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四日早上,全国的电视上出现一则小新闻。 
今日凌晨,于十叶市市郊的废弃公寓里,因身负重伤而倒地不起的无业青年(十九岁)与其两名友人合计三人,经由市民的通报之后被发现,三个人因侵入民宅的嫌疑各自遭到逮捕、辅导。 
同时,在现场发现贩卖给青年人的麻药、购买者名簿、上缴金列表、手枪以及其他种种「为数众多的证据物件」警察将此列为待处理事件,目前等候三名少年意识回覆,然后再行侦讯。 
一则感觉稀鬆平常的新闻报道,事实上,看了这则新闻的人大半不会有丝毫的关心,然后就这样将这则新闻遗忘在记忆的角落。 
没错,这不过是一则随处可见、一点都不稀奇的新闻报道。 
第二天,「十九岁的少年」忽然从送医的医院消失,这才唤起世人的注意。 
病房的窗户打开着。 
可是,病房却是位于五楼的高度。 
根据另两名少年的证词,行蹤成迷的「十九岁少年」的犯罪行为才得以曝光。警察逮捕了同一集团的其他九人,在追究其他罪行的同时,也追查「十九岁少年」的行蹤。 
不过,即使过了一个月,两个月,消失的「十九岁少年」的行蹤依旧未明,世人随着时间的过去,对这个不可思议的消失戏码与相关流言渐渐地失去了关心。 
再过三个月,也就是七月进入尾声的阶段,整个事件早已被世人遗忘,就此风化消失了。 
「十九岁少年」到底是何方人物,「他」今后将有何作为? 
再也没有人对这件事感到兴趣了。 
然后,八月一日。 
「快四点喽,透!」 
常常的头髮向上盘起,穿着白色围裙的灯璃从客人席大声嚷嚷道: 
「这边你别管了,赶快弄好『执行部注意报』的四时版!」 
「我知道啦!」 
与在厨房区和铁板上煎得滋滋作响、渐渐形成固体的小麦粉搏斗似的透回应了一声,隔开厨房和客人席的是一张从社团教室搬来的长桌,虽说距离不成问题,可是毕竟是在户外,而且一旁就是隆隆作响的发电机和喧闹的客人席,什锦煎饼的煎煮又十分嘈杂,若不大声嚷嚷实在没办法让对方听见。 
透将已经八成固体化的材料翻面,将金属铲子放在旁边,然后回手準备酱汁和美乃滋,随着这个动作看一下手錶,现在时间是下午三点四十五分,距离四时版截止还有一点时间,提出在学园祭当天每隔两小时就发行一篇宣传报的是哪个智障啊。 
话虽如此,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丢下这里躲进学生会帐篷里,现在人手十分有限,尤其户外这边特别吃紧,如果丢下一句「这里就交给你了」就离开的话,厨房将只剩下羽幌一个人而已,其余的就是铁板、白烟和一直空等煎饼上桌的客人,那可不行。 
煎好一份后,以目测方式淋上适当分量事先调製而成的酱汁和美乃滋,将柴鱼片和海苔随意撒一下,一份什锦煎饼就正式宣告完成。 
用铲子铲起来,也準备好盛煎饼的纸盘,面朝人在客人席的灯璃说道: 
「我要抛喽,灯璃!」 
「来吧!」 
盛着煎饼的纸盘飞越区隔厨房与客人席的长桌,漂亮地降落在灯璃手上,等待已久的客人们爆出热烈的掌声。 
「你们两个默契真好呢。」 
从刚刚就一直低着头的羽幌,一句细声的喃喃自语彷彿就像暗号一般,拍手声顿时变成冷嘲热讽和窃窃私语,每个家伙都HIGH到最高点。 
「用不着你废话!」 
两个人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的反驳,让现场更加欢声雷动,灯璃就如同在场外乱斗的职业摔跤手般高高举起盘子大叫:「是谁!刚刚是谁笑得那么高兴,给我站出来!」然后冲进客人席里去。 
「不要在那边打打闹闹,好好工作啦,灯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亲昵地就直接叫名字了」 
虽然口气还是老样子显得十分阴沉低调,可是搞不好这家伙十分引以为勒呢。 
「唉,烦死人啦,我去去就回来!」 
