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8(剩余时间07:32) ——『彩虹祭坛中央客厅』——◆
什么都看不见。
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严格来说并不是全黑。位于房间中央的『主萤幕』依然亮着。不过,只靠液晶的亮光,想要照亮这间如豪宅客厅般宽广的房间实在是不太够。更何况眼睛还没适应黑暗的现在,就连通往楼下的楼梯附近,都没办法看得清楚。
「…………」
还以为会有人发出尖叫声,不过并没有那样的事情。
人在遭遇恐惧的时候,那一瞬间会选择缩起身体而不是尖叫。
我自己在面对这个事态时也只能紧张地绷紧身子,有十几秒完全不能动弹。不过,『主萤幕』的周围比较明亮。在我想要走到那里去的瞬间,空气整个凝结起来。
『黑色卡片被使用了。入室者即将死亡。』
「什么——!?」
在我想要靠近的『主萤幕』上,显示出红色的文字,同时听见有如机械般的广播。
『三、二、一……』
咚——!
在倒数计时结束的同时,出现像是什么东西重重砸到地上的巨响。
沉闷而钝重,让人觉得被捲入的话绝对无法得救的——致命的声音。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有点像铁的腥味。
「…………」
所有人大概都屏着呼吸一动也不动。
无法动弹。被不透明的状况,以及不祥的讯息所震吓,连那里是唯一的照明都忘了,没有人朝那里靠近。
可是,也不能就这样一直站着不动。正当我这么想,要把力量灌注到脚上的时候。
「……呜!」
噗地一声,传出好像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连液晶的亮光都消失了。断电器被关掉。注意到这点的时候,涌出一股无以名状的不安。
「喂、喂! 是谁!? 做了什么!?刚才的声音,到底是什么啊!」
「不要慌张! 我有手电筒!」
歇斯底里喊叫着的是羽成先生。晚了一拍,京学姐用怒吼着回应。数秒后,在手电筒的灯光如她所说地亮起时,周围忽然传来因安心而鬆口气的声音。之后,注意到手机存在的人们,也开始用手机确保视线。
不过,手机的亮光,毕竟只是用来阅读液晶显示之文字的微弱光芒,想要在全黑的环境下确保视线範围,实在很不可靠。
儘管所有人都把亮光朝向南边的房间——神室先生『入室』的房间,不过门前已经看不到人影,在现阶段没有办法做进一步的确认。
「首先必须要把灯打开才行。有谁知道这里的电灯开关在什么位置?」
是故意的吧。京学姐并没有提到刚才的讯息。
刚才的广播是指正在『入室』的神室先生被杀了,还是说发生了其他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在这么黑暗的环境下,也没有办法进行确认。
「不,我们也不知道这里的开关。由于控制室有电灯开关,还以为只能从那边控制……。难道在这个房间里有隐藏的开关吗?」
从稻村先生的回答,得知要在这里重新把灯打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在有灯光的状态下找不到的东西,不可能在这片黑暗中找出来。
「反过来说,即使找不到这里的电灯开关,只要到控制室去,就可以把这里的灯打开了。』
坐在沙发上的京学姐在站起来后,先走到我的身旁。
「阿初,你也有带手电筒吧? 把手电筒留下来,跟我一起到『控制室』去。看样子,趁着一开始把电灯开关关掉的空隙,连断电器都被关掉了,不过要是『控制室』没有被破坏的话,应该可以恢複原状。」
「我也一起去。」
在黑暗中,交喙一反常态地用响亮的声音说道。
「要是做出这种事的是《分身幻象》的话,两个人会有危险。」
那句话是在警戒『躲在楼下的某人』,还是在担心『两个人的话有一方可能是冒牌货』呢。
不管怎么说,包含要使用『黑色卡片』在内,不先让系统恢複就不能继续下去。我把手电筒交给旁边的稻村先生之后,与交喙一起跟在京学姐的身后。
「知道了,交喙也一起来吧。」
京学姐在昏暗的灯光中点点头后,接着为了让房间里所有人都能听到,用很大的声音说道。
「剩下的人请聚集在灯光下保持警戒。我们去把断电器打开。」
「请小心。」
听着奏小姐那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我们互相靠在一起,往下走向『控制室』。
「话说回来,你们两个都看到了吗?」
走在前面的京学姐,瞪着用手电筒照亮的墙壁这么说。
「嗯……?」
「使用『黑色卡片』的瞬间是一片漆黑大概没办法吧。我要问的是有没有看到在那之前是谁把『彩虹祭坛』的灯关掉的。」
「没有。」
在我回答之前,交喙抢先一步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注意到。太大意了。过于信任一开始就有的灯光,而疏于警戒。应该要考虑到隐藏开关的可能性,保持警戒才对。」
一边很懊悔地这么喃喃自语,京学姐一边快步往前走,最后终于到了最深处的『控制室』。
「只有这里的电源没有被切断啊。」
跟京学姐说的一样,『控制室』的电脑并没有断电。到底是有别的电力,还是因为预备电源起了作用就没有人知道了。
让手电筒的灯光照到房间角落,断电器果然如预料地被关掉了。
不是因为落雷造成的停电,也不是电线工程造成的断线。毫无疑问的,这是在这方舟内的某个人把电源关掉所造成的。
发现原因并找出如何复原系统之头绪的同时,也看见了不想知道的现实。这不是偶然。也就是说不管是不是《分身幻象》做的,有不知名的敌人躲藏在这个密闭空间这件事,已经是不可动摇的事实了。
「好了吗,要回去罗?」
在京学姐把手伸向断电器的时候,
「请等一下。」
不知为何交喙探出上半身,制止了她的动作。
「至少今天,应该没有任何人碰过断电器吧?」
「嗯、啊啊……。嗯,应该没错。」
「请让我来。」
