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作点,千草!?」
樱花先生的喊叫一次又一次回蕩。
在第25层的一隅,以水晶组成的一间窟室。
受到青苔巨人的强袭,我们为了避免与其他怪兽交战,从通道移动到这间窟室。我们迅速弄伤壁面并派人看守出入口,同时着手为千草小姐与卢维斯先生做治疗。
「【阳光啊,愿你击退毁灭】──【索尔之光】。」
我们让千草小姐他们躺在地板上,治疗师卡珊德拉小姐发动了「魔法」。
横举的法杖发出宛如太阳光的清辉,温暖光芒拥抱着伤患。稀有的治疗魔法虽让染血伤口全数癒合……但折磨两人的「藤蔓」并未消失。
岂止如此,藤蔓受到治癒魔法光的照射,还进一步成长──活性化,使叶片部分更加繁茂。
「呜、呜咕唔……!」
「不、不行,无法除去『藤蔓』……!我的力量治不好这个!」
面对又是冒汗又是呻吟的千草小姐,卡珊德拉小姐惨叫出声。
我们已经把灵药(potion)、解毒药之类道具全试过了。然而全都没有用,无法除去从伤口长出的「藤蔓」。若想硬是扯断「藤蔓」,千草小姐他们会痛苦地叫出声,用剑割断也只会重新长出来。
尽了一切手段,卡珊德拉小姐颤声说:
「恐怕是侵入体内的『种子』生了根,以千草小姐他们的体力为养分……使用灵药或回覆魔法,只会收到反效果……」
「你是说治不好吗!?」
「正确来说,是体力一恢複就会立刻被吸走……对吧。」
樱花先生激动地探身向前,达芙妮小姐表情凝重地低声说。
伤口的话已经癒合了。但最重要的体力每分每秒都被夺走,别说不可能继续战斗,最糟的情况下连性命都……
背对大家朝向出入口,运用【八咫黑乌(技能)】当看守的命小姐也难掩担忧,频频偷看千草小姐。
「这不是治不治得好的问题了,等于是被怪物(怪兽)寄生。」
「正可说是……『寄生树』?」
「遭到怪物(怪兽)寄生」。「寄生树」。
听到韦尔夫与莉莉的形容,樱花先生他们的脸色变得惨白。
「千草……!」
随侍在旁的春姬小姐噙着泪,握住儿时玩伴的手。
其间,我默默听大家说话,然后看看千草小姐旁边的卢维斯先生。
他跟千草小姐一样满脸汗水。右臂虽然受过治疗,用布绑起,但上臂以下失去的部分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他的手臂被怪兽捏烂,非但原形尽失,而且已开始腐烂,接不回去。
「呜,咕啊……!」
卢维斯先生即使失去意识,仍受到名为痛苦的噩梦侵扰,紧紧闭起的眼睑歪扭着。
这个人失去一只手臂,可说冒险者人生的大门已经关上了一半。他将面临失业,或是必须背负起沉重的枷锁。
坦白讲,我跟卢维斯先生没讲过几次话。我连他是怎样的一位精灵,为何钻进地下城都不知道。即使如此……看到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陷入无可挽回的事态,这种光景比想像中更具有冲击性。
在让人功成名就的同时,也随时出现牺牲者,这就是地下城的现实,迷宫的黑暗面。
被迫认识到这项事实,我感到一股寒意。假如刚来到欧拉丽的我面临这种事态,搞不好会脸色发青,浑身颤抖,只能呆站原地。
(但是,现在……)
面对变成独臂的同行,我静静握起拳头。
我抬起头来,在我身旁,卡珊德拉小姐双臂无力下垂,悲不可抑。
「我从没看过这种癥状……!用我的力量,治不好千草小姐他们……!」
目睹既非「异常状态」亦非「诅咒(curse)」的「未知」癥状,她可能对身为治疗师却无能为力的自己感到绝望,给人乖巧印象的三角眼泛着泪光。
面对这样的她,我说:
「有什么方法可以救千草小姐他们?」
我硬是出声插嘴。
用足以斩断小队中瀰漫的焦躁气氛、令人惊讶的强硬语气。
「咦……?」
「就算是直觉也好,我想请教卡珊德拉小姐做为治疗师的意见。」
我将视线降到跟双膝跪地的卡珊德拉小姐同高,用右手包住她的左手。
为了给她增添勇气,我握着她的手,对着眼角含泪愣怔的她,慢慢说道:
「还没有任何人丧命。」
「!」
「我们有同伴(大家)在,只要同伴(大家)一起想办法,一定救得了。」
眼前的双眸睁大开来。
我用毅然决然的眼光直勾勾望着卡珊德拉小姐,她的脸颊忽然红了起来。
我放开手后,她先是变得有些手足无措,然后就像按住心脏般将左手拥进怀里。我感觉到莉莉他们欲言又止地看着我,但现在只好请他们忍忍……这时,卡珊德拉小姐视线左右飘忽,同时怯怯地回答:
「要、要不就是火速赶回地表,找比我更优秀的治疗师……最好是【迪安凯特眷族】的【战场圣女(Dea Saint)】诊治……」
「是。」
「或者是……如果能打倒种下这种『种子』的『本体』……」
听到卡珊德拉小姐缺乏自信,但将自己的看法清楚地告诉我,我点了点头。
而且面带笑容,以表示感谢。
「还有其他人有别的看法吗?有的话,请告诉我。」
「贝尔大人……」
「贝尔,你……」
「我很笨,顶多只会战斗,现在帮不上任何忙,所以……希望大家能帮助我,为了救千草小姐他们。」
我转头环顾大家的脸,莉莉与韦尔夫看我这样,都显得很惊讶。
无法用道具或「魔法」做回覆。这在地下城探索上是致命危机。只要是冒险者,都很清楚这种状况的可怕。面临身处迷宫内,回覆手段却遭到封印的「未知」状况,此时所有人无不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