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午餐《最後的JS研 其之3》

☗

「原、原来还发生了……这种事啊……」

听完小天叙述之后，澪仅能挤出这句话。

澪虽然看见了九豆龙老师与空老师在Twelve酝酿出浪漫气氛，但桂香姐在那之后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所以澪把心思都放在她身上。

想不到九豆龙老师居然送幼女内裤当礼物……空老师当然会生气。无论她胸部再怎么小，也不能做那种事啊。

算了，这件事暂且不提。

「不久之后就是空老师的生日了。今年本来也想和大家一起庆祝的。」

「妳…………听完刚才那段故事，亏妳还能萌生这种想法……」

「今年应该会格外热闹吧？想必会演变成整个将棋界欢庆的祭典～真希望至少能待到那一天。」

「很难说吧？世人或许都兴高采烈的，但将棋相关人员恐怕都心情複杂。」

「咦？」

「某种意义上，也许就像即位仪式。」

即位……仪式？

是指为获得头衔之人所召开的庆祝会吗？

我们几个也曾受邀参加九豆龙老师的龙王即位仪式，大家都笑脸迎人，看起来很开心啊……

「史上首位或前所未见等等，代表那件事从未有人达成，对其他人而言，相当于被刻上了『你是失败者』的烙印。应该会基于自卑情结，导致内心深处彷彿灼烧着烈火吧。至少对于将空银子视为劲敌的人而言，绝不可能笑着说起昨天发生的事。若像我一样早已预料到这点，并做好心理準备的话倒还另当别论。」

「啊……！」

澪曾经体会过那种心情。

不。此时此刻，澪也依然受那种心情所苦。

倘若女流棋士也正在经历和澪一样的心境──

「…………那么果然…………今天正是最佳时机…………」

小天似乎听见了澪的低喃声，但她并未打探详情。

相对地，她开口了。

「我不晓得妳在打什么主意，也不抱兴趣。但假如我的设想没错……先给妳一句忠告吧。」

小天漆黑的双眸凝视着澪。

那眼神蕴含着认真面临对局时的气魄，贯穿了澪。

光是如此，澪就像是一只被蛇锁定的青蛙一样动弹不得。

小天对因恐惧而伫立原地的澪说道：

「愈是赌上重大的事物，愈是心想机会仅有一次，人便会愈惧怕胜负。妳内心的那股『恐惧』，正是妳多么『重视』它的反证。」

「唔……！！重视的反证……」

小天将她雪白的指尖，抵上澪的胸口中心。

「试着挑起最令妳『恐惧』的胜负吧。光是『心脏剧烈鼓动』根本不足以形容。挑起一场足以让这颗胆小心脏破裂的炽热胜负。赌上妳至今积攒的一切，尽数投注于一局将棋。一旦获胜，妳的人生便能从此改变。」

