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沉重的胸部與思念的人

一名男性正盯着笔记型电脑的萤幕。

地点是杂乱不堪的狭窄房间。阳春的家具以及堆积如山的换洗衣物，一看就知道房间的主人是个单身汉。

「实现愿望的玩偶……」

液晶萤幕显示着大大的UMA字样。

UMA，亦即尼斯湖水怪或土龙等等未确认的生物。男子正在浏览的是相信UMA确实存在的神秘主义者专属网页。

除了神秘商品的网购之外，网站也开放留言板的功能，供注册会员进行讨论及交换意见。

大概在半个月之前，留言板上面出现了「我找到可以实现愿望的玩偶，请问这个玩偶到底是什么？」的问题。

「请问捕捉这种玩偶需要什么条件？」

「好不容易才抓到一只，却没办法让它听话，我该怎么办？」

对这个话题感到兴趣的同好，纷纷在问题的下方提供自己的意见。

在正常人的眼中看来，这些讨论串简直荒唐到了极点，不过参与讨论的人可是认真的。

或许是会员制所造成的安心感使然、也或许是过于投入的无心之过，有心人士甚至可以从讨论中的蛛丝马迹，推断出发言人的背景资料。

从发言的内容来推断，发言人应该是樱井坂高校的老师或学生。

讨论串最后以「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谢谢大家的帮忙」终结。

之后男子认真地浏览留言板，却找不到与玩偶相关的其他发言。

看来玩偶现在应该在樱井坂高校的附近替别人实现愿望。

讨论串中将玩偶视为恶魔，男子却不这么认为。

从熊熊玩偶的外型来判断，应该是婴灵或是座敷童子之类的超自然生物。

不管是不是恶魔，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是人类。

假以适当的仪式应该可以召唤出来才对。

接着男子又开启了计算生命曲线的网页。

然后在计算人体生命力的网页键入樱井坂高校的资料，生日栏就填写创校日。学校是个活生生的生命体，自然也有专属的生命曲线。

接着以占星符号显示，简而言之就是观看占星的结果。

「呵呵呵。」

男子发出得意的笑声。

最适合召唤仪式的日子刚好是樱井坂高校校庆的第一天。

天上掉下来的巧合让男子笑得十分开怀。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十年前樱井坂高校的校庆。

永生难忘的那一天。

对于他与某个重要的女子而言，那一天都是恶梦的开端。

☆

泷泽僚与如月由莉绘肩并着肩坐在屋顶的长椅上，神情亲密地吃着便当。

秋天午后的阳光洒落屋顶，暖洋洋的甚是舒服。

再过几天就是校庆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都洋溢着欢欣的气息；不过午休时间的屋顶倒是格外地悠閑。

精緻的餐盒好端端地放在两人的腿上。

由莉绘的餐盒已经见底，僚的午餐却几乎没有减少。

今天的午餐是由莉绘早上亲手做的，分量十足，也相当可口。

然而僚就是没有食慾，或许是因为女性化之后，胃也跟着缩小，僚才吃了几口就已经吃不下了。

拿着筷子的手指、穿过衣袖的臂膀，全都跟女孩子一样地纤细动人。一想到由莉绘迟早会发现，僚顿时失去了食慾。

体育课的时候假装生病，逃过了一劫，不过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总不能永远请假不上课。一想到这里，僚的心里霎时蒙上一层阴影。

早上的惊慌失措虽已不复见，却不代表僚接受了这个事实。

相较于僚的垂头丧气，由莉绘倒是显得精神抖擞。只见她以布巾包起餐盒，愉快地聊起生活琐事。

「听说那座阶梯有个地缚灵，每年校庆前后都会现身。」

「我也听说过。应该只是校园传说吧，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幽灵。」

僚虽然心不在焉，还是耐着性子与由莉绘閑话家常。

随口敷衍的话，难保不会被由莉绘的铁拳海扁一顿。

「传说吗？有可能喔～看来这个传说应该挺有名的，班上同学说情侣走在楼梯的时候，幽灵会抓住女生的脚，让女生摔倒呢！」

由莉绘的个性十分偏激，班上同学都不敢跟她来往，基本上她在班上是被孤立的。也因为如此，由莉绘从来没听班上的女同学提起类似的校园传说，甚至连阶梯的地缚灵都是最近才知道的。

「你之前从楼梯上跌下来，也是幽灵的杰作吗？」

僚认为这只是无稽之谈，因此以戏谑的口吻反问由莉绘。

大约在两个星期之前，僚跟由莉绘同时摔下楼梯。

当时由莉绘一脚踩空，僚为了拉住由莉绘，身子也跟着失去了平衡，结果两人一起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那次的事件导致了灵魂互换，僚以由莉绘的身体生活了好几天。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还是吃了不少苦头。

