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作梦。
不,正确来说是整理记忆。现在的自己回顾过去的种种——往事,下意识的精神行动。
『镜姊姊、镜姊姊,那是学校的制服吗?』
『对啊。很好看吧?』
『是!非常适合姊姊。』
『心,我要努力成为出色的死神。首先目标是以第一名毕业、免读高等学部,跳级进大学!』
为什么如今会梦到这些事呢?
我……明明喜欢镜姊姊……
现在依然仰慕着镜姊姊……
『镜姊姊好出色!光这股志气就已经是菁英分子了!』
『还好啦,因为我得证明「KYOU」这个名字不是浪得虚名,可是很辛苦的。』
『我也会努力追随镜姊姊的脚步!』
『咦——?心办得到吗?』
与人类生活期间所见的镜姊姊的行动、
镜姊姊只在确仓恭也面前展现的特别表情、
镜姊姊挥舞的死神镰刀的意义、
这些都是我不曾见过的镜姊姊。
『办、办得到的!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用功读书!』
『光会读书也是没办法的喔?』
『我知道。所以我会看着镜姊姊出色的背影和有益的足迹学习,来弥补我不足的部分!』
……嗯,我知道……那时候的镜姊姊,跟现在的镜姊姊不一样。
儘管同样是『KYOU』,本质却已经大大改变了。
『真是的——心就是这么率直——就算你这么称讚我,因为都是事实,所以没有任何奖励喔——啊,我记得你好像喜欢甜食?要吃甜纳豆吗?』
『好,我要吃。』
我追寻的『KYOU』已不在。
白伤夺走了我作为目标的背影与前进的道路。
『哎,我也会努力成为你的模範的。』
所以,我希望她想起来。
『是,我也会每人力求上进,跟镜姊姊走向同样的道路,成为断罪之镰。』
想起收割人类的镰刀——赫刃(KYOU)这名字的意义。
「喂,心,你怎么了?」
早餐吃到一半,我看心盯着纳豆愣住,就出声叫她。
听到我的声音,心赫然抬起脸,东张西望地左右摇头。
「你该不会是边吃边睡着了吧?」
「不,没这回事。我只是在想点事情而已。」
心愠怒地鼓起腮帮子,重新动手搅拌纳豆。
呢啾……呢啾……明明就充满节奏却黏稠得要命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听着这个声音的镜皱起眉头,半眯着眼在煎蛋上挤美乃滋。
「那种食物果然太奇怪了……说起来那声音很色……」
「我是不知道这哪里色了,不过我觉得会这样想的你才色。」
「镜姊姊,对不起……我也不想吃这种臭掉的豆子,是恭也哥要我更大声地搅拌……」
「哈、哈、哈!晚餐我準备了稻草包住的高级纳豆,看来心是不想要了。」
听到我的话,心整个人抖了一下,露出不知道该说是快哭出来,还是想发火的难以言喻表情看我。
她在镜面前,应该是不敢主动要求纳豆。
「话说回来,镜,你也挤太多美乃滋在煎蛋上了吧!我特地把蛋黄煎成半熟的滑嫩口感不就没意义了!」
看到以蛋黄为中心挤成漂亮漩涡状装饰的美乃滋,我半眯起眼睛看镜。
「蛋跟美乃滋的组合可是名垂青史也不奇怪的发明喔!只要有塔塔酱,几碗饭我都吃得下。话说塔塔酱是Tarutaru做的酱吗?」
「问我问谁啊……应该说※Tarutaru是谁啊……」 (译注:FFI五大种族之一。)
用塔塔酱淋饭,再多碗都吃得下……不行,光想像就快反胃了。
「嗯?时间差不多了,我还要洗碗,你们赶快吃。」
时钟已经指着七点五十分。在没有脚踏车的现在,这个时间走路上学一定会迟到。
儘管如此,我们却还是悠哉地吃早餐。这绝不表示我们已经放弃準时到校。
因为我们发现了解决问题的新方法。
到了八点左右,我洗完早餐的餐具,拿起书包。
「差不多该出门啰!」
听到我呼喊,用梳子梳头的镜和心从起居室小跑步过来。
然后我们一出大厦,就三个人一起朝学校反方向走去。
因为,我们再也无法忍受在这种大太阳底下,花一个小时以上走路上学,于是决定搭公车。
虽然我也想过要买新的脚踏车,但是因为听说机车通学要开始试办,于是做了这样的选择,用意是要提高赢得排名赛第二名的动力。
只不过,要说难处的话,就在于水中骑马打仗后,我们班的男女生就此交恶,到现在都还没和好。
这场比赛必须全班团结一致,因此当前的愿望就是想办法和好如初,向现在排名第二的班级挑战。
