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九号/森林地带·输送机迫降地点】
有股烧焦的味道。一片静寂中,听得见鸟叫声。好暗。这里是哪里?我转动眼珠子观察四周,看见一条裂缝。对面是疑似植物的绿色。
我突然想起来。刚才的声音消失了。输送机的引擎声。是吗,输送机坠落了……
我想坐起身,却狼狈地整个人翻过来。双臂无力。想要勉强行动,肩膀会传来剧痛。糟糕,伤势挺严重的。
我躺在地上,用还能动的那只手拿出急救包。由于光线昏暗,我只能在黑暗中摸索,不过哪些东西放在哪个位置,我记得很清楚。
注射止痛药后,手勉强能动了。只不过,光是坐起上半身就累得气喘吁吁。
我扶着原本不晓得是哪个零件的废铁站起来。醒来时虽然闻到了烧焦味,看起来并没有着火。竖起耳朵,定睛凝视。有没有摇晃?温度如何?
嗯,都没有问题。总之不用担心火灾或爆炸。
「有人吗……」
有种喉咙黏在一起的异样感。吸到烟了?不对。确实有烟味,但没严重到会影响呼吸器。大概是错觉。
其他人没事吧?我靠着从裂缝照进来的光,再度环视周遭,发现机身严重倾斜。在这个状态下还没爆炸也没着火,近乎于奇蹟。
我听见声音。还有轻声呼唤「九号」的声音。
「二十二号?」
在黑暗中站起来的身影,无疑是二十二号。他跟我一样声音沙哑。啊,原来如此。我们吸进的不是烟,是粉尘的样子。从某个角度来看,比烟更麻烦。最好快点离开机内。
「这里是?」
「某处的森林……吧。但不知道正确位置。」
透过机身上的裂缝,可以看见树木的绿色。听得见鸟叫声。没坠落在海上,是不幸中的大幸。
「其他人呢?」
「这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迫降时飞出去了。毕竟机身裂成这样。我和二十二号之所以能留在机内,肯定是一点偶然与幸运累积的结果。
「走得动吗?」
我将手伸向二十二号,感觉到一阵闷痛。儘管打了止痛药,我的伤势也挺严重的……
「没问题。我可以自己走。」
「抱歉。」
结果我们互相搀扶,来到输送机外面。不出所料,四周是青翠的树木。只不过,只有输送机冲进来的方向有拦腰折断和烧焦的树木。也有还在冒烟的树。看来烧焦味不只来自于输送机内部,还参杂了外面的味道。
我仔细查看有没有人倒在地上,或挂在树上,却没看见人。
「喂——!」
我叫了一声,竖起耳朵。没人回应。这种时候,如果二十一号在就好了。即使是黑盒发出的微弱讯号,二十一号也侦测得到。
可是,不能说。二十一号不在这里,二十二号一定很担心。我明白他刚才虽然问「其他人呢?」其实是想问「二十一号呢?」。
忽然有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从输送机传来的。我和二十二号面面相觑。
「有人在里面?」
倾斜的输送机的窗户,被连同窗框一起踹飞。有个人像从中滚落似的冲出来。衣服破破烂烂,头髮也乱成一团,但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缓缓起身的模样,令我倒抽一口气。脑中响起警报。
「二十一号!」
我迅速抓住二十二号的手臂。
「等等!」
二十一号的膝盖不规则地摇晃着。他刚才站起来的模样,我有印象。是在地堡接受治疗型的训练时,看过的影像数据。
「咦?一点都不痛耶?」
二十一号歪着头,动了动右手臂。不晓得他自己有没有发现,他的手臂正在不停抽搐,以及发送至驱动系统的非正规讯号。
「景色是……红色的?」
连感测器都出现异常。已经可以确定了。
「二十一号?你怎么了?」
二十一号望向不安地询问他的二十二号。
「咦?你,是谁啊?」
他的脖子歪成不符常理的角度。鲜红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连眨都不眨一下。
「二十一号!」
我抱住想冲过去的二十二号。
「不可以过去!那是……那是敌人的病毒造成的逻辑污染……」
二十二号说了些什么,但我听不见。二十一号疯狂的笑声,将四周的声音统统掩盖住了。
【纪录:三号/森林地带·输送机迫降地点西北方一八〇〇公尺处】
刚才,我满脑子只想着战斗。想着打爆那个拽到不行的六号的头。
完全没想到那是内讧,政变会失败。好吧,毕竟我的脑袋就这样。没办法。
「糟糕。要快点……去找。」
嗯?我在想什么?坠落时撞到头了吗?
摔出输送机的时候,耳边传来树枝断掉的啪叽啪叽声。发现自己掉到森林上的下一刻,我就直接摔到地面。还以为会死人。
「在哪里?」
我在做什么?剑呢?有了。带在身上。
「没时间了……」
我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不对,找什么人。可恶。大脑一团混乱。
「在哪里?」
我是不是一直在说话?有声音。不,不对。
「快……点……」
这里是哪里?森林。树木。黑暗。光。红色……啊啊,这样啊。原来如此。终于发现了。处在这个状态下,连我都会发现。是说,未免太慢发现了吧。受不了这么笨的自己。
「三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