透顺着大声吼出来的气势,捡起刚才掉在地上一直没捡起来的毛巾,穿过倂设在厨房的学生会帐篷入口。里面放着发电机、堆积如山的材料、纸盘以及长桌,长桌上摆着执行部各自用的宝特瓶装绿茶和笔记型电脑。透打开笔记型电脑的电源,趁开机的这段时间用沾着泥巴的毛巾擦拭汗水,拿起宝特瓶就是一阵猛灌。早就没人知道到底哪个宝特瓶是谁的了,怎么感觉好像有口水般的东西黏在上面,搞不好这一罐是羽幌的。不,不会这么倒霉吧,这一定是三年级大姐姐喝过的,透妄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同时也一口气喝得精光。拉开摺叠椅,在笔记型电脑前面坐了下来,『欢迎使用Windows』这个开机画面是秀够了没啦,快点进入系统好不好,这个破铜烂铁。 
「透!还没好吗我们这边」 
孤独一人被遗弃在战场战士的苦闷叫声从厨房传了过来。 
「我才刚进来啊!」 
「不行了我撑不下去了要到极限了」 
「不可以!不可以把那两个字说出口!把不行两个字说出口,事情就真的变成不行了!你过去不就这样跟我说的吗!不要回头!面向前方!要坚定信念!你的敌人就是你自己啊!」 
「呼你也成长到能把这件事说出口啦菜鸟兵俺已是风中残烛了」 
「喂!怎么没有回应了呀!怎么没有跟着覆诵!回答我!回答我啊,你这个老番癫!像过去一样大吼给我看啊,你这混账老头!」 
「谁是混账老头啊!」 
在一搭一唱之际,电脑总算完成开机了。快点点击『学园祭宣传报』,叫出写到一半的原稿,四时版的原稿还有四分之一仍然一片空白,怎么办?在思考前透的手指先动了起来,首先是放插图,昨天叫羽幌画了数张超萌插图,扫描进电脑里,从那些搔首弄姿的浪女里挑出一人贴在空白处。为什么泳装上面要搭配女僕服啊啊,实在搞不懂逻辑在哪,不过还挺可爱的,运动型的闷骚寡言男的意外特技。下次单刀直入地问问看,是在什么样的经纬下,抱着什么样的过去,才变得如此会画这种插图的。 
这么一来还剩下六分之一,总之把庆典不能不提及的那个也刊登上去吧,留心扒手,扒手可能在人潮的推挤中趁机行窃,大家在欢度学园祭的同时不要忘记留心随身物品。至于实际上有没有扒手出没鬼才知道,只说有这个可能性,并不算是骗人,反正报道就是这么不负责任的玩意儿。好,这样就完成了,虽然还有十分之一还是空白,管不了那么多了。储存在USB随身碟后拔了出来,之后只要拿到图书馆交给负责印刷的鸟羽就好了。下午三点五十五分,勉勉强强赶上了。 
「我出去一下!」 
『你智障呀!』 
这回是灯璃和羽幌的声音合在一起,实在是分身乏术了,没有其他人有空吗?透掏出手机,寻找可能有空的家伙,看看七尾这家伙行不行,电话在第三声铃声想起时接通了。 
「喂,七」 
「你敢再多废话一个字我就宰了你!不要在我忙的快爆炸的时候打电话过来乱!」然后就被挂断了。 
「喂,透。」 
突然,帐篷的帘幕毫无预警地掀了开来,一个女孩子从缝隙间钻进来。 
她把长长的红髮随意地绑在后脑,穿着黑色T恤,腰际绑着红色外套,下半身则套着小热裤和短袜,是一个打扮十分可爱的小女孩。 
「原来你在这里啊,我从刚刚就一直在找你。」 
「由宇,我再三交代你不準来学校的。」 
「很抱歉,但能麻烦你把这条头巾绑在我头髮上吗?我自己很难绑。」 
「你帮我送一下这个,送到东馆一进去就能看到的那个房间,去到那里你就知道我说哪一间了!」 
「你最好整理好意思之后再开口说话,还有,拜託你好好听人家说话。」 
透关掉笔记型电脑的电源,把毛巾缠在脖子上站起身来,再度前往战场,前往那个酱汁、小麦粉和怒吼声交织飞舞的战场。 
「凭什么叫我当你的跑腿。」 
「别跟在我屁股后面,快点滚到其他地方去啦,我拜託你。」 
「我只是趁着这个机会来见识校内图书馆而已,对人类的庆典一点兴趣都」 
「听话,我待会会赏你一片什锦煎饼。」 
「好吧,帮你跑这趟就是了。」 
一离开帐篷,一个男子就站在厨房前面,宛如实际存在的幽灵般。原来是身材高大又长得帅的四眼秀才会长,兵藤会长。 
「还顺利吗?」 
会长流着满头大汗,面无表情地挥动铲子,看起来实在让人捏把冷汗,所以希望他别再继续煎了。 
「嗯,还可以啦。」 
「很好。」 
