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也进入最后一周了。 
自从那次以后,我和千和不知为何有了距离。即使在社团活动见面也很少说话,千和也不会积极跟我搭话。 
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才好。 
这种情况,是相处九年以来第一次发生。 
「该不会你跟春咲同学吵架了?」 
放学后,真凉来我的座位跟我搭话。 
「才没吵架。」 
「你说谎,总觉得你们最近很僵不是吗?看就知道了。」 
「……好吧,这点我不否认。」 
「啊啊,怎么会!」 
真凉将手指放在皱起的眉头上,叹了口气: 
「这样的话,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分——呣嘎嘎!?」 
我立刻用手捂住真凉的嘴。 
「别在这种地方说啊!被别人听到的话怎么办。」 
真凉满脸通红地瞪我: 
「什、什么啊,你还对我依依不捨吗?」 
「说什么蠢话。」 
「那么,说出来也没关係吧。」 
像真凉头脑这么敏锐的家伙,看来是真的没察觉吧。 
「所以我说,没必要特地在班上宣扬吧?只要没被拆穿,还可以当成防波堤挡一阵子。」 
我试着用拐弯抹角、就算被听到也没关係的说法,看来她这次终于理解了。 
「……啊啊,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啊。」 
不知为何真凉很失望。 
可是,她立刻恢複锐利的眼神: 
「与其在意这种事,不如先管好自己的事怎么样?圣诞节马上就要到了喔?」 
看来真凉还是严重拘泥于圣诞节,她比恋爱脑更恋爱脑。 
「好了,现在马上去向春咲同学下跪谢罪吧。跟她说『是我错了,要是被你抛弃我就活不下去了,不管是鞋子的背面还是正面我都会舔的,请你现在立刻跟我和好吧』。」 
「再怎么说这也太卑微了吧……」 
「这点程度是当然的,像你这种既没用又旧伤累累精神受创注定当个永世处男的废渣小子,要是被春咲同学抛弃的话就全剧终了喔。」 
「为什么我要被侮辱到这种程度啊!?吶吶吶?」 
于是真凉露出一副讶异的表情: 
「这不是你自己说过的吗?」 
「什么时候在哪说的?」 
「暑假的某个星期六午后时分,在露天咖啡厅。」 
「……」 
我想起来了。 
是被她朗读中二笔记本的「颱风俺号」时候的事吗……我都忘了。 
「好吧,永世处男的废渣小子是我刚才加的啦。」 
「这是最伤人的地方啊!」 
真凉同学的毒舌还是老样子。 
「总之,真的不用你帮忙没关係,我跟千和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不要,我无论如何都想撮合你们。」 
「都说了你这是多管閑事!」 
此时,喧嚣的教室忽然鸦雀无声。 
本来以为是我大吼害的,但环视四周,却发现班上的视线都集中在教室门口。 
是风纪委员军团—— 
五个戴着熟悉臂章的女生迅速接近我们,并非是要温和说话的气氛。沿路的同班同学都慌张地空出路来。 
「季堂,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曾经对我说教的马尾三年级生向前迈出一步。 
「我接下来有社团活动……」 
「别啰唆,来就对了。」 
简直像要堵住我退路一样,其他风纪委员包围住我。 
真是不寻常的情形啊。 
但我却没半点头绪。我并未违反校规,而且自从进入第二学期以后,「自演乙」的活动就比较安稳了。说起来比我更常出包的问题儿童应该在旁边吧。 
「如果你想带走锐太同学的话,就先打倒我再说。」 
此时那个问题儿童插进来了。我前女友太像战斗系主角的惨烈修罗场。 
「跟夏川同学没关係,请你别插嘴。」 
「身为『少女会』的会长,可不能对社员被绑架视若无睹。」 
两人之间火花四散。 
这样下去好像会开始乱斗啊,瀰漫着一股一触即发的空气。 
「我知道了,走吧。」 
为了平息场面,我只能乖乖听话了吧。 
「没关係的,你先去社办吧。」 
我对感到不安的真凉如此说道,然后就被学姊们带走了。 
那么,到底有什么在等我呢? 