但是,儘管排名赛都过了好几天,整间教室依然为沉重苦闷的气氛所包围。
「喂,男生,你们不要一直盯这边看。天知道你们在妄想什么。」
「是你们自我意识过剩好吗,我们又没在看你们。要是不希望别人看,就不要穿那种花俏的内衣。都透出来了啦!」
「你、你们果然有在看嘛!而且还强调内衣……你们这些变态!」
「不就是想要人家看才刻意穿得五颜六色的吗,你们这些色魔!」
唉,在旁人听来水準低得不敢恭维。
不知何时教室的座位也大风吹﹒男生坐窗边,女生坐走廊边。中立派排在正中央形成界线。
起初隶属厌恶男生派的镜不知不觉间移到中立派。
坐这个位子会从两边飘来怨气,非常不自在。
顺便一提,心是厌恶男生派。
「话说恭也哥常常在我洗澡时说『糟糕、糟糕,忘记拿东西了』,想要佯装凑巧进浴室。」
啊,错了,与其说是厌恶男生,应该说是厌恶我派……
「喂,小恭。你也别当中立派了,来我们这边嘛!同样都是男人比较能够互相理解。」
「那句『男人互相理解』好像包含了各种讨厌的意义,太可怕了。」
我设法摆脱每到下课时间就来缠我的安冈。
虽然黑峰到处帮忙调停,但这次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结果说穿了,是男生不好啊……
虽然似乎有几个人理解这点,却还是无法坦率道歉,该说是男生的坚持吗?虽然说穿了不过就是无谓的坚持。
这种时候要是克己在的话,或许早就摆平了……
换作是那家伙的话,或许就能够成功协调男生,化这场争执为一则笑料了。
我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大口叹气。
「我看看,咖哩麵包买了,炒乌龙麵麵包也买了祝个,饮料说随我选,买草莓欧蕾应该可以吧?」
午休时间,我连同镜的麵包一併买齐,单手拎着装那些东西的纸袋走过走廊。
我溜出冷漠的教室,前往能够放鬆身心的屋顶。
「啊,笹仓同学。」
忽然听到有人叫我,我停下脚步。转头一看,是黑峰。
「什么事?」
「嗯,我问你,你有看到心吗?」
「心?没有,我没看到她。她应该是被班上女生带到某个地方吃饭去了吧?」
「唔嗯,我本来是这样想的,不过今天似乎不一样。」
黑峰伤脑筋地歪着头说了。
「我记得你身为指导官,必须看着她的行动?」
「嗯,也有那个关係,不过心最近愈来愈懂得逃过我的耳目。」
「怎么感觉好像在做坏事……」
而且心本身有怕黑峰的倾向,就好像跷课的学生吗?
「关于将来的出路,我有事想问她的说……」
黑峰稍微垂下眼睛低声说道。
「出路?你们不是死神吗?除了那之外还有其他选择吗?」
「咦?啊,嗯,死神也是分成很多种的。像是负责事务或是负责会计。」
死神的会计是什么……?
话说镜好像也讲过梦幻回楼股份公司什么的。
死神有些地方还真教人搞不懂。
「总之我要是看到心的话,会把你在找她的事转告她一声的。」
「嗯,麻烦你了。还有……你要小心喔。」
黑峰这么说完,就小跑步从我面前离开了。
小心……?小心什么?
我一边纳闷,一边迈步走向屋顶。
爬上稍长的阶梯,打开连接屋顶的门。
被太阳晒热,含着混凝土发烫气味的空气乘着微风扑向我的身体。
因为反光的关係,稍嫌炫目的屋顶,正中央有个认识的身影。
小小的身体跪坐在地上,双手对着太阳高举死神镰刀——电锯(卡里古拉)的心。这幅超现实的光景教人实在难以攀谈……
我姑且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人影。镜好像也还没来,会不会是去洗手间了?
发觉我来到屋顶的心依然高举着电锯,只有脸面向我。
总之我走近心。
「你在这种地方拿着那种危险的家伙是在做什么?」
「我在保养镰刀。因为这是重要的工作道具,要是疏于保养,研修项目就不会过。」「要弄就在家弄。要是被人看到——啊,普通人看不见。」
「就是这么回事。」
「也就是说,看起来只是个双手举向太阳的怪小孩。」
「我可以把你碎尸万段吗?」
「不可以。」
看心半眯着眼瞪我,我摇摇头。
「话说黑峰在找你。」
「我知道,我正在躲她。」
「这样啊。你要偷懒也别影响研修审查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