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园与季堂锐太分开后。 
夏川真凉怀着愤怒赶路回家。 
「锐太这个笨蛋!獃子!处男!迟钝!死脑袋!木头人!」 
重複开口痛骂他,并回到独自生活的公寓,按下心爱笔记型电脑的开关。 
等待电脑启动的时候,真凉打开上锁的抽屉,取出陈旧的笔记本。 
这是塞满锐太所有黑历史的「中二笔记本」。 
「呵呵呵、呜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低沉的笑声从她僵硬的嘴唇溢出。虽然觉得很不庄重,但抑制不了。 
现在开始真凉打算把这本笔记本的扫描图像,用所有想得到的手段散布在网路上。她要把锐太丢脸的思考、悲惨的过去、无聊的妄想全摊出去、扩散出去,要让他受到再也无法走到外面的伤害。 
她心中充满了黑暗的喜悦,然而在内心的角落却想着: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接受秋筱姬香的「挑战」时,从没这样想过。如果姬香威胁要泄露冒牌关係,真凉打算哄劝併拢络她,将锐太与姬香重新卷进来,构筑新的「冒牌关係」。 
冷静,可是又大胆、狡猾。 
自己以前不是就这样欺骗大人,度过瑞典社交界这个魑魅魍魉跋扈而且权谋术数漩涡四起的地方吗?什么中二病的女高中生,理应不值一提。 
明明是这样,却因为那句话,一切的计画崩溃了。 
『因为会长——你真的喜欢锐太吧?』 
「不对啊……」 
自己的声音正在发抖,真凉不得不承认。但是,她却否定这份感情。 
她否定沉睡在内心深处,那道温暖的光芒。 
——什么啊,什么锐太,不就是个不怎样的男人吗? 
——既俗气也不帅,又是噁心宅男。 
——就算我说话任性、发牢骚,他还是会乖乖听到最后,真没用。 
——明明动不动就发出不平或不满之声,却又在各方面做得很起劲。 
——优柔寡断,总是很犹豫,但是决定以后就会非常大胆。 
——第一个,可以跟上我的JOJ0梗的男人。 
——第一个,会训斥我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凉心如刀绞。 
打算将心底涌现的温暖感情消除,却好多好多次都心如刀绞。 
已经够了,散布出去吧。 
无论如何,把这个散布出去。这么做的话一切就结束了。锐太的高中生活完结,与自己的关係也不可能修复,「自演乙」也崩坏了。一切化为灰烬,然后变成原野、形成山峰。无所谓了,变成怎样都无所谓了。 
解除了好几层的防护措施,叫出收有笔记本图像的秘密资料夹。 
看着排成列的缩图,真凉浮现阴沉的笑容。 
她把图像点开来细读,并思考哪一张最先上传。 
(约定胜利的断章)吗? 
还是(腐朽透顶的这个世界)? 
或是忽然来个(守护我的四位美·舞·天使)也不错,那时他的表情真是杰作。 
按照时间排序,寻找记录了他滑稽的每一天的图像时,真凉的手停了。 
笔记本上的日期,来到那一天。 
六月十五日 晴天 
听老妈说了千和受伤的事。 
反正应该是去买零食吃的时候跌倒了吧。 
待会去看看她,去取笑她吧。 
六月十七日 雨天 
别开玩笑了 
已经不能走路了是怎样啊 
七月一日 阴天 
为什么不让我代替千和出车祸? 
明明我这种人会走路、会跑步,却没有任何用处。 
千和不能再练剑道的话,不就什么办法都没了吗? 
七月七日 晴天 
今天老爸和老妈又因为外遇大吵一架了。 
这种时候他们总是很会说恋爱怎么样啊,喜欢或讨厌什么的。 
真是无法置信。 
什么是爱啊,浑蛋。 
七月二十五日 雨天 
神啊拜託你了请治好千和的身体拜託你拜託你拜託你拜託你拜託你拜託你拜託你拜託你拜託你拜託你拜託你拜託你拜託你拜託你拜託你拜託你拜託你 
我会交出过去搜集的所有漫画 
精品也不要了 
海报也不要了 
黄色书刊也不要了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请让千和的身体恢複原状 
拜託你了 
从此之后,日期跳了一个月以上。 
与过去的笔迹明显不同。 
好不容易到达日记最后一天所写的文字,既丑陋又粗鲁。 
九月十日 晴天 
我要成为医生 
治好千和的身体! 
然后真凉发现自己的脸颊湿了。 
浏览器已经显示上传的视窗了,在这里把一连串的图像上传,然后在适当的看板贴上连结,之后拚命宣传、散布就结束了。 
可是,放在滑鼠上的手指无论过了多久都没动。 
从眼睛流出的泪水,只是不断扑簌簌、扑簌簌地落下。 
手指不愿意动。 
此时,房间的门铃响了。 
反正是什么推销吧,真凉无视。 
门铃响了三次就停了,过了一阵子之后,传来「喀嚓」的声音。 
那是转动钥匙孔的声音。 
「咦?」 
真凉发出叫声,站了起来。 
该不会是闯空门?不,不可能。这栋公寓是自动上锁式的,除了居民与管理事务所以外的人,连电梯都没办法启动。 
这个人有这间房间的钥匙。 
「——妈妈!」 
真凉撞倒椅子站起来,往玄关跑出去。 
终于、终于回来了! 
自己为了当父亲的道具而去外国的期间,消失无蹤的妈妈。只要在这间小时候生活的房间等待她就会回来,真凉一直一直如此相信着,而今天就是那个日子。在最希望她回来的时候,妈妈回来了。果然是我的妈妈。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嗨,真凉。」 
然而,站在那里的人并不是妈妈。 
「……爸、爸……」 
真凉在这世上最不想见到的男人,浮现平稳的笑容站在那里。 
「你的表情很糟糕呢,哭了吗?」 
他仍旧是年轻打扮,看起来最多只有三十几岁。他身穿合身的高级西装而毫不造作,浮现和气的笑容。 
「我从真那那里听说了大致情况。所以就说过了吧?社团活动啦、男友啦,对你来说都不需要。」 
父亲轻柔地抚摸着女儿沾湿的脸颊说道。 
「你就一直待在我身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