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email protected]轻之国度
「哥~~路上小心~~」
秋空中回蕩着妹妹的声音。
「嗯,我走了。」
柳生宗朗应了一声后,走出了前庭大门,伸了个懒腰。此时他身着一袭学生制服,腰际上佩了一对长短刀。
这间柳生道场面积广阔,以其佔地三百石的规模来说,前庭的正门自然不小,宽敞的门庭十足表现出武士家的气派风範。
凉爽的秋风拂面,令人心情愉悦,精神也为之一振。宗朗感觉到自己全身充满干劲,胸臆间莫名涌上身为武士的尊严与气魄。他挺起胸膛,昂首望向远方。
今天会是个顺利的好日子吧……宗朗心中怀着这样的预感,迈步向前。
然而……
「——哥哥!」忽然间,一个声音叫住了柳生宗朗。他下意识回过头,却看见妹妹正朝着自己飞扑而来。一对充满弹性的柔软酥胸弹跳着向他逼近,转眼间佔据了他的视线——我不能碰……宗朗脑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并向后退开,没想到为时已晚……
「呜哇!等、等一下啦!为什么……呜哇啊啊啊——」
他被扑倒了。
虽然宗朗勉强在跌倒前抱住了妹妹,没让她撞伤,不过这么一来,宗朗和妹妹就这么紧拥着摔到地上了。妹妹扑上来的冲击力道之大,让两人在地上翻滚了半圈,好不容易才停下来。此刻他们正紧靠着彼此,两张脸庞几乎就要贴在一起了。
「咿呀啊啊——哥、哥哥!」
「所以说,拜託你——呜啊!」
啾——两人双唇交叠,造就了一次兄妹之间禁忌的亲密行为。
这时候……
「……好、好痛……你、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宗朗先一步挺起身子,正当他伸出手要搀扶自己妹妹时,「……你把我召唤出来有什么事吗?」那双仰视着他的冰冷视线,似乎不是平常的妹妹,而是另一个人——
「十兵卫?不对,是柳生十兵卫啊?你……你……」
十兵卫——对,宗朗的妹妹就是柳生十兵卫。这点现在已经没有必要确认了。然而,说到宗朗此时把柳生十兵卫召唤出来的理由……
「对,我就是柳生十兵卫三严——柳生宗朗,你又对我的身体做出什么无礼举动了?」
十兵卫和柳生十兵卫两人明明拥有同一张脸,却因为截然不同的表情而判若两人。此刻的十兵卫,看来竟比起之前还要高眺,身体的曲线也更加成熟丰满……
不,应该说,现在还被他压在身体底下的那个人,其实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甜美可爱的妹妹了。
柳生十兵卫三严,这位名闻天下、实力远远凌驾柳生宗朗的剑豪,藉着十兵卫的身体,以如此唐突的方式出现在宗朗面前——
彷彿是一副身躯中住着两颗心——甚至可以说,她们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同时使用十兵卫的身体活动。
「你真的是十兵卫吗——啊,不对,我是说,柳生十兵卫……你真的是我们柳生家族之中,最负盛名的剑士——柳生十兵卫吗……」
宗朗想提出的问题多得像山一样高。而率先脱口而出的是他悬念已久,始终无法释怀的疑问。对此,眼前的十兵卫却文风不动,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宗朗,她说:「你是不是该先从我身上爬起来再说?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压在我身上呢。」
「啊!呜哇!对、对不起!」
宗朗慌张地从十兵卫身上爬起,向后退开。从十兵卫凌乱的衣领间,宗朗看见了一朵樱花色胎记,浮现在她胸前。
(那、那个是……)
十兵卫和宗朗交换了《契》之后,成为了『将相』旗下的『武将』——那即是她身为『剑姬』的证明。
『武将』=武士,是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人物出现在这个时代时的通称。她们和历史上的人物拥有相同名字,使用同样流派的武术;甚至连身上的某些特徵,也都和历史上记载的一模一样。然而唯一不同的是,她们全都是以十几岁女孩的形象出现。
