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手机在一年前解约了,所以只好重买。
「喂?我是宣传部部长冰见。」
透一面望着挂在水泥墙上的时钟,一面向着电话说道:
「请问学生会长兵藤同学现在方便说话吗?」
虽然想尽量压抑不耐烦的感觉,但或许还是让对方感受到了,反正不稍微催促一下的话,很难有丝毫进展,或许这样也不错。
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七点,放学时间明明是三点,为何这么完了还非得待在学校不可啊。
「咦?还在开会?意思是还没结束?是是是,那就等那个时候。」
花了三个小时,是在决定些什么大事情啊。透心里不断咒骂,然后挂掉电话。抬头再看一次时钟,忍不住叹了一声,又要「等候」了。事情按部就班来的话,最惨的遭遇莫过于此。
由于心里焦急难耐,透站起身环视房间。座落于校地一角的旧校舍三楼其中一个房间,便是校园活动执行部的社团教室。在十个榻榻米左右大小的水泥房间里,长桌和摺叠椅漫无秩序地随意被放置,长桌上则放置着维持工作结束状态时的文书资料、数位相机、电脑等杂物,虽然收拾整理的一点点时间还是有的,但是一旦收拾了,就会变得搞不清楚什么东西放在哪里,因此只好一直丢着没收拾。
「啊啊」
透叫了一声又叹了一口气,昨在电脑前的摺叠椅上。
打开电源,叫出文书软体,看到『学院祭宣传注意报』这个鸟标题更让人一肚子火。虽然在这三天内总算搞出一点样子出来,可是角落的一篇记事「学生会长的独语」专栏仍是一片空白。四月第四周号的发行时间是四月二十四日,,今天已经是二十三日,考虑印刷时间的话,无论如何都得在今天以内完成才行,也就是说,不在以内收到会长的「独语」就没办法交差,换言之,在会长的会议结束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没办法回家。像这种情况,随便放个插图就好了,或者乾脆一口气将全部文字体都用放大处理,就能轻易塞满那个空位了,真是有够蠢的。
「好想回家」
百无聊赖地自言自语,在电脑前趴下,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
学院祭配合暑假返校时间,订于八月一日,距今还有三个月之久。
「好了,好了,别抱怨啦,别抱怨啦!」
从后头传来女孩子的声音。
「你的心情我能懂啦。」
她不在什么时候进到房间里来,透立起上半身往后转,确认站在身后的女生。
「灯璃同学。」
都到了这个时候,想不起名字也难。
灯璃双手提着超市的塑料袋,咧嘴一笑打了声招呼。
「来,这是请你吃的,山田同学请的喔。」
透收下左手的塑胶袋,窥看袋子里面,有饭糰、果汁以及像是影印纸撕下来的小纸条。
「啊,那张纸条是社员的联繫方式。」
灯璃随手拉了一张摺叠椅过来,一边打开自己的超市塑胶袋一边说道。
「干嘛给我联繫方式?」
透有不好的预感,掏出纸条,上头果然是校园活动执行部全员的手机电话号码以及电子邮箱。如果拿了这玩意儿,不就代表不能不告诉对方自己的电话号码吗?求求你们,别连我在家的时候都打电话过来啊。
「我在家的时候,手机不常带在身边,所以也许会接不到电话喔。」
暂且先做形式上的声明后,他无可奈何地把记事簿摊开在桌上。总之,不先把联络方式登录起来,工作就没办法有所发展。虽然没有进展对自己而言不觉得有什么痛痒,但是讨厌的閑言閑语在学校四处传开,落得引人注目也不好受。
「这手机要怎么登录资料啊?」
「咦?啊,你这手机是不是才刚买的,我看看,首先,按下这个按钮」
灯璃探头看着透手上的手机,正当透对她不预期地把脸靠过来而感到紧张的瞬间
「你们好。」
社团教室的房门打了开来
「打扰你们了。」
原先想进门的三名男女生马上又直接转身离去。
「喂,你们三个等一下!不要误会啦。好了,好了,在那边转过来,转过来!」
「啊搞什么嘛,我还以为班代这么快就开始对新社员下手了呢。」
进入教室的是一名女学生和两名男生,女学生是现今十分少见的戴眼镜配麻花辫的打扮,记得她的名字叫七尾,透从脑袋里翻出记忆。
她担任的职务是总务部部长兼宣传部副部长,因为工作人员少,随意兼职还是挂名都很习以为常,说来自己也是,才刚入社没多久,便被授命担任宣传部部长和中央活动部副部长。
还真是发烦死了,透又一次在心中抱怨。
「那个做的怎么样啦?宣传部长殿下,宣传报的进度如何?」
七尾探出纤瘦的身体往前瞧,透移开身子让她看电脑画面。
「啊小冰也在等会长啊,快烦死了对不对?」
「冰见,如果暂时不用那台电脑的话,就让我用一下吧。」
其中一名剃着平头的男生拍了拍透的肩膀。透一边从摺叠椅起身,一边确认他的名字,这小子是鸟羽,因为再不记住的话就没办法做事了,只好无奈地记起来。
刚才进来的另外一人正撕着饭糰的包装纸,这个表情阴沉的长髮男是羽幌。开朗的鸟羽和阴沉的羽幌,以及头脑单纯的七尾,他们三个人是被人归为一组来记住的。
「你用电脑干什么啦鸟羽,都已经七点了耶。」
羽幌嚼着饭糰的同时,以低沉的嗓音碎碎念道。这家伙讲话一直都是含在嘴里的感觉,很难听清他在说什么。乍看之下,虽然给人个性孤僻、受人欺负的印象,事实上据说他从国中开始就是个打架未尝过败绩的空手道上段者,所谓人不可貌相就是这么回事。
「四月的活动报告书还没完成呢,今天弄好后再回去。」
「好无聊啊」
「就是说啊。」