「为什么女生总爱聊这些有的没的？」

「人家也是女生耶！」

「对哦，哈哈哈。」

――现在的我也是女生。

僚不禁叹了口气。

接连发生两次的灵魂交换虽然造成了许多不方便，僚却很明白迟早会交换回来，心裏面的压力也没那么大。

可是这次的情况不一样，僚突然起了变化，成为女性的身体。

没有人知道女性化的迹象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搞不好一辈子都得当个女人也说不定。

――我不要！

鼻头一酸，眼泪夺眶而出。随着肉体的女性化，泪腺也格外地脆弱。只见僚小嘴一瘪，泪水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低头拭泪的模样简直跟个花样少女没什么两样，僚却丝毫未曾察觉。

「僚，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总觉得你今天不太对劲，没什么食慾，脸色也不太好，嗓音又特别尖锐，难道真的生病了吗？」

忧心忡忡的由莉绘伸手触摸僚的前额。

僚很感激由莉绘的关心，心裏面却不愿意跟由莉绘发生肢体上的接触。万一被由莉绘发现身体的秘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要！」

由莉绘的手被僚一把拨开，划过了僚的胸前。

两人之间的气氛为之冻结。

由莉绘突然站了起来，腿上的餐盒滚落地面。

幸好午餐已经吃完了，餐盒也以布巾包裹妥当，里面的东西不至于散落出来；不过这个动作还是引起了其他学生的议论纷纷。

毕竟僚跟由莉绘是全校皆知的男女朋友。

一个是温文儒雅的治癒系高中男生，一个是飞扬跋扈的超级美少女，两人的个性南辕北辙，这种异类结合难免引起众人的注目。更何况两人还是人人称羡的模範情侣，感情好得不得了。

如今这对模範情侣起了争执。

旁人的视线让僚红了脸庞，娇羞得低头不语。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实惹人怜爱。

由莉绘站了起来，默默地走向楼梯口，表情十分严峻。

「等一下！」

僚连忙盖起餐盒，急着想要追上去。可是就在他好不容易才以布巾绑好餐盒、正準备站起来的时候，楼梯的铁门已经缓缓关闭。

「等等我，由莉绘！」

僚快步追上。

他无论是说话的语气或是小跑步的姿势，都跟女孩子一模一样。

☆

僚的背影消失在沉重的铁门之后，屋顶上的学生们纷纷起身。

――他们的感情那么好，居然也会吵架。

――好像是泷泽惹如月生气的样子。

――如月好像一年到头都在生气，真是难为泷泽了。换成是我的话，我才不要那种野蛮女友呢！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了起来。

大家都很想目睹两人吵架的光景，却没人有那个胆子直接拉开铁门，只敢透过钥匙孔或门缝满足一己的偷窥欲。

简直跟发生火灾的时候，聚集在一旁看热闹的群众没什么两样。

――唔，看不见。

――我好像听到说话的声音……说什么好痛，还有不要这样……难道是哀号？

――不对，好像是哭声。难道如月正在执行家法？

在场的学生全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他们藉由微薄的线索，试着想像楼梯之下发生了什么事。

不久之后，学校的铃声响起，再过五分钟就要开始上课了。门外的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乐不可支地冲下楼梯，打算名正言顺地目击家暴现场。

☆

时间拉回到几分钟之前。

僚开口叫住正在下楼梯的由莉绘。她患有天生的心脏疾病，不能走太快，所以僚轻而易举地就追了上来。

「由莉绘！」

由莉绘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脸上挂着有点不安、有点生气、又有点担心的神情。

「总算追上你了，一起走吧！」

僚朝着由莉绘伸出手，却被由莉绘一把揪住了胸口。动作十分突然，而且还相当粗暴，僚感到一阵疼痛袭上脑门。

「你、你做什么！」

「我就知道，你的胸部变大了！刚刚手背掠过胸前的时候，就注意到你的胸部居然会左右摇晃，这果然不是我的错觉！」

面目狰狞的由莉绘毫不留情地捏住僚的双峰。

「呜――！好痛！」

「会痛是吧？看来应该不是假的。你倒是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哪知道！一早起来就变这样了！」

僚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连自己也搞不清楚的状况，该如何解释清楚？

由莉绘的十根手指紧紧地揪着硕大的巨乳，痛得僚眼泪直流。

「真、真的很痛，放开我……！」

「抱歉，我一时紧张，所以……」

由莉绘连忙鬆手。

云霄飞车停止之后，强风拂面的感觉还是依稀存在。同样的道理，即使由莉绘早已鬆手，僚的胸部还是残留着被人一把抓住的感觉。

僚以双臂保护自己的胸部，低着头兀自喘气。

由莉绘的表情十分複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