武士本身全都拥有杰出的体能表现,而这些女孩若是和『将相』交换了《契》,其能力又会有数倍的大幅成长。
和『将相』交换了《契》的武士遂成了『剑姬』,而将相把剑姬当成自己的手脚命令使役,因此得到了强大的武力。
『将相』和『武将』之间的《契》必须经由特定的《绊》作为仪式。而这个《绊》究竟以什么样的形式成立,则因『将相』有所不同。至于柳生宗朗的情况……
「你吻了我对吧?」
十兵卫冷冷地看着宗朗。
「我、我才没有呢——啊、不、不对!我不是有意的!这是个意外……因为、因为……是、是啦,我是亲了你……」
吻,接吻。一旦柳生宗朗和身为武士的少女接吻的同时,双方之间的《契》也就完成,而两人自此便是『将相』和『武将』的关係;诸如真田幸村、后藤又兵卫、千姬、服部半藏,以及直江兼续,这些都是在宗朗主动、偶然,或者是为了拯救对方的情况下,以接吻的方式交换了《契》的对象。不过,唯独十兵卫的情况不太一样。
柳生宗朗和十兵卫之间的邂逅是从天而降的。她抱着一对剑,身上一丝不挂地从天空坠落,跌进了柳生道场的剑术练习场。在她苏醒的同时,发现自己的双唇正贴在宗朗的唇上。
(对呀,事实上我跟十兵卫应该在那时候就已经交换了《契》了……)
可是十兵卫并非武士。
柳生宗朗的妹妹十兵卫,也就是平时的十兵卫。她总是赖在宗朗身边,向他撒娇。当她面对道场里的其他武士少女时,也始终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事实上,她的心灵也许比外表来得稚嫩许多。
宗朗教了十兵卫剑术。她的领悟力很高,学得也很快,不过却总给人一种不太可靠的感觉。
妹妹十兵卫的身体里面,住着另一个人的灵魂就是现在和宗朗面对面的这个武士,柳生十兵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十兵卫共用同一副身体的关係,她平时鲜少藉由十兵卫的身体出现。而是必须要经由召唤她的仪式——接吻——将这名剑豪召唤出来。
基本上只要有过一次接吻,作为『将相』的宗朗将武士少女收为旗下『武将』的《契》,应该是恆久不会消失的;若非其中一方的肉身消灭,否则这样的《绊》将会永远持续下去。然而这个规则唯独在十兵卫身上不成立。宗朗若是要将剑豪·柳生十兵卫召唤出来,就必须要和十兵卫接吻。
「所以,可不可以拜託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你是为了帮我……为了帮助大家而出现的吗!」
就在宗朗问话的同时,柳生十兵卫的身子已经贴近到了他的面前。
(对呀,柳生十兵卫总是在我们陷入危机的时候现身帮助我们。一直都是这样。所以……)
然而这中间似乎有什么特别的隐情;柳生十兵卫似乎在隐瞒着什么。而宗朗隐约觉得,若是柳生十兵卫脱口说出她所隐瞒的这一切秘密,那么包含柳生宗朗之所以为『将相』的事、他和其他少女武士之间的羁绊,还有现在他们和旗本学生会之间的对立情势,这些问题都能藉此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拜託你!拜託你告诉我!拜託……拜、托……咦?」
宗朗忍不住抱起了柳生十兵卫的肩膀摇着她。但就在她的身子随着宗朗的两只手晃动的同时——不对,其实早在她的身子朝着宗朗靠过来的时候,那张脸上的表情就已经明显变得不一样了……
「呜哇?哥哥?啊——好痛、好痛!哥,你太用力了啦!弄得人家很痛耶!」
「咦?啊!抱、抱歉……啊!柳生十兵卫呢?她……又消失了吗……」
也许是因为她非比寻常的强悍实力造成她体力上过多的耗损,因此十兵卫能够成为剑姬的时间非常短暂,大约只有三分钟左右。
「嗯?哥哥?」
十兵卫神情疑惑地窥视着宗朗的脸庞。宗朗对她露出一个微笑,然后站起来,伸手胡乱拨了拨妹妹的头髮。
「啊!不要啦!讨厌!」
十兵卫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宗朗对着她伸出手。十兵卫见了也露出笑容,然后抓住宗朗的手。宗朗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温暖……
