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完美的女神

「我开动了。」

僚打开腿上的餐盒。

身旁的沙希一边享用美味的饭糰，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僚的餐盒。

「哇――！好丰盛喔！这不是去外面买的吧？是由莉绘的母亲做的吗？」

「不，由莉绘做的。要不要尝看看？」

「真的吗？好高兴喔。可是……你的便当这么小，会不会不够吃啊？」

「没关係，反正我没什么食慾。」

――昨晚真是活受罪……

一整晚睡不着也就罢了，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作了恶梦。鬼吼鬼叫的声音吵醒了由莉绘，盛怒之下的她朝着自己的脑袋就是一脚。类似的情况一连发生了两次，搞得两个人都没睡好。

「原来如此。心脏不好，也会连带地影响食慾。」

「嗯。不过请不要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我不想变成大家眼中的异类。」

「也是，抱歉……卡滋卡滋……哇！真好吃！由莉绘，你的厨艺真不是盖的！」

「嗯，由莉绘确实满会做菜的。」

「由莉绘不就是你吗？怎么听起来好像在说别人似的。」

「啊……对、对哦！」

――我现在是由莉绘，说话的时候可得小心一点才行。

看着沙希津津有味地享用三明治，僚感到说不出来的郁闷。

别緻的花园以及小小的喷水池将中庭塑造成一个典雅寂静的世外桃源。而且教职员办公室就在附近，平常没几个学生会跑到中庭。

这里无疑是享受午餐的绝佳地点，不过僚在意的并不是场所，而是与沙希之间几乎形影不离的密友关係。

――女生真的很麻烦。

好想一个人去上厕所。

好想一个人吃午餐。

好想一个人在下课的时候躲起来发獃。

在学校被沙希缠着不放，回到家里之后，又得应付由莉绘的紧迫盯人。

无论是吃饭洗澡全都不放过。

两人连睡觉的时候都在同一间房间，真的连稍微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求求你们！给我一天……不，一个小时就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僚几乎快要抓狂了。

自从父母亲常常到外地出差之后，僚就过着形同独居的生活，早已习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如今却落得日夜受到监视的下场，也难怪僚会如此郁闷。

由莉绘的心脏不好，僚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气喘吁吁。而且今天的身体状况似乎特别地差，僚一直感到胸口闷闷的。

最难以忍受的，还是从身上散发而出的少女体香。

好想找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脱光衣服站在镜子前面，恣意欣赏这副美丽的女体。

是的。截至目前为止，僚还找不到机会端详自己的身体，更不用说是上下其手了。

「如果你不吃的话，剩下的给我好吗？」

「可是我已经咬一口了。」

「没关係，就当作是间接接吻吧。嘻嘻嘻……」

沙希露出娇媚的笑容，将僚咬了一口的三明治吃得精光，还不时伸出粉嫩的舌尖将嘴边的蛋黄舔得一乾二净，模样甚是诱人。

――沙希好蕾丝喔。也罢，或许这就是女生之间的友谊表现吧。不过沙希曾经说她喜欢我……难道这也是友谊的表现吗……？

就在僚陷入沉思的时候……

「喜欢你。」

女孩子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

吃了一惊的沙希瞪大了双眼，僚也不明究理地四处张望。最后还是僚先找到声音的来源，只见他缓缓地指向沙希的斜后方。

树荫之中，穿着立领制服的背影站在一名女学生的面前。

僚所在的位置刚好被树荫遮住，看不见两人的长相。

『听说中庭向来是告白的绝佳场所，想不到今天居然真的被我们撞见了。那个男的体型满瘦小的，而且背影好像在哪里见过……』

僚向一旁的沙希窃窃私语。

可是沙希却低头不语，脸上还浮现出愤怒的神情。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告白是一项非常神圣的仪式，或许沙希觉得不应该带着看好戏的心情在一旁偷窥他人告白吧。

只见沙希伸出食指抵着嘴唇，示意僚不要说话。或许是光线的关係，僚突然觉得沙希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抱歉……呃……我太多话了。』

低声致歉之后，女学生的脸终于转了过来。

冈下留香，女学生心目中的奥斯卡学姐。

树荫下的男学生开口回答：

「谢谢学姐的好意，可是我不能跟学姐交往。」

「真的吗，僚？那太遗憾了。」

――居然是我!!