嘴里一边说着,留平头的男生一边开始敲起键盘。既然无聊不要弄就好了啊,透没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想。
「我也觉得可以再简略一点。传统和式化的东西是有其优点没错,可是都这个时代了,老跳离不了这个框框,难怪找不到人才加入。」
既然这么有抱负,那就有所行动嘛,灯璃同学。
「好了啦,别抱怨了别抱怨了,总之给奶奶就只能先这样做下去了,期待明年吧。」
「每年不都说一样的话。啊天都这么黑了,把弱不禁风的女生留到这么晚没问题吗?我好可怜喔这样是不是很惨啊?」
「要小心自己的安全。」
「啊,小冰在担心我呢。耶!」
不,我是认真的。
「来,这是谢礼,中央活动部副部长大爷,请不要客气收下来。」
七尾从书包掏出小纸袋放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
「透问我是什么,之前提过的什锦煎饼的材料啊。」
「喔。」
透想起来了,好像有这么一回事。真的儘是些麻烦透顶的事情,在学院祭当天,执行部要以『校园活动执行部』的社团名义参加活动,计画摆什锦煎饼的摊子,这大概是煎饼的样本。
「未定案的小麦粉,挺好所要在下次的会议里作出决定,到目前为止小麦粉共有十种左右,副部长大爷你就先尝尝其中三种这是部长要我交代你的。好了,我跟说过了喔,之后就没我的事了。」
敷衍了事地回应了一声,把纸袋塞进书包。用哪种小麦粉还不都一样,这种芝麻小事随便决定就好了。话说回来,为什么哪个不选,偏偏选了什锦煎饼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东西来做。
透尽量不让其他人发现地偷偷「唉」的叹了一声,然后又在一次抬头看时钟。
七点半。
好想回家,由衷地想回家,可是不能把这种事情说出口。
「好想回去好烦喔受不了。」
毫不客气地说出来了,这个绑麻花辫的四眼田鸡。
「你终于忍不住说出来了,泄气话一讲就没搞头了啦。」
坐在电脑前的鸟羽一听马上吐槽道。七尾漫不经心地把鸟羽的吐槽当耳边风,伸了个懒腰。
「可是人家就是想回家嘛。真是的,快点滚回来啦,那个臭四眼秀才。」
「你这女的还不是四眼田鸡。」
「我的眼睛是文学少女眼睛好不好。啊烦死了啦。哦哦,待在那里的透同学!来来来,来牵我的手,然后带我回家!」
「你是公主吗?」
「是又怎样啊人家想回家啦,快来不及赶上舞会了!」
不管是羽幌还是这个女的,真的印证了人没办法用外表来判断。
挂在社团教室墙壁的时钟似乎也困了,懒散地发出波嗡波嗡的漏气声,彷彿在时钟上开了一个洞似的。波嗡波嗡合计叫了八次。
「呜哇,已经八点了。」
七尾关掉电脑电源,一边把一叠资料塞进书包一边说道:
「好啦,好啦,结束了,结束了,大家辛苦了,回家吧,外面都黑成一片了嘛!」
「我送你回家吧,放心,我不会袭击你的!」
「啊老爸应该还没回家吧,叫哥哥来好了。」
七尾完全无视鸟羽甚至夹杂肢体语言的提案,并拿出手机。
「啊喂?哥?不好意思,我现在才把事情弄完,你来接我吧。」
「原来你有老哥啊!」
「有啊,一个混吃等死的大学生。」
「我可以叫他大哥哥吗?」
「闭嘴,你这个冒牌棒球社的。」
她切掉电话。
「反正就这样了,我要去教职员室等。谁要带这里的钥匙回家?」
「我带回去吧。」
透说道,抓起『校园活动执行部』的钥匙圈。就算想尽办法把宣传报生出来,印刷也还没搞定,只能明天一大早来做了。
「啊,我明天也预定提早到校,大概七点半。」
正叠着摺叠椅的灯璃大声说道。
「我七点就要来了。」
因为八点半开始上课,所以不这么早来就赶不及,那么就得在六点左右起床了,啊,真是有够麻烦的。
「那么今天大家辛苦了。」
灯璃把摺叠椅放到房间角落,拿起书包。
「一起回家吧,透,回我家的公车站就在你家附近。」
「可别袭击人家喔。」
「人家透是绅士,我才不怕哩,他跟你可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喔,鸟羽。」
「白痴,我不是说透啦,我是说你别想觊觎人家小白脸。他跟你单挑的话,打赢的人恐怕是你吧。」
「大概,是这样没错吧。」
鸟羽喃喃自语道。
「输给女人的男生真没面子。」
「拜託,羽幌你别再说了,透真的会受伤的。」
「啊,抱歉,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不好意思,别说女人,我连小孩都打不赢。
「就算没有臂力,只要有技巧,就能打赢敌人,技巧是学得来的你如果担心的话,我可以教你几招。」
「别吹牛了,强不强一定都不重要,男人所需要的是」
鸟羽忍不住又登上了舞台。
「是爱!爱!男女之间所需要的是相互了解,你说对不对,七」
「秃头,闭嘴。」
「呜哇啊啊啊,精神攻击来了!啊啊啊,羽幌,救我!」
「要防御那种攻击的技巧我也不会。」
一边开着玩笑,鸟羽和羽幌从灯火通明的大街的另一边逐渐地消失了。
「真是的。」
目送他们两人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灯璃才转身和透一起迈步行走。
脚步声在月亮照耀下的柏油路上响着,灯璃的步伐是一般高中生的步伐,听起来感觉是扣叩、叩的两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