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层?……应该是可怕的地方,吧?』
以前,我曾问过。
向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问过。
向憧憬不已的她问过。
问她冠有第一级冒险者之名的剑士站立的高处,是什么样的景色。
憧憬的她展开冒险的舞台有多惊险?
我曾经出于好奇,或是一心只想稍微与她亲近,问过这个问题。
『去到那里的时候,我第一次觉得怪兽……觉得地下城,很可怕。』
在蓝天环绕的市墙上。
用无法参透的金瞳。
带着性命屡次受到威胁的冒险者眼神,她说了。
『我再怎么讲,你可能也不会懂……但只要去了,你就会明白。』
她斩钉截铁地,如此告诉了我。
『假如……在很久,很久以后,你能够去到那里了,到时候──』
那时……
她给了我,什么样的建言?
如今我无论如何,就是想不起来。
○
听得到耳鸣。
听得到彷佛做恶梦的孩子发出的凄厉哭声。
听得到理性拒绝辨认现况的惨叫。
听得到侵犯脑内深处的,本能的尖叫。
「『深层』……」
自嘴唇漏出的片段低语,在黑暗中融化消失。
寂静贯穿了耳朵。
心跳声在全身上下轰隆鸣响。
迷宫的黯淡黑暗,紧紧抱住我们不放。
一片诡异白浊色的壁面;肉眼无法辨认高度的天顶;既有楼层不可能具备的、过度巨大的迷宫构造。
目前所在位置,第37层。
也就是所有冒险者望而生畏的地下城深渊──「深层」。
「…………」
代替结冻般动也不肯动一下的脖子,我只转动眼球窥伺四下。
附近……没有怪兽的身影,也没有气息或声响。
在只有极低可见度的幽暗空间中,我拚命凝目窥伺。
这里是个大到吓人的窟室。从我所在的中心位置,离深处墙壁少说恐怕有四百M。除了第17层的「叹息大墙」或粮食库(pantry)等固有区域之外,我从没见过宽广到这种地步的大窟室。壁面上亮着的磷光简直有如蜡烛火光,脆弱易逝。
就在我们身旁,躺着大蛇的尸骸。
从割裂的长条身躯漫溢出一片血泉的它,就是早已断气的凶兆(莱姆顿)──「大蛇井」。
也就是在第27层把我们一口吞下,开凿乾井(大洞),将我们带来这里的罪魁祸首。
「……,……!……啊……」
我睁大一只眼睛,呆愣地望着大蛇的死尸。
嘴巴离开我的意识自己一张一合。
但是舌头打结,发出的声音不具言语形式。
就好像呼吸失败一样,只漏出乾枯叹息的声音。
──骗人的,怎么会,这不可能。
「大蛇井」原本的出现楼层为第37层。
哪里不好去,吞下了我们的「大蛇井」居然回到了自己的「巢穴」来?
从第27层挖穿了多达十层的岩盘?
彷佛濒死的肉体顺从归巢本能──回到这「深层」来!?
太奇怪了!
太离谱了!
这是史无前例的事!
这种「严酷」的状况──我听都没听过!!
(惨了,惨了……惨了惨了惨了……!?)
淹没脑海的,只有这个慄慄危惧的词语。
全身在喷汗,身体发热到异常的地步。
深层区域。
受到「公会」评定的「真正死线(true deadline)」。
这里对我来说是言之过早的冒险舞台,是绝不允许任何人孤立无援独自探索的「地下城最大危险区域」。
最重要的是,凭现在我们的状态……!
「琉小姐……!」
我低头看看臂弯里瘫软无力的精灵身躯。
被「大蛇井」吞食,遭到毒性强酸烧灼的她体无完肤。长斗篷以及战斗衣有许多地方烧破,露出白皙裸肌,水嫩肢体也满是烧伤。套着长靴的右腿更是弯成不自然的角度,骨折了。
而我也是所有皮肤都受到强酸烧伤,全身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