僚突然有种被人打了一拳的感觉。

亲眼目睹这出告白戏码的僚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昏倒。

――我长这么大了，从来没有女孩子主动向我告白的说！由莉绘，为什么你要拒绝啊？冈下学姐长得那么漂亮耶，太可惜了！

「冈下学姐喜欢我的什么地方？」

「应该是你的可爱吧。你的动作虽然有点女性化，个性却很开朗，十分讨人喜欢。而且我们就住在附近……不过或许就是因为住在附近，之前才对你没什么感觉吧。现在我突然感受到你的魅力，老实说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两人这么面对面站在一起，僚才发现奥斯卡学姐比自己高了半个头。

「谢谢学姐的讚美，不过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告白了吗？」

「不，只是单恋而已。可是那个人在我心中佔了绝对的份量。」

「原来如此，真的有点难过。不过也谢谢你把话说清楚，现在我觉得舒服多了。可以给我一个最后的吻吗？」

――等、等一下！由莉绘，你可千万别答应！那是我的初吻耶！

「嗯。」

僚爽快的答应之后，轻轻抱起闭上双眼的三年级学姐，温柔地印上对方的朱唇。

三年级的奥斯卡学姐与二年级的学弟（其实是由莉绘）的浪漫拥吻，持续了好一段时间还没结束。

――由莉绘――！那、那是我的身体耶！

火辣辣的拥吻戏码赤裸裸在眼前上演，僚不禁心跳加速了起来。

喉头有些乾涩。

在两人的影响之下，僚也以自己的手指贴上了嘴唇。

然后叹了口气。

还没体验过的初吻，竟然被自己的身体给抢先一步。

「再见。」

「嗯，再见。」

这时放在僚身边的宝特瓶突然翻倒。

幸好盖子锁紧了，里面的饮料并未溢出，不过突如其来的声响还是让留香和由莉绘吓了一跳。

「啊！」

隔着花园里的矮树丛，留香、沙希、由莉绘与僚面面相觑。

四人的眼神彼此交会。

这时沙希突然握着僚的手，身体还靠了过去。僚只感到自己的手被紧紧地握住，却不明白沙希的身体为什么微微颤抖。

――这、这是在做什么？沙希，现在不是握手的时候吧？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偷偷溜走。

留香故作轻鬆地别过头去，第一个离开现场。由莉绘也跟着转身离去。

放下心来的沙希这才吁了口气。在夕照的余晖照映下，沙希的脸色有些惨白。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假装开朗地开口：

「刚刚那个男的是班上的泷泽吧？亲亲耶，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原来他的异性缘这么好喔。」

「没、没、没那回事。」

「是吗？刚刚的泷泽感觉真的好酷，这几天他突然变成了超可爱的阳光男孩呢。」

「也、也没那么可爱……」

「由莉绘，你的脸好红喔！眼神还飘移不定喔！对了，你平常都跟泷泽一起上学嘛，你们该不会正在交往吧？」

出乎意料之外的质问让僚顿时慌了手脚。

心头小鹿乱撞，火热的红晕飞上了双颊。

「才、才没有！怎么可能跟那种人交往！我只是住在他隔壁，早上一起上学而已！」

「说得也是，你跟泷泽确实不怎么相配，感觉就像是女王跟奴隶一样。」

「呜……」

――或许真是如此吧……

升上高中之后，两人的交集仅止于早上一起上学而已，不过高中之前由莉绘对僚的百般凌虐，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交代过去的。

抢走玩具还不算什么，拳打、脚踢更是家常便饭，简直就跟恶魔没什么两样。

碍于由莉绘的心脏残疾，僚也不敢反抗，只能每天以泪洗面。

女王与奴隶的关係也不过如此。

――呜呜……我真是可怜。

「不要露出这种可怜的表情啦。怎样，今天鞋柜里面是不是又塞满了爱慕者的信？」

「还不到塞满的地步啦，偶尔收到几封而已。不过……」

信的内容不外乎是我喜欢你、请跟我交往、你的气质吸引了我等等。文句相当地工整，看起来不像是恶作剧。

第一次收到爱慕信的时候，惊讶的成份远大于高兴。毕竟僚从来不曾认为由莉绘会是大家心目中的梦中情人。

「不过？」

「全都回绝了。只要是有署名的信，我都会回信表示歉意。」

「真了不起，我都是丢了就算了呢。」

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饭糰，抬头看着天空的沙希突然叹了口气，半长不短的及肩黑髮摇曳生姿。

真不愧是校园的女神，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充满了女人味。

看来校园女神所收到的爱慕信，绝对不是我这个假性偶像所能相比的。

「沙希，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男生是我的死穴，我比较喜欢女孩子。」

「真可惜，你长得很漂亮呢。」

僚才刚说完，沙希的双颊立刻泛起了红晕。

她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的，在小巧玲珑的鹅蛋脸留下了几丝阴影。沙希伸伸舌头，露出有点腼腆又有点幸福的微笑。

「你真的很了不起，还一封一封地回信呀？」

「这样子才对得起写信的男生。」

「好像有点矛盾。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拒绝呢？」

「这个……我对男生没兴趣……因为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