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紅劍鬼

在两个大小棺材的送葬队伍中，有一个头髮和眼睛都是红棕色的少年。

少年面无表情，就像是被放置的物品一样，獃獃地行走在队伍中。

即使是一双很有骨感的大手放在他肩膀上，他都不看一眼。

也有人说这个不低头不流泪的少年很出色。

但少年不是装出来的。少年心中的怒气和憎恶即将成为暴风雨，将少年的表情和眼泪都冻住了。

过了一些时日。

少年的头髮长长了很多，出现在废墟中。将一个健壮的成年男子摁倒后骑在他身上。少年从小就开始习武，就这种事情对少年来说是轻而易举的。

少年还是那样面无表情地抽出剑，毫不犹豫地朝男子的胸前刺去，

悲鸣。鲜血。溅的血。

但少年还是毫无表情不停地向男子刺去，任凭自己的内心冷酷下去。

过了一会儿。

少年的眼中映现出了搬运棺材的送葬队伍。

那是少年为自己杀掉的人準备的送葬。

在那个队伍中也有一些和少年年纪相仿的孩子。

少女的秀髮如丝一样在风中飞舞。那满眼的黑暗和以前的自己一模一样。

看到这个少女，少年突然间觉悟了，内心的冷酷也在一瞬间瓦解。

过了一段时间。

少年已经不在是原来的那个少年了，头髮也剪短了。

一边喘息着一边斜眼看着脸颊消瘦邋遢鬍子的男子。

男子从左眼到脸颊有一道刀伤。但是即使是半边脸鲜血淋淋，剩下的那只眼睛在闪着光芒。

再会吧，我要你成为我的影子。男子笑着说。

那凄惨的笑容不禁让少年打了个寒战。

【烦死了，不要让我再看到那张脸！】挥手想要将幻影驱逐开，却意外地碰到了别的东西。暖暖的软软的，本能的想让人摸。

【嗯？！住、住、住手，傻瓜！！！】

随着悲鸣，终于回过神儿来了。

脑子里浮现出的像蛇一样的男子的脸变成了一张清秀的小脸庞，这张脸庞有少女温柔的目光和少年的冷酷，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

但现在这张脸的主人却是面红耳赤，怒目相向：【去死吧，你这个混蛋！】

少女朝利奥斯的胸口打过来，利奥斯躲闪不及，狠狠地挨了一拳。

【啊……！你混蛋！你这是抽什么风！我揍你了啊！】利奥斯总算坐了起来恐吓菲利亚。

阳光从窗户射了进来，从外面都能听到鸟叫声。天已经完全亮了。

【都是你的错！突、突然就开始摸人家的胸部……】穿着睡衣的菲利亚将胳膊交叉放在胸前护着，大喊道。

【哈？开什么玩笑！话说你有胸……】利奥斯刚要继续说怎么可能呢，但在这时停住了。有的，虽然小但还是有料的。

【嗯？……】以前菲利亚有过吗？

【喂，菲利亚，你好像长出来了，是不是吃了什么坏东西了？】

【你是傻瓜吗？本来就有啊。平时是这样用布裹起来的。】菲利亚毫无羞耻心地不断发着牢骚。

【真是的，听到你被梦魇住了过来看看你结果就这样对我，真是白担心你了。】

【话说你的又不大，干嘛要遮起来啊？】利奥斯傻傻地问道。

【因为女的会被小看的，所以遮起来当做没有。】

【我小看你不是因为你是女的，而是因为你是傻瓜。】利奥斯将心里想的说了出来，结果被狠狠地瞪了。

【话说妈妈呢？回来了吗？】利奥斯改变了话题问道，菲利亚摇了摇头：【还没有。】

【那么我们去找找她吧。】利奥斯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身体。昨晚借了毛毯在地上睡的，脖子和肩膀多少有些僵硬。

