,而是我向法尔姐姐大人发起单挑的挑战的话,您会接受吗?」
「在战场上被挑战的话,就只能接受了吧」
在剑姬的回答里感受不到一丝的迷茫或者烦恼之意。就那么背对着康丝坦丝她继续说到。
「我是觉得没有发生那种情况真是太好了。我对上路西德也完全没有手软。估计就算对上你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吧」
「听到您这句话,我反而安心了」
儘管康丝坦丝看到背上一阵寒气,但同时也有一种安心感。被放水,或是被敷衍了事是她最讨厌的。
注意到手又停了下来,康丝坦丝拚命的动着拿着毛巾的手。
「稍微,有些想起以前了呢」
「啊啊。那个时候我和阿尔特姐姐大人还有你三个人也互相这么擦背呢」
「法尔姐姐大人的身体,很漂亮哦」
用毛巾擦拭着从法尔到手臂的部分,康丝坦丝髮出了感叹的叹息。作为一名战士饱受锻炼的法尔的身体很紧緻,但并不是肌肉发达,而是能从她的身体上感受到优美感和柔软感。尤其是从肩膀到胸部所描绘出的曲线非常的妖艳。
「谢谢你。康丝坦丝也长大了啊」
「这话从法尔姐姐大人嘴里说出来,听起就像是挖苦一样」
康丝坦丝像是闹彆扭一样撅起了嘴,伸出了左手。她穿过法尔的腋下摸了摸她丰满的胸部。乱揉了一把,被预想之上的弹力给吓了一跳,她停下了手。
流畅的抽回了手,康丝坦丝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胸部。虽然不是说没有起伏,带也就只是不算平的程度。
「我可没有在两年之后能成长的这么出色的自信」
「你能说出色我很高兴,但这在我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就算是在王宫里也会被那些不懂礼节的男人们用没礼貌的眼神看过来吶。说起来,路西德也有盯着看啊」
法尔用混杂着惊讶的声音这么说完,康丝坦丝大大的叹了口气。
「我在此代替不成体统又骯髒的义兄向您赔不是。兄长大人也真是的,就算再怎么被女性讨厌,竟然用那种目光看法尔姐姐大人」
「什么啊。路西德还是老样子不受在王宫里的那些人的欢迎吗?」
想起七年前的事法尔这么问完,康丝坦丝「是的」这么回答到。
「虽然在士兵和骑士们那里人气很高,但贵族诸侯的千金还有各位女士们就完全不是那样了。完全听不到什么艳闻」
「武勛的名誉很高的王子,就算是庶子应该也有人气啊」
「是那样的吗?」
法尔用认真的表情对露出了很意外的表情的康丝坦丝点了点头。
「憧憬善于战斗的男人的女孩可不在少数啊。虽然路西德的那个笑容有些没品,但脸也长的不错,脑袋也很聪明的吧。虽然我现在不是很清楚卡维尔的王宫的情况,但没有传到康丝坦丝的耳朵里,是不是因为对面也在感到顾虑啊」
法尔的话让康丝坦丝露出了一脸很难懂的表情陷入了思考。这时从覆盖在车篷的出入口那里的毛毯外面听到了她们正在聊的这个男人的声音。
「喂,状况如何了」
「兄长大人?」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康丝坦丝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法尔也像是要遮住自己的身体一样抱住了自己。就这么保持了这个状态过了差不多三秒之后,法尔向毛毯外面用明朗的声音回应到。
「没什么大碍。托康丝坦丝的福让我舒畅不少」
「是吗。饭给你们準备好了,我可以进去吗」
「请,请再稍微等一下!要是现在进来了我可要处罚您了哦!」
康丝坦丝大声的朝着毛毯外这么喊完,停了一小会儿路西德做出了回应。不过不是对义妹,而是对剑姬。
「嘛那我等会再来。你要是觉得她太啰嗦了的话赏她一拳也没事」
这句话和些微的脚步声重叠在了一起。他好像是把该说的说完就走了。
法尔安心的叹了口气,用有些难为情的表情,把被热水濡湿的金色秀髮梳了上去。
二十分钟之后,路西德再次出现在了带蓬马车前。
出现在两位王女面前的庶子王子,头上缠着绷带,脸上贴着涂了葯的布。虽然没有穿革铠,但腰间的腰带上别着魔枪。
「给,饭」
路西德把晚饭摆在了并排坐着的法尔和康丝坦丝的面前。麵包,和盛在大盘子里的煮豆汤,羊肉乾和葡萄乾,还有乳酪块。这比士兵们要多一样菜算是总指挥官的一点小特权吧。
银杯里面倒入了水。看着那个的康丝坦丝感到很不可思议的歪了歪头。
「不是葡萄酒吗?」
「作为惩罚没你的酒喝。法尔俘虏也不能有太优越的待遇」