(对呀,十兵卫是我的妹妹。就算今后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关係也好吧。反正柳生十兵卫也总会待在我们身边,并且看着我们周边发生的一切……虽然我们不怎么有机会跟她碰上面;大概也讲不上几句话,不过既然她就处在我们身边,那我们终有一天可以好好见上一面才对。)
宗朗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有的谜题一定都可以迎刃而解,他这么相信着。一切的一切都可以……
「宗朗!你在干什么!」一道声音从天而降。
宗朗抬起头来,看见上方的声音源头,「幸村?」
真田幸村,作为一名天才军师,却只是个年仅十三岁的国中女生。身高不满一百四十公分的她,平时总在宗朗垂下来的视线之中出现。但是,此时……
「你怎么跑到围墙上面去了?很危险呀!」
「啰、啰唆!」
一如宗朗所说,此时的幸村人就坐在围墙的屋瓦上头。
宗朗一时之间对于她为何要跑到那里坐着感到疑惑。但仔细想想,其实动物时常有爬到高处佔据地形优势的举动。而说到动物……
「吱吱——」
这时候,幸村身边的那只猴子佐助也一如往常地就坐在幸村肩膀上头。
「哇~~是小幸耶!你在那里干什么呀~~」
十兵卫也抬起头来对着幸村挥手(附带一提,小幸是十兵卫为幸村取的昵称。但基本上除了十兵卫之外也没有人会这么叫她)。
幸村见了别过头去,「这才是我要问你的呢!你们兄妹俩一早就在那边卿卿我我的,竟然还接起吻来了——你们听好!自古以来,凡是和『将相』订定了《契》的『武将』都称作『剑姬』。根据妾身从古文书中查到的资料显示,从没有一个『将相』,会成天到晚跟自己的『武将』交换《契》的仪式!而且,以接吻这般寡廉鲜耻的行为作为《契》的仪式的,更是只有宗朗你一个人!」
她的语气里头充满了愤怒,而接吻这个辞彙更是听得宗朗面红耳赤,急言提出反驳:「我、我说呀!这次只是偶然!是意外嘛!」
然而这时候十兵卫却忽然笑着插嘴:「啊哈!小幸也想跟哥哥接吻对吧?可以呀!」
「你、你在胡说什么!妾身、妾身才没有……那个……是、是有一点点——不对啦!才不是这么回事咧!你们兄妹之间怎么可以做出这种行为啦!这是不对的!」
「这样吗?那小幸就可以啰?」
「妾、妾身是武士,又是宗朗的剑姬,当然可以啦……嗯!对呀!说起来,有、有的话还是好一点吧……」
幸村咳了两声,故作镇定地回答着,却不由得两颊飞红。
「咦?可是小幸刚刚不是才说,武将的《契》只需要亲一下就好了吗?」
此时,十兵卫一反她平时那般天真无邪的性格,忽然冷静地丢出了这么一句尖锐的质问。
「那、那是!因为……因为跟宗朗接、接吻的话……双方之间的《绊》也许会变得深嘛……再说!你每次要召唤柳生十兵卫的时候就可以跟宗朗接吻!这太不公平了——不对!是太奇怪了啦!」
幸村语气亢奋地说完之后急忙站起身,然而却因为围墙瓦片屋顶鬆动,脚底滑了一下而整个人失去平衡——
「咿呀!」
「哇!幸村——」
看见她摔下来,宗朗赶紧张开双臂站在下方等着接住她。瞬间,幸村脸上微微浮现一丝欣喜的笑容。可是……
「这、这算什么!」
她最后还是板起了一张脸,红着双颊朝屋瓦上一蹬,飞跃而起。
基本上,武士都拥有比常人更杰出的身体机能;何况幸村是一名剑姬,这个小小的动作——从大约两公尺高的围墙上跳下来并且安然着地,根本是家常便饭……其实理应如此,但偏偏有一块瓦片从围墙的屋顶上鬆脱了……
「哇啊!哇哇……咿……咿呀啊啊啊啊啊啊!」
幸村的脚底忽然失去了着力点,于是连人带着那块脱落的瓦片一同从屋顶上摔了下来……即便如此,以剑姬的实力,就算不慎失足从围墙坠落,她们也能轻鬆地以受身的方式化解下坠的冲击力,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然而,问题在于早先作势要接住幸村的宗朗,此刻正仰着脸迎向她,而且离坠落的幸村没剩下多少距离了……
「呜哇啊啊——」
以宗朗的情况来说,幸村摔下来的路径比起他原先预测的方向高了些,因此根本闪避不及,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幸村撞上自己的脸——砰!啪……两人份的体重在地上狠狠撞了一下。宗朗平躺在地上,而幸村则是把宗朗当成了缓冲的弹簧垫,一屁股跪坐在他的脸上,这也算是平安着地了吧?