菲利亚说：【那个，我刚才去看看别的房间是不是还有别人，然后有一个以前认识的老爷爷还在这里。】

【嗯？你知道那老爷爷是怎么了吗？】

【嗯，一些士兵来过，将这附近的居民都抓进泰伊门监狱了。由于老爷爷是鸟人所以逃过一劫。】

【这么说你妈妈也被抓到泰伊门监狱监狱去了吗？这可真是麻烦了。】

泰伊门监狱墙壁很高，四周又都是壕沟，入侵和逃走都是非常困难的。平时是罪犯服役的地方，现在早已成为移民和殖民者的收容所。为了不让移民逃走，警戒比平时更严了。

【妈妈没事吧……】或许已经被杀害了，菲利亚这样想着不禁说出口了。

被抓到人员的伙食费不是一笔小费用，独立派的叛军本来就排斥移民和殖民者，现在更不可能让他们活下去了。

【总之先去吧，去看看监狱的情况。】说不出那么毫无责任感的安慰的话，只能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

两人叫醒阿莉珴塔，準备好后马上就出发了。目的地是位于街道南边郊区的泰伊门监狱。为了不引人注意，三人穿着普通的衣服，连剑都没拿。

利奥斯穿着黑色的裤子和带领子的白色衬衣，袖子里藏着寄宿着火蜥蜴的臂环。万一遇到什么事情只能靠这个了。

【喂，好多人啊。】菲利亚说。她一身男装，从外表看就是一个纤弱少年。

【但是，这些人都是要去泰伊门监狱的吗？】

正如菲利亚所说，利奥斯他们所在的大街上有很多人，而且都是朝同一个方向去。这里应该是军队经常出没的地方，但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吶，不要紧吧，这是可是有很多军队的。】阿莉珴塔穿着浅黄色的上衣和黑色的裙子。果然胸部很紧。

【不要害怕，会被怀疑的，只要摆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不会露馅。】利奥斯对因为胆怯行动显得奇怪的阿莉珴塔说。

可以在军队面前淡定地行走的，现在在外面的这些人恐怕不是移民或殖民者，而是岛上的原住居民吧。原住居民不在叛军的逮捕範围内，只要混在他们中间，肯定不会被认出来的。

被叫住盘问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为了避免这样，就不能将注意力放在士兵身上，表情要自然。像刚才阿莉珴塔那样胆怯的样子是很糟糕的。

【如、如果发生什么事情就靠你了，我们都没带武器。】

【你就是拿着武器也没用不是吗？】菲利亚乾脆地揭穿了她。

【不、不，虽然没用但总感觉拿着放心……】阿莉珴塔落寞地将肩膀懈了下来。

利奥斯他们所在的街道一直通往小城的外面，穿过以前的城塞就会到达黑黑的森林，一路上周围的景色不断变化。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

【真、真是一片恐怖的森林啊。】

【泰伊门监狱是上任国王甚至是更早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这座森林里，作为监狱兼刑场。这座森林是被处决的人的怨念积累起来的。据说白天也会出来的。】

【出、出来？什么出来……？别、别开这种玩笑了。】

【是、是啊，不要再说了，你的趣味太噁心了。】

【什么啊，原来你也害怕啊，变得女人一点了啊。】

【住、住嘴】

【总之小心一点，害怕的话就会被那些家伙附身，将身体夺去。】对利奥斯笑着说的这句话，菲利亚和阿莉珴塔不禁毛骨悚然。冷不丁的，【哇】的叫声在远处响了起来。

【等……不要抱着我，阿莉珴塔】

【好吵啊，安静点！这是什么声音？】

利奥斯将步子变小加快，向斜坡上沖了上去。原来被斜坡挡着看不见对面有什么，现在终于看清了。映入眼帘的是被又高又厚的墙围，以及将它围起来的积着浑浊的水的沟，还有设计在两翼的用栅栏围起来的聚集在广场上的人们。

