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結局很圓滿？

望一郎意图前往的地点其实相当明显，答案正是斯哈拉神的神殿。这座神殿位于甲贺之里附近。若利用飞行方式前往的话，必须飞上一段距离才能抵达。

「无法使用魔术传送，真是抱歉啊。」

彼得豪森展现出难得一见的认真态度向阿九斗致歉。

「我总不能再让你勉强自己啊。话又说回来，这可能是咱们最后一次联手出击了。能不能麻烦自己将知道的事情全部说给我听呢？」

阿九斗则是神情寂寥地说道。

「嗯，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所谓的魔王，虽是人类，但却又不是人类。而是一种体内玛那波动经过调整才诞生的存在。」

「原来如此……那么，我也有所谓的父母吗？」

「生下你的父母亲确实存在，你可以为此而感到高兴。只不过后来你遭人捨弃的无奈事实也很值得同情……」

「还真是谢谢你喔。换句话说，是某人……或者该说是被称为黑魔术师的那一派人马创造出我和你的啰？」

「这种说法……可以说是正确，也可以视为错误。神祇后来产生自我意志的理由至今仍旧不明，不过可以如此推测。複杂化的网路丛集促使丛集本身产生了自我意志。然而因此衍生出来的生命——也就是神祇，不但缺乏自我概念，又没有所谓的寿命问题，所以祂们总是渴望求得一死，只是人类却始终未曾察觉到这一点。因此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创造了名唤魔王的系统。魔王有能力杀死神祇，使神祇得以成佛。」

「成佛？」

这个意外的字眼听得阿九斗心生困惑。

「这是借用你们人类惯用的世俗说法。这个系统能使神祇获得自我，并消除掉存在于这世上的意志。这是一个很难理解的概念。但是如果说电脑也具有类似灵魂的概念，那我想你应该会变得比较容易理解属于你这个世界的这篇故事才对。负责给予神祇自我意志的乃是自同律，是与魔王成双成对的存在。」

「你是指萤娜吗？」

「没错，不过自同律及魔王却一再降生于世。假设碰到无法顺利完成任务的状况，那么魔王与自同律都会遭到杀害，以等待百年之后再重新降生。神祇便不断重覆做着这样的行为。」

「不但人类爱耍任性，原来连神祇也一样任性妄为啊。」

「别这么说嘛。至于我呢，则是为了在神祇死亡之后，能够维持系统正常运作而被製造出来的产物。我拥有自我意志。你应该也曾听身为人造人的那个女孩说过吧？自我意志只要被赋予身体及立场，便会渐渐固定成形。所以只要能够统治拥有自我意志的神祇，整个世界就会变成像很久以前一样充满争斗，不过却也同时充满人情味的状态吧。创造出我的人由衷希望能够达成这个目标。」

彷彿回想起往事的彼得豪森如此说道。

「这么说来，你很喜欢斗争啰？」

「勇猛的王者向来都十分喜好斗争。你可以杀死神祇自立为王，这也是一条可选择的未来之道。」

「你期望我这么做吗？」

「如果可以的话啰。然而吾主啊，你只管照你的想法去做就好，我已经玩得够开心了。历代魔王们也都相当恣意妄为。虽然拜大和望一郎这张鬼牌所赐，全面战争就是少了那么点味道，但总而言之，你是第一个取得胜利的魔王。」

「是吗？」

阿九斗颇感寂寥地叹了口气。然后接着对彼得豪森说：

「我先说声抱歉，对不起啊。」

「嗯，虽不晓得即将发生什么事情，不过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的必要。我早有预感。」

彼得豪森用力拍动双翅。

「走吧，接下来有两名强敌在前方等待着我们。咱们主僕俩非得尽情大战一番不可！」

○

BRAVE在空无一人的上空等待着。

他双臂交抱，展现出人如其名般堂堂正正的态度，等待着魔王的到来。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展开对峙，最后阿宽彷彿忍受不住沉重的沉默气氛一般，率先开口：