转眼间他的手边就完成了一个,四眼秀才目光锐利地扫视一下客人席,然后盯上百般无聊地坐着等待下一份煎饼的客人面前所摆放的纸盘,朝着那个细微的目标,从会长手上抛出的什锦煎饼如同朝向猎物飞扑而去的野狼般在空中飞舞 
「呀啊啊啊啊好烫烫烫烫!」 
命中客人的脸部。 
「不要硬做办不到的事情。」 
「抱歉。」 
坦率道歉就好。透从会长手中接过铲子,站在铁板前面,以和刚刚相同的动作倒出材料修整形状,感觉彷彿作业用程式已经被安装在大脑里一样。 
「四时版做好了吗?」 
「嗯,随身碟在这里,她等一下会帮忙送到印刷所去,让鸟羽印出来。」 
「鸟羽不在。」 
「什么?」 
翻面失败了,小麦粉块在铁板上溃散。 
「他不久之前就失去了蹤影,我从刚才就一直在找他,可是遍寻不着。」 
透将溃散开来的小麦粉块压扁做出一个形状。那个笨蛋究竟是死到哪里去了。 
「那边的少女,你知不知道?」 
为什么会长要问由宇。 
「我知道啊,刚刚和那个人擦身而过。」 
由宇边在头部后方缠绑头巾,边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喔。」 
「叫鸟羽的那个人,是一个看起来精神很好、剃个平头的男生没错吧。」 
这家伙竟然还记得那么清楚,之前也只看过一眼啊。 
「四月中旬的时候,他和其他一群人曾来我家玩。」 
「『我家』?」 
「没错,我和透的家,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将会在那里孙出一推偶们的笑孩。」 
「啊来来来,由宇,笑一个,笑一个喔。」 
啊真的好柔软哦,就像什锦煎饼的麵糊一样,不如就这样放在铁板上煎吧。 
「关于这件事,我等一下再问你。」 
会长,拜託别管这个閑事。 
「然后呢?你在哪看到鸟羽?」 
「他在门口附近把一个女的。」 
第一次看到血管在人的额头爆出来的模样,感觉马上就要爆炸了。 
「哦,把女人。」 
「你们人类的生殖行为要绕好大一个圈,一点都不可取。」 
由宇总算为头巾打好了结,她缓缓地放开手,战战兢兢地确认是不是已经牢牢固定好了。 
「想要交尾的话,就表达得直接点嘛。」 
「印刷由我来做,透,把随身碟给我,还有,那边的少女。」 
与其说是用头巾装饰头髮,不如说是「一张破布缠在一颗头上」,不多本人看起来还是挺满意的。 
「干嘛?」 
「你去痛扁鸟羽。」 
「凭什么叫我按照人类的希望行动,基本上我」 
「乖乖听话这就给你吃。」 
会长手上握着三串烤鸡肉,他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又是从何时拿出来的? 
「了解,我这就去揍他。」 
「你最好叫她住手比较好,会出人命的。」 
「白痴不去死一遍,谅谁也治不好他。」 
他这句话应该不是认真的吧。 
「话说回来,关于下一个六时版的事。」 
啊,两个小时后又要截稿了。坦白说,这个企划真的是啰唆麻烦到了极点,到底是哪个家伙提出这个企划的啊? 
「请把这个刊登上去,这是老师交给我的。」 
会长从口袋掏出纸条,使用明体字印刷的事务性印刷品。校内发现一名状似游民的可疑男性,该名男子在学园祭入口处的角落似乎在避人耳目地四处张望,然后取出打火机,準备在校门口烧纸纵火。待在附近的男学生团体大叫示警之后,男子随着咒骂逃走了。 
「可疑人物吗?」 
这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情,毕竟学园祭是自由出入学校的,不管哪里来的阿猫阿狗都会溜进来,好比宇宙人之类的。 
「没错,他打算纵火烧入场门,虽然不知道他这行为目的为何,总之有多加注意的必要。虽然已经在校内广播警告大家了,但宣传报还是要刊登一下。」 
「是是是。」 
透把收下的传单塞进口袋,然后四处张望。 
「话说回来,由宇呢?」 
「啊,你说那个少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