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譜

☖ 真心

「月经来了。」

女流名迹联赛最后一天。

我鹿路庭珠代，以最糟糕的身体状况迎接了人生中最接近头衔的那一天。

「啊……………………。」

正在準备早餐的小学生说完后，獃獃地站在原地。

然后战战兢兢地问道。

「很、很痛苦……嗯、是吧?」

「嗯………………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有点贫血，站着都会头晕。

完全没有食慾。肚子好痛。想法也不统一。全身浮肿，跪坐很痛苦……指尖的感觉也和平时不一样……。

总之，完全不是下将棋的状态。

「啊——啊。今年……我还以为能行呢……」

运气眷顾了我，让我觉得无论做什么，最后都是自己赢了……来到这里完全被好运抛弃了。

不。

或许在战胜燎之后，又接连输给排名靠后的对手，这时就已经不行了。

关于那个，可能是因为有了奇怪的慾望吧……不过还是疏忽大意了吧。如果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就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安全地去赢了……。

「…………那个，老师?早饭呢……」

「算了算了，反正我也不会吃。」

倒在床上，盖上被子。

末端的寒气完全不退。颤抖……。

「不战而败吧……反正我不会下正经的将棋。我被残酷地打败了，所以被社会上说了『压力太大，无法保持平常心』等等让人生气的话……嘛，反正谁都没有真心想让我挑战头衔吧？就算我不在对局室，也没有人注意到呢！哈哈……啊…」

「………………。」

小学生默不作声。

保持沉默……然后做出了异常的行动。

从冰箱和橱柜里取出食材，开始摆在桌子上。

「怎么了?我不是说了不吃吗——」

说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因为，摆在那里的是……。

「呃……！你，那个是……」

「是的，鹿路庭老师从全国各地运来的食材。」

小学生一个接一个地说明那是什么东西。

「鱼的味增汤是右左口老师的老家来的。素麵条挂面是粥新田老师的丈夫给的。米、肉、蔬菜、水果、饮料……不仅仅是食物。衣服、被子，这个房间里的东西基本上都和女流棋士有关是吧？」

「怎、为什么要那样……」

「因为大家都知道。通过邮购偷偷地订购，然后在SNS上不经意地宣传……这种事，大家都知道。」

不是的。

棋迷们会浏览棋士们的社交网路，并锁定出现在网路上的内容。

既然如此，把与女流棋士有关的东西排列一下，也许会很有趣。我只是这么想。

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就像SNS时代的游戏一样。

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受欢迎……

「还记得吗？那是鹿路庭老师陪我去将棋会馆的那一天。」

「啊，有这样的事啊……」

「那天，对局结束后，我在女流棋士室，看见右左口老师和粥新田老师也来了。她们两个都是没有对局的日子，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没错。

我在电梯前与她们擦肩而过时，也感到有些不对劲。为什么会有这些人?

小学生说出了其中的原因。

「她们在鹿路庭老师的SNS上知道我在做你订购的食材，然后对我说『谢谢』，还说『一直以来做了这么过分的事，对不起』!」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然后……然后大家一起聊起鹿路庭老师的话题。视频发布也是……大家都知道你在摸索用和将棋不同的方法赚钱的方法……把通过下载得到的钱偷偷地捐给女流棋士协会的运营费，大家都知道是鹿路庭老师……」

是这样吗?

我还以为她又说了什么讨厌的话。

但是不会吧……竟然是完全相反的话……。

「鹿路庭老师代表『小珠』接受了聚集在女流棋士身上的各种各样的声音……明明一直都遭遇着痛苦的事情，却笑着接受了，轻鬆地处理着……」

住口。

不是的。我不是那种了不起的人——

「『这样的珠代都开始一起和你生活了，你绝对是个好孩子吧?』听了这句话，我鬆了一口气……鹿路庭老师，你完全不知道吧?」

小学生用责备的语气说道。

「来到东京以后，我一个人抓不到任何东西……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恐怕连将棋盘前都走不到。」