「这是当然。对我来说现在喝水更好」
看着法尔接受了,康丝坦丝很遗憾似的叹了口气。路西德也打算喝水。不能只有她一个人耍性子。
三个人各自拿起了银杯。
「那么,庆祝再会」
康丝坦丝这么说着,把单手拿着的银杯举到了视线之上。路西德也效仿她这么做着。法尔则是把左手也放到右手拿着的银杯上,轻轻地伸到了面前。
「说起来,帕尔米亚的乾杯方式是那样的啊」
像是回忆起来一样路西德这么说完,法尔露出了微笑。
「我也是,好久没在跟前看到卡维尔式的乾杯方式了。要是从远处看卡维尔人这么做的话,偶尔有就是了」
「话说回来兄长大人,总指挥官跑到这里来没问题吗?」
「我把统领全军的任务交给莱桑达了。剩下的就只有返回王都了,所以我就算一路睡过去也没关係」
路西德边腆着张囧脸啃着麵包边回答了义妹用有些坏心眼的语气发出的质问。他之所以腆着张囧脸是因为麵包的硬度和强烈的苦味。重视便携性和保存性的话,就无论如何也得牺牲它的柔软度和味道。
为了预防帕尔米亚军过来夜袭而增加了放哨的人数这件事,路西德并没有告诉她们。法尔好像隐约的察觉到了,但她并未提及此事,喝起了汤。
「真暖和啊。而且很美味」
不知是不是因为激战和败北也让肚子饿了起来,汤的热度和鹹味,像是在安抚疲劳的法尔的身体一样在她的身体里扩散看来。
「你能这么说就好,但可没有回碗了啊」
「真遗憾啊。话说回来,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就算只是边吃饭边聊些你想说的话,我也没问题」
被法尔这么问着,路西德边嚼着嘴里的麵包,用看上去有些困扰的表情看着她。把麵包咽下去之后,他边把手伸向了肉乾边像是满不在乎一样的问到。
「阿尔特蕾娅王女还好吗?」
阿尔特蕾娅是法尔的姐姐,也是帕尔米亚的第一王女。法尔的嘴角浮出了笑容。
「什么啊。是在意阿尔特姐姐大人的事吗」
「别给我当成奇怪的意思啊。那个人可是恩人」
七年前,在路西德而法尔之间发生那件不幸的事故的时候,阿尔特蕾娅——阿尔特说明了事实,没有进行任何能对帕尔米亚有利的发言。正因为有她在路西德才能向法尔道歉,然后和解。
「姐姐大人当然很健康。现在在辅佐父亲——陛下的政务」
对着用看上去有些自豪的表情这么说明的法尔,路西德用很不可思议的表情问到。
「为什么王女会做政务?我也见过几个其他国家的王女,但从没见过对政务感兴趣的家伙啊。都是在装饰华丽的房间里聚集些贵族的大小姐们,开些什么诗朗诵会啊,什么刺绣或者衣服的展览会什么的」
「话说的太长的话,可是能听出来不受欢迎的男人的偏见的哦。兄长大人」
康丝坦丝从一旁这么插嘴,让路西德气沖沖的闭上了嘴。法尔回答了王子的疑问。
「好像是想是为了在有什么万一的时候,自己也能处理某种程度的政务。关于姐姐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不。只要知道她很健康就足够了」
这么回答完,路西德把嚼着的羊肉乾咽了下去。法尔啜了口汤,康丝坦丝则是把麵包一小点一小点的撕下来送进嘴里。
然后路西德用率直的提问打破了这突然造访的沉默。
「你为什么那么频繁的上战场啊?」
虽然也在意阿尔特的事,但对路西德来说这才是正题。
「真唐突啊」这么啜了一口汤,法尔歪了歪头。
「我上战场,有那么奇怪吗?」
「那当然奇怪了啊。一般来说所谓的王女——」
说到这里的路西德的视野一端里,映出了义妹的身影。先把话断了一下,然后稍微动了下头调整视野后,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的王子继续说到。
「都是不会上战场,老老实实呆在王宫里面的啊。就像是我刚才说的那群家伙一样」
「兄长大人。我有很多话想跟您说」
康丝坦丝碧色的眼睛里闪耀着攻击性的感情。路西德无视了她。法尔用手抵着嘴在一旁偷笑,然后换了一下心情向路西德问到。
「你打碎的我国的圣剑。知道它的由来吗?」
「是说在很久,在比一千年前还要早的时候,打倒了恶龙,统一大陆的帝国的宝剑的那个吗」
「要在那个部分之后。帝国毁灭之后,圣剑成为了席艾汀王国的东西。然后,我国的始祖在建立帕尔米亚王国的时候从席艾汀那里把它夺走了。主张自己才是圣剑正确的所有者吶」
路西德和康丝坦丝各自边嚼着麵包边点了点头。这件事的话他们两个也知道。法尔继续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