那个广场是监狱附设的刑场，中央十一座木製的巨大的处刑台，檯子上放着处刑的器具——断头台，而且是五台。

【怎、怎么回事？】

追上来的阿莉珴塔问了这个愚蠢的问题。

【一看就知道了吧？这是公开处决。从大清早就开始还真是恶趣味啊。】利奥斯指着断头台骂道。向这里走的人都是来参观处决的。欢迎声又一次响起来了。檯子上站着一个男子，不知道向民众在煽动什么。

【那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是那个脸颊精瘦邋遢鬍子的男子。从左眼到脸颊，有一道竖着的巨大的伤疤。剩下的右眼瞳孔细长，印象最深的是手上大蛇的刺青。

明明不希望再见到他，希望却落空了。冷汗渗了出来，身体也开始紧张，这个希望真的是那么不切实际吗？只是不想在这个世界上看到他而已。

【你认识他吗？】利奥斯的紧张感好像没有传达给阿莉珴塔。

【你不认识他吗？但是你一定知道他的名字，他就是木琉麻铝。】

【也就是说他就是叛军木琉麻铝了？】由于太吃惊阿莉珴塔的脸都变得僵硬了。

【啊，是的。】

利奥斯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这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来北方边境警备军中慰问的法苏兰国王在典礼上遭到袭击，罪犯就是当时率领精灵操术师一队的队长——木琉麻铝。国王虽没有死却受了重伤，其他将校都和士兵都死伤惨重。当时在全国上下引起很大的骚乱，木琉麻铝这个名字也广为人知。

【我也听说过他，但是他还没死啊？】即使是不问世事的菲利亚都知道他的事情。确实在普通民众眼里，他已经被现场击毙了。

【那不是真的。实际上他逃走了。国王陛下身负重伤而犯人却逃走了不是很丢人吗？这是为了维护颜面。】

【你好像也在北方警备队里呆过吧？难道当时也在场吗？】

【嗯。要小心，不要做引他注意的事情。只要被他盯上肯定是死路一条。】

【这、这么厉害啊？连你也不是他的对手吗？】

【我现在是十战十败，连想战斗的心思都没有了。】

木琉麻铝虽然也是使用精灵铠甲的精灵操术，但是他魔力的性质以及量都是超出常人很多倍的。他的实力可以说位列精灵操术师的前三甲了。

【他的精灵铠甲中寄宿着上级精灵。要操术上级精灵，如果没有优秀的魔力想都不要想。】精灵有很多种类，力量的强度以及性质也是不一样的。为了将精灵进行系统的分类才用了属性、象徵、级别这些词语来进行定义。所谓的属性，就是将性质进行粗略的分类，共分为火水土风光暗六种。所谓象徵，就是在各个属性分类后进行的更稍微详细一点的分类，比如火蜥蜴属性是火，象徵是火焰。所谓的级别就是与属性及象徵毫无关係，纯粹地显示精灵的力量大小，共分为上级、中级、下级三个级别。一般的精灵操术师属性都是火土等六种中的其中一种，有一个特徵并且能操术下级精灵。操纵中级以上的精灵铠甲以及操纵不止一种属性的人都是极为优秀的。

【顺便说一下，我的火蜥蜴是下级精灵，说实话真不是一个级别上的。当时他是几乎一个人将几百人的部队全歼了，我实在是做不到。】

利奥斯耸耸肩膀讲完这些话，首先进入了刑场。

周围的人看到五花大绑的犯人被带了进来气氛更加高涨，虽然看处决犯人不是自己的兴趣，但看了也不花钱。

【啊！！！】菲利亚突然大喊了起来。在利奥斯询问她怎么了之前冲到行刑台边，但被戒备人员拦住并被包围了起来。

【菲利亚，住手！不是说不要引起骚乱吗？！】

【但是，妈妈她……妈妈在那里！】

【什么？】

在行刑台那群犯人中，有一个金髮的中年女性正吃惊地朝菲利亚这边看来。然后动了动嘴唇——应该是想叫女儿的名字吧，但是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在她叫出来之前头就飞起来了。没有头的人是不会说话的。