我想反驳。

不，不是的。那是因为你很努力。

但是，我做不到。

喉咙深处有热乎乎的东西往上涌……只要一开口，就会崩溃……。

「所以……所以!」

小学生不停地对不会说话的我说。

简直就像用那意想不到的软体终盘力棋步把我完虐一样，把我虚弱的心打得血肉模糊。

「大家都这么想!他们是真心的!!希望鹿路庭珠代挑战头衔!!像鹿路庭老师这样的人才应该成为头衔持有者!!」

小学生破破烂烂地哭着，让我的心飞了起来。

「我也是真心的，只有鹿路庭老师！！」

「………………。」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儘管身体那么痛苦……却已经能行动了。

沉睡的斗志充满了全身。甚至忘记了疼痛。

好热。

被子都盖不住了。

现在不马上下将棋，就收不住了。

所以我向眼前哭泣的小学生确认。

「……你知道吗?如果我赢了，那你自己就离挑战头衔越来越远了。」

「我知道!」

爱一边用手臂粗暴地擦着眼泪，一边瞪着我。

「我也会赢的!所以鹿路庭老师输了就不能挑战头衔了!」

「呼。」

那眼神就像小狗在拚命威吓似的，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女流名迹联赛中，如果两人的胜率相同，就会进行争夺挑战权的延长赛。

我赢了，这家伙也……爱也获胜的话，胜率将会相同。

可以再一次堂堂正正地对局了。

和拿出真本事的雏鹤爱。

那是…………绝对要下的将棋。

「双方都赢了，就进入延长赛。这样的话就直接和联盟谈判，直播对局哦!」

「是!!」

——果然还是不明白啊。

我望着天真无邪的小学生，心里嘀咕着刚才没能说出口的话。

谢谢。如果没有你……我也不能走到棋盘前。

☗ 最终一齐对局

女流名迹联赛的最后一场比赛是同时对局。

十名联赛参加者全部聚集在东京的将棋会馆，五局同时进行，不仅是决定挑战者，还会决定联赛的降级。

十人中有四人降级的超级残酷的联赛，就连头衔持有者也能轻易尝到降级的屈辱。

特别是本期还有可能挑战头衔的人和有可能降级的人之间的白星只差一颗的局面，这是前所未有的大混战。

有可能挑战头衔的有五胜三败的供御饭万智、鹿路庭珠代以及雏鹤爱。

排名第四的四胜四败的月夜见阪燎，连她也有降级的危险。

「燎小姐，我早就知道了。」

月夜见阪燎女流玉将走进房间，看到今天的对手恋地女流四段正在认真地擦洗将棋盘。

「对不起，马上就要结束了。」

「不，我还有时间，你想擦多久就擦多久。」

在棋盘前一坐下来，月夜见阪就像閑着没事似的，一会儿把扇子合上，一会儿又打开。

其实月夜见阪也打算擦棋盘，所以很早就进了房间。

恋地一边擦着棋盘一边苦笑着说。

「开幕战的时候，谁也没想到在最后一场比赛中，我们竟然会这样下将棋，真是吓了一跳。」

「哼!哪有一开始就想着掉下去的傻瓜啊!」

「是吗?」

「啊?」

「看了燎的揭幕战之后，我一直……担心会掉下去。」

「啊……!」

月夜见阪的开幕战的对手。

那就是——雏鹤爱女流初段。

恋地在那场对局中担任记录员。在鲜有人记录的女流棋士的世界里，女流四段有时也会记录小学生的对局。

「那盘将棋，赢了的是燎……看着被打倒的雏鹤爱的挣扎。虽然也有感受到了很厉害的才能，但是因为女流棋界的浮浮沉沈而变得浮躁起来的我们，感到很羞耻……」

恋地双手抱着洗得乾乾净净的棋盘。

「正因为如此，本赛季差点降级也是没办法的事……话说回来，自从失去了女流头衔之后，一直习惯了这样不停掉下去的自己，渐渐地变得讨厌了，但是不要轻易放弃，一直坚持到最后！带着这样的决心，就这样趴在棋盘上磨鍊。如果对局开始的话，就真的不能紧紧抓住棋盘了。」

「喂!」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