◆ 
我被带到校舍外。 
本来以为我会被监禁在风纪委员室里,所以感到有点扫兴,可是这样反而无法掌握她们的意图而觉得毛骨悚然。 
「那个——为什么要出来外面呢?」 
「别管那么多,你来就知道了。」 
走在最前面的马尾学姊连回头都没有,其他四人也保持沉默。 
从校舍玄关出去,绕校舍一圈之后继续走。这方向是要去第二体育馆吗?或者是往背面的花圃? 
偶然看了脚下一眼的我,发现很奇妙的东西。 
沿途好像散落着白色棉花。 
混着落叶、填充在廉价棉被里的棉花点点地散在地上。学校跟棉被这种东西很不相称,我能想到的只有教职员值班室会有,在晒乾的时候弄破了吗? 
马尾学姊边走边说: 
「这是白色圣诞呢。」 
「啊?」 
「白色——圣——诞——」 
「……」 
就算拉长语尾我还是很困惑。 
今天又不是圣诞节,也没下雪。 
可是马尾学姊的表情很认真。这是什么猜谜游戏吗?和我现在被叫出来有关係吗? 
正当我答不上话时,我们抵达花圃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花圃到处放着棉花团。 
原来如此,要说看起来像下雪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样算是过度美化了吧。我最先想到的是「小孩子恶作剧撕破棉被,把棉花到处乱洒后逃跑」的景象。 
被绒毛点缀的花圃旁边,放了张陈旧的木製长椅。 
红色油漆已经剥落,可乐公司的商标模糊到无法辨读,是经常放在廉价点心店前的那种长椅。当然,花圃不会有这种东西,这是从哪拿来的呢…… 
然后,坐在那张长椅上的人是—— 
「小太,谢谢你愿意来。」 
冬海爱衣和蔼可亲地微笑着。 
她砰砰拍了拍隔壁的座位,意思好像是「坐吧」。 
「那么,两位慢慢来。」 
马尾学姊们才刚说完,就快得像风一样离开了。 
「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你想做什么?」 
冬海哼了一声把头髮往上拨: 
「世间万物皆是我们恋爱的拥护者呢。」 
「那什么啊,真可怕。」 
因为也不能一直站着,我就坐了下来,冬海立刻把肩膀靠过来。 
我逃。 
她又靠过来。 
我逃。 
又靠过来。 
屁股已经位在长椅的最外侧,眼看要到悬崖边时,我发现了新的陷阱。 
「圣、圣诞树——!?」 
沿着校舍用地的墙壁种植的树木,其中一棵装饰得十分华丽。金银的丝缎、纸工艺做成的圣诞老人与驯鹿,此外上头也有棉被的棉花。 
「哇,好漂亮。」 
冬海仰望圣诞树,而声音彻底地照本宣科。 
「说漂亮还是髒乱以前,这怎么看都很怪吧……」 
「你在说什么啊,就连车站前也会在下周左右就开始装饰了吧?」 
确实如此,但这并非在校舍后面装饰圣诞树的理由。 
我们正在长椅最边边持续着极限的攻防战时,往圣诞树走近的男女进入视野中。他们手勾着手,身体挨在一起。 
「真令人羡慕啊,那对情侣。」 
又是照本宣科的小爱。 
仔细看清楚后,我发现那女生的脸是见过的风纪委员。 
然后男生那边我也有印象。 
轮廓分明的大眼睛—— 
画出优美曲线的眉毛—— 
以及最重要的浏海——有根「叮!」地耸立的呆毛。 
「学姊!?你在做什么!?」 
风纪委员长石毛茉莉女扮男装。 
她穿着男生的制服,把长发扎在后面。原本的样子就不错了,现在这副打扮也很适合她,但我不可能把她看成男生。 
石毛学姊抬头看圣诞树: 
「呵呵呵呵,是白色圣诞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