是木琉麻铝，不知何时精灵铠甲将那个身体包围了。

从头上长出两根像雌鹿的角一样弯曲的角，背上是儘是骨头的翅膀，从左右手的指甲上伸出的钩爪，全身都是花纹，所有的都是黑色的，看起来很不吉利。这就是传说中的杀人后夺取影子的暗之精灵——佩顿的精灵铠甲。

木琉麻铝将视线落在了声嘶力竭喊叫的菲利亚身上，手指开始结印。

那时利奥斯已经展开了精灵铠甲，将包围菲利亚的士兵都打倒，二话不说拉起菲利亚的手，然后逃离行刑台。

【阿莉珴塔，快逃！】

【嗯、嗯。】

但是看到骚乱后别的士兵已经将广场的出口给堵住了，身后也有追兵。被前后夹击了。利奥斯将菲利亚交给阿莉珴塔，马上结了壁之印。从地上并排喷出很多的火柱，形成了墙壁，将身后的追兵隔离开。这种墙壁有不会消失的持续存在的性质。趁现在打开一个突破口赶快逃走。

守在出口处的士兵一起摆出攻击的姿势。

周围还有那么的居民，就敢肆无忌惮地开枪。

【！你们两个快趴下！】利奥斯站在两人的前面，将枪弹的轨道改变。同时结了弹之印。马上响起了发炮的声音，有好几发都打在装甲表面上。

【你没事吗？】

【没、没事】

一边回答阿莉珴塔一边合上双手。火球从双手出来了。利奥斯将那个火球扔向守在出口的士兵，伴随着爆炸声和喷出的火焰，队伍马上就瓦解了。利奥斯他们马上逃出来，向森林跑去。现在木琉麻铝没有追上来，真的不知道是他大意了还是说他没有兴趣，总之现在只能赶快逃了。

但是前方又有士兵在阻挡了。

【切！】还是要再来一发弹之魔法，利奥斯开始结印了。这样下去连续使用魔法的话，马上魔力就会用尽的，不是一个好兆头。利奥斯将生成的火球高举起来，正要朝士兵们扔过去——但是，在扔之前士兵们上空有一阵强风袭来，将他们都吹跑了。

【怎、怎么了？！】阿莉珴塔惊叫道。

利奥斯向冲击波袭来的方向——头顶上看去。那里有一个被黄绿结界包围的精灵铠甲。变成舞的长长的银髮，圆圆的体型，一看就知道是女的。头上戴着一个很大的护额，其他部分的装甲稍微有点薄。除了每个精灵自己独特的外形，展开时候装甲的形状也是受着装者魔力性质所左右的。像这样装甲的操术师反而能提高魔法使用时候的威力。

利奥斯的目光被女精灵者头部的护额吸引，护额上用羽毛进行装饰，也是和结界花纹一样的黄绿色。

飘在半空中依靠的是魔力，飞行魔法是风之精灵铠甲的明显特徵。

【西路菲朵！】风之下级精灵，象徵是强风。西路菲德紧张地喊道：【快抓住我的手！】

【这样啊，你妈妈……】菲利亚回到房间将事情缘由说了之后，风之精灵铠甲的持有者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和利奥斯年龄相仿，留着长长银髮，名叫米蕾修。眼角稍稍下垂，眼睛细长，眉目清秀，嘴唇稍微有点厚，给人温柔的知性美的印象。还有那该凸就凸该凹就凹的身体看起开很火爆很有肉感。就好像是画中的美女得到了肉体从画中走出来一样，美得无可挑剔。穿着的上下一体的白色衣服裙摆稍微显短，真的是让人浮想联翩。

【总之多亏了你我们才得救，谢谢。】她用西路菲朵翼之魔法将利奥斯他们从空中运了出来，总算是逃出来了。

【不客气，不用谢。】她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