「宗、宗朗?宗……咦!」
幸村察觉到自己就坐在宗朗身上,慌张地想赶紧退开,却在前一刻被人拎起来。从幸村衣领后方忽然伸出一只手,像是抓着小猫咪后颈一样,将她整个人提起来。
「兵又~~」
是又兵卫。她拎起幸村同时,另一只手正握着她惯用的五丈枪。能这么简单地用一只手就把幸村给提起来,大概也跟她壮硕的身材有关吧。
「又兵卫,你——啊……宗、宗朗!讨厌——」
幸村被又兵卫揪着衣领提起来的瞬间,脸上露出了一副不悦的表情。然而,下一刻她便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有这样的余裕。
「嗯……」
宗朗吞了一口口水。方才被人家一屁股撞在脸上,撞得他躺在地上成了一个大字形。鼻孔下更是淌出了两条鼻血。
「宗朗!你……你这个大笨蛋蛋蛋蛋蛋蛋蛋——」
幸村抓着宗朗的衣领,正摇撼着要他回神时,身子却慢慢发出了颤抖,接着发出了尖叫。这声使尽全力的叫喊令她胀红了脸颊,就连五十公尺外的距离都可以清楚地看见她面红耳赤的模样。
「宗朗!你……你这个大笨蛋蛋蛋蛋蛋蛋蛋——」
幸村的叫声大得连柳生道场的客厅都听得一清二楚。而这声尖叫也传入了千姬和半藏耳中。她们此时正坐在客厅里吃着稍晚的早餐,脸上的表情泰然自若。
「又发生什么事了吗?那个矮冬瓜还是一样这么有精神呢。」
千姬说完便将喝完味噌汤的空碗递给半藏。
「是呀,毕竟这间道场在气候变化上也是很敏感的嘛。」
就连半藏也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从容地低下头来。然而……
「……呜哇!发、发生了什么事吗……」
此时,直江兼续带着一头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蓬头乱髮,惊叫着从『小屋』中沖了出来。
所谓小屋,是一间在柳生道场中庭临时搭建的小木屋。毕竟道场里头主要的房间都已经被宗朗、十兵卫、千姬、半藏、还有幸村跟又兵卫全佔满了。不过当他们提出要兼续睡道场里的剑术练习场时,却被兼续断然回绝——
「我直江兼续!再怎么落魄身上也流有奥州名门直江家的血脉——不对,跟落魄没有关係!总、总而言之,我说什么也不能低头在柳生家寄人篱下!」
即便她说得如此大义凛然,但其实她也没有地方可去。毕竟她受了学生会书记长松平尊保的命令,要来剿平柳生道场中以柳生宗朗为首的『丰臣派』;结果任务失败了不说,竟还和宗朗交换了《契》,成了宗朗『将相』旗下的『武将』……
虽说这是宗朗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为了拯救兼续的性命而做出的决定。但这么一来,直江兼续也就不折不扣地成了宗朗身边的剑姬了;她不能回学生会,但若是寄住在道场里头却又有辱兼续的尊严。因此……
「这、这就是我住的地方!虽然土地是借来的,不、不过!这是因为柳生宗朗——你擅自夺走了我的初吻!借我一块地盖个房子赔我是再合情合理不过了!」
兼续做出了这样的宣言,在中庭里头一块榻榻米大的地方搭起了小屋。宗朗怎么劝也劝不听,只好由她去了。然而,这间小木屋不论怎么看,就外观上而言都是……
「这间狗屋是怎么回事?」
幸村瞥了一眼,随口吐出了一句不中听的感想。
「你、你说什么!这才不是什么狗屋!是小木屋——是小木屋啦!」
不管兼续如何辩驳也只是徒劳无功,无法扭转小木屋被当成狗屋的事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屋子门口甚至还被挂上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直江ㄐ一ㄢ续』。这块木牌上传出阵阵难闻的鱼腥味,明白地昭示着它原来是块砧板。
「这年头木製砧板可是很贵的唷。」
这当然是幸村的恶作剧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