「我再问一次，你为何要这么做？」

「你很烦耶。我的事情由我自己了结。若世界能因此产生变革的话，这样的结果不也是很好吗？」

「那不想接受变化的人们又该如何是好！」

阿宽扯开喉咙大吼。

阿九斗低头瞄了下方一眼。虽然下面是一片宽阔的深邃森林，不过当中有一小块开放的草丛区域，并有一道人影伫立其中。

「你若是指那名女孩的话，我想应该有办法救她一命。」

阿宽让优子在下面等待。而得知阿九斗察觉到优子存在的阿宽，则颇不高兴地摇了摇顿。

「你每次都这样！总是背着所有人逕自作出决定！」

「就算我说了，也没人能够理解啊。你吼够了吧？我要逼你让路啰。」

「你休想得逞！」

阿宽一鼓作气加快冲刺速度。

彼得豪森则开口询问摆出应战姿势的阿九斗：

「你打算如何击败他呢？他八成打一开始就启动对魔王模式的玛那消除器机能了吧！如此一来，局势将对咱们十分不利喔。」

「只管冲过去就是，我一击就能搞定他。」

阿九斗若无其事地回答。

彼得豪森大吃一惊。

「哦……这句话还真是可靠呢。你想到什么对策了吗？」

「其实也没有。要说对策的话，没有对策就是最有用的对策啊。」

「……随便你吧，我相信你。」

彼得豪森咧嘴而笑，接着也主动加速向前疾驰。

绽放奇特色彩的两颗流星在空中产生激烈撞击，迸射的闪光稍纵即逝。

「这……!」

阿宽顿时瞠目结舌。他右手的高周波剑爪刺入阿九斗的左臂，而事先运用防护罩封藏于左手当中的高温电浆球则直接触碰到阿九斗的右臂。

阿九斗真的只是毫无计策地往前直冲而已。他张开双臂，正面接下了阿宽的攻击。

「呜啊啊啊！」

不过阿九斗却发出惨叫声。玛那消除器使他的身体机能变回跟平凡人没啥两样。他的左手臂被砍断一半，颓然垂挂于身体旁边，伤口顿时喷出大量鲜血。右臂接触到高温电浆球的部分则在瞬间遭到蒸发。似乎阿九斗的右臂只要一往前伸长，手臂组织就会一点一滴地渐渐消失。

这样的伤害势必会造成难以想像的痛楚。不过阿九斗却仍旧为了抱住阿宽而持续趋向前。

「别、别再前进了啦，大哥！」

阿宽发出了悲痛的叫声。他停止了高周波剑爪的振动机能，并试图取消高温电浆球。然而此时护目罩内却响起负责管理BRAVE套装机能的电脑语音。

《系统无法取消防护罩内已混入异物杂质的高温电浆球，请使用者解除防护罩。》

「怎会这样……」

阿宽试图甩掉封藏于左手的高温电浆球，但在这一瞬间，阿九斗却又将右臂伸进高温电浆球的笼罩範围之中。

「住、住手啊，大哥！」

阿宽反射性地解放了高温电浆球。现场颳起一阵夹带高热的强烈暴风，阿宽、阿九斗及彼得豪森都被捲入暴风圈之中。

「呜哇啊啊！」

BRAVE的力量套装随时都会在使用者身体周边布下一层防护罩；彼得豪森则拥有不靠玛那能量亦可抵抗高温的身体；相较之下，阿九斗只有一副平凡肉体。

「大哥……！」

阿宽不禁放声大叫。

不过，阿九斗的脸却赫然出现在阿宽眼前。

原来阿九斗硬是将自己的身体挤进了BRAVE的防护罩内侧。

《防护罩已超过负荷。电池残余能量过低，系统将自动转换为生命维持模式。充电经过三十秒之后，方能重新启用一般战斗模式……》

耳边响起一阵电脑语音。

阿九斗则面露得意笑容。

阿宽此时才察觉到，阿九斗竟牺牲自己的双臂及遭到高温电浆球爆炸波及而丧失的半边身体，换来造成这种状况的机会。

「怎、怎么可能……！」

阿宽与阿九斗维持着互相拥抱的状态，一路朝着下方的森林坠落而去。

「我早知道你不是个有办法痛下杀手的人。只要我极为残酷地伤害自己的身体，你八成就会心生犹豫。只要设法逼你勉强自己，便可耗光电池能量。况且，我也早就摸清这件套装系统的机能了。」