「……澪能变得像小天妳一样吗？」

「也许吧。」

澪仰望高空。

刚才自滑行道启程翱翔的巨大飞机消失在云的彼端……此刻已不见蹤影。

转眼之间，它便将澪抛诸于地面而远去。

澪再度低头凝视自己的鞋尖，接着低喃出声。

「但是……万一在内心留下恐惧的回忆，又赌上至今所有一切，最终却无法获胜呢？」

「谁知道。我从未考虑过这种事。」

澪凭直觉感受到，这句话是谎言。

小天的神情澄澈透明。与平时别无二致。

也许……不，她肯定考虑过数百、数千次吧。考虑过败北后的下场。此时此刻，她一定也正在与那股恐惧持续奋斗着。

──所以小天才会如此强大。

澪深刻感受到，这就是自己与小天的差距。

且这段差距遥不可及。

唯有坐在棋盘前才开始战斗之人，以及未坐在棋盘前也持续奋战之人的差距。

──也许对小天而言……下将棋才是最轻鬆的时刻……

儘管没从本人口中听说，但JS研的成员都察觉到小天的爸爸及妈妈已经过世了。

也知道死因是一场悲惨而不幸的事故。

并非每个遭遇不幸的人都能变强。因悲惨的经验及凄惨的败北而一蹶不振的人想必更多。

然而名为夜叉神天衣的少女，却跨越了重重困境。明明她只是与澪同年的女孩子。

既然如此……澪可没资格说自己办不到。

「这就是我的饯别礼。」

「妳给了我很多东西呢。」

「毕竟施予是强者的义务。」

她轻笑一声，并撩起乌黑的长髮。

小天甩动那头长发，向在稍远处待命的晶小姐下令。

「晶！去开车。」

「妳要回去了？和大家见个面嘛。」

「我很忙。空银子晋陞四段后，我得先确保从缺的女流玉座及女王头衔才行。」

「记得成为职业棋士之后，即使是女性也不能参加女流棋战对吧？她得交回头衔吗？」

「以目前的规章来说是这样没错。话虽如此，赞助者似乎想让空银子继续持有头衔，联盟高层也有人仍未放弃。」

「妳是从谁那里听说的？应该不是……女流棋士之间自然流传的传闻吧？」

「当然是派人自行调查的。」

「……晶小姐吗？」

澪如此询问后，本打算迈步前往停车场的晶小姐停下了脚步。

「夜叉神家经营的企业，涵盖了徵信公司。」

晶小姐仅静静地说了这句话。她在这种时候总是格外帅气……

小天补充说明道：

「虽然并未公开，但夜叉神家也和棋战的赞助者有交情。女流名迹战的赞助者甚至和我们是同业呢。虽说檯面上的赞助商，是那间公司坐拥的美术馆。那名同业者还曾邀请我们说：『若夜叉神家很了解将棋的话，不如把女流棋战让给你们如何？』」

「哇～……」

「但那么做未免不太妥当，于是暂且婉拒了。」

确实，要是名称变为『夜叉神杯女流名迹战』，参赛者又有小天的名字……其他女流棋士或许会很尴尬……

「我认为女流棋士并不差。」

小天背对着澪，开口道：

「存在许多问题是事实，但开始下将棋的女孩子增加也是事实。我知道唯独奖励会与职业棋士能被世人认可，然而变强需要各式各样的事物……女流棋士制度赋予了我其中最为重要的东西。」

「最重要的东西？妳是指──」

「它让我遇见了能彼此竞争的伙伴。」

咦咦！？

「小、小天……？这、这这、这句话的意思，该不会是──」

儘管语速很快，但我肯定没听错。

小天说出来了。

她说『能遇见我们真是太好了』！

「这是饯别礼。珍重地收下吧。」

小天回过头并漾起一抹浅笑，以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我。

那神情比澪认识的小天更加成熟。

明明从商店街的夏日祭典之后，我们仅相隔数周没见。

简直就像……没错，就像在暑假期间，与男人跨越那条界线的少女────

「小天妳…………变了呢。」

「是吗？」

「嗯。以前妳肯定会发挥显而易见的傲娇体质，说出『我、我指的可不是妳！！』之类的话。」

「晶，手枪。」

「大小姐，机场不行。」

机场不行！？何必强调机场！？意思是换成其他地方她就能拿出手枪吗！？

小天果真很可怕！

「哼！捨不得和妳这种人分开，是我太蠢了！无论去国外还是地狱都好，还不儘快给我滚远一点！」

「怎么这样～」

「当今只要透过网路，随时随地都能免费对话或下将棋。我们本来就不会每天见面，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说的也是！抵达国外之后，得请『黑猫』继续指导我将棋才行！」

「喵！？」

澪拿出累积至今的所有力量，向突然满面通红的小猫施予反击。

「咦咦～？小天妳也认识『黑猫』吗？」

「我、我可没听说过那种帐号！」

「嗯嗯？澪从来没说过那是将棋帐号，妳怎么会知道？哎，为什么？哎哎？」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我再也不和妳下棋了！！」

哈哈哈，天衣大小姐就得这样才行。

澪认识的小天依然存在着。这下澪总算放心了！

不过──

「我已经不打算再伪装、隐藏自己的心情。」

小天以清爽的神情如此说道：

「我有想要的东西。既然那是我由衷渴求的事物，就用不着害怕其他人如何批判我。」

「唔……！！」

小天实在太过耀眼……使澪下意识别开了目光。

接着，一架飞机映入了眼帘。

并非翱翔远去的飞机，而是自海外返回日本的飞机。

「这么说来……女流玉座战似乎有海外招待名额对吧？」

「是啊。那又如何？」

那是招待在海外将棋大赛取得优异成绩的女性到日本的制度。有些外国人也以此为契机，晋陞为女流棋士。

如今她们也在某处下着将棋。

因此纵使并非日本人，亦有许多强者存在，往后海外也会继续诞生众多强者，并愈发盛行将棋…………理应如此才对。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