阿九斗的身体组织随着坠落而逐渐恢複成原状。看来他已有办法重新吸收外界的玛那能量修补自己的身体。

「过分……大哥，你真是太过分了啦……」

阿宽开始哭了起来。

「你的个性为何这么恶劣啊……你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魔王啊……」

「关于个性恶劣这一点，我也有所自觉。要是我回不来的话，你可得把我这个性格恶劣的家伙的故事传承给后代子孙喔。」

「要是你回不来的话……？」

「所谓的诛杀天神，其实也等于为我自己的生命划下句点。事情就是这样啊。」

阿九斗伸手搭着阿宽的头，接着用力一扯，一鼓作气破坏掉BRAVE这件力量套装的头盔。

「呜哇……！」

阿宽发出悲鸣，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我认为自己也很能理解你所秉持的正义理念喔。」

阿九斗说道。

两人猛然撞上地面。

「呜……」

阿宽发出呻吟声。既然套装已经失去功用，照理说应该会在毫无抵抗能力的状况下摔回地表，但阿九斗却挺身支撑住他的身体。

阿九斗稳若泰山地以双脚站立在大地之上，并将抱在手中的阿宽轻轻放回地上。

飞奔过来的优子一看见阿九斗，立刻发出一阵短促的悲鸣声。

「你放心，他还活着。」

阿九斗开口对胆颤心惊的优子说道。

此时，原本还呆坐在地面上的阿宽缓缓起身，并彷彿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转头让优子看见自己的真面目。

「咦……」

优子顿时面露惊讶神色。

「那个……我原本并没有瞒着你的打算。这真的只是偶然。可是……我又找不到非得刻意拆穿自己真实身分的理由，所以……」

阿宽支吾其词地解释着。

优子却开始笑了出来。

「啊哈哈，你真傻。不管面罩之下的人究竟是谁，你的表现都十分英勇帅气喔。」

看见他们和乐融融的模样，阿九斗举步欲离开现场。但察觉到阿九斗有所动作的优子，整个人却突然僵住不动。

「我知道。只要我活着，你就无法维持住正常意识。」

阿九斗朝上空举起手臂，召唤彼得豪森过来迎接。

「等一下!」

阿宽出声叫住他。

阿九斗一回头，阿宽便开口询问：

「为什么你不直接除去她体内的魔兽玛那能量呢？」

「因为那股魔兽玛那能量已经受到斯哈拉神的力量控制住了。我若贸然出手，大概只会对她的身体造成危害吧。」

「可是，照你这么说的话，那神祇一死﹒她不是也会跟着遭殃吗……！」

「我……不对，应该说它肩负着继承神祇机能的使命。」

阿九斗指着彼得豪森回答说道。

「难、难道说，大哥你打从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吗……可是若是真这样做的话，将会造成魔王君临天下的状态……那、那接下来你又打算怎么办呢，大哥？」

内心隐约感受到某种不祥想法的阿宽急忙出声询问。

然而阿九斗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声嘟嚷着说出：

「这个嘛……没辄的事情就是没辄。总得有人主动站出来完成不可啊。」

○

望一郎踏入斯哈拉神的神殿之中。光是看见有数名守卫昏倒在他方才经过的通道两侧，便可理解到他这一路上确实遭遇到不少抵抗。

如今，抱着萤娜的望一郎正伫立在照屋敬三过去一心一意奉行其职务的静谧空间当中。

「那人是自同律。」

「为了与那人订定单一者契约而来的你，所求为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