交喙很难得地以强硬的语气这么说,然后抓住跟手煞车差不多大小的断电器握把——并且在同一时间。
「咦——……?」
「冒犯了。」
朝站在她身边的我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掌。
她是在做什么呢? 事到如今也已经不是会感到恐惧的状况,要是直接触碰到我的话,引发过敏不是很糟糕吗? 虽然我想要这么说,可是却被交喙的气势压倒,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么说起来,交喙这样的行动,我好像在不久前曾经看过。那的确是在——。
「我没事,要推上去了。」
交喙发出略显疲态的声音,放开我的手,把力量灌注在断电器的握把上。然后,握把随着咔地一声被推上去,『控制室』的灯光率先复活。接着,把稍微找了一下就马上找到的『彩虹祭坛』的电灯开关也按下去。
「快点,必须要确认刚才发生的事情才行。到底这个设施的系统真的会杀死人,还是说,到目前为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用来威胁人的假象……」
「…………」
「还有,是谁做的……」
京学姐很感慨地抬头望向天花板,我们连句附和的话都说不出来,就这样加快脚步跑上楼梯。
回到『彩虹祭坛』时,所有人好像失了魂似地盯着『主萤幕』不放,只有理解一个人,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泰然自若地坐在那边。
「跟大家看到的一样系统已经复原,事情变得怎么样了。神室先生他——」
「啊——,好像死掉了喔。果然没错。」
理解以事不关己的语气率先这么回答。没有做出回应,探头望向『主萤幕』的京学姐垂下肩膀。
「……电灯开关,找到了吗?」
「嗯。那家伙还很细心地留了讯息给我们呢?」
理解扬了扬下巴,答案就在她指的方向。
电灯的开关在中央偏西北的位置。位于与京学姐、理解、以及奏小姐的房间有点距离的支柱内侧。
可是,并不是各房间相关卡片的持有人也是处于那样的位置关係,因此不知道实际上是谁做的。在不知何时贴在支柱上的纸上写着『请小心喔』来看,完全被人玩弄在股掌间。
「似乎是在灯被关掉之后,某人持有的『黑色卡片』,刷过神室先生『入室』中的南边房间读卡机……。虽然不是很清楚断电器是怎么被拉下来的,大概是为了要进行扰乱的关係吧?」
「或者是,当时灯光亮起的话会有什么问题也说不定。」
交喙再次不带感情地这么喃喃说道。
「请稍等一下。」
我也站到京学姐的身边,望向『主萤幕』。
『剩余时间07:17 计数4 取得钥匙·无 已知房间《南、黑·不可使用》 可以读取下一张卡片』
首先,应该注目的是关于现状的说明文。『计数』在不知不觉中累积到可以读取卡片的4。
本来的话,应该只累积到2而已。而且,『彩虹祭坛』的八间单人房中,南边应该显示为蓝色,现在却被灰色涂满了。
然后,儘管所有房间的门都打开了,但是只有南边依然是关着。不,从那扇门的下方,缓慢地渗出红黑色的液体
然后,在那滩小小的血泊上,有一张崭新的纸片,上面这么写着。
『由于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掉,所以帮你们一把 《分身幻象》』
「呜——……」
在看到的瞬间,我突然感到非常不舒服.
两年前的光景在我脑中闪过。
没有办法清楚看见全貌这点,反而更令人害怕。很丢脸的,我无法停止颤抖。不是害怕被杀死这件事……而是想起了,我过去做过的事情﹒
「…………」
在不论是谁都因为感到不舒服而连视线都不愿移过去的状况下,交喙朝那扇门踏出一步,随意地用食指沾起渗出的血。
「喂! 你在做什么!?这混帐!」
无视羽成先生的怒吼声……应该说比较接近尖叫的声音,交喙用手帕擦去手指上的血。或许是出现了过敏癥状,脸上微微浮现出花纹。
「抱歉,什么事都没有。」
在冷淡地这么回答后,交喙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回到原来站着的位置。
交喙到底在做什么? 碰触血,而且还是从刚死掉的尸体流出来的血,我觉得这不是凭一般人的神经可以做得到的事……。
不管怎么说,原本不过是如梦似幻的场景变成现实这件事,让大家都无法掩饰自身的动摇。
「总之,继续进行游戏吧。」
在阴沉的空气中,奏小姐这么说。
「你这家伙是认真的吗? 连是谁做的都还不知道欸! 谁会想要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啊啊!? 当然是要去找出其他的脱逃路线啊!」
「……不,不一定是那样。」
在神室先生死了之后,一直低着头的京学姐抬起头来。
「首先是关于游戏的事情,现在的状况,因为神室先生的死而判定出『黑色房间』。也就是说,即使现在让『主萤幕』读取某人的卡片资料来取得钥匙,也能明确知道不能进去的是哪个房间,也就是说……」
「现阶段,除了变成不能使用的南边——灰色的房间以外,全部都是安全的。你是想这么说吧。」
对于稻村先生的应和,京学姐点了点头。
「这、这样啊……。那么,只要把像是犯人的家伙顺利关起来累积计数的话,就有可能逃出去罗。」
大概是思考终于跟上来了,羽成先生用轻鬆的声音这么说。
「嗯,你能够理解是最好了……不过在找不出妨碍我们的《分身幻象》是谁的现状,结果还是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去……」
京学姐也对继续玩这个游戏有所抗拒,不过她用平常不会表露出来的阴郁表情,自嘲似地小声这么说着。
「喂! 你是那个『月见月』的侦探吧? 对犯人是谁还没有头绪吗? 想办法把她找出来吧。」
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参加对话,只是观察着事态发展的理解,被羽成先生缠上了。大概是认为普通的作法没有用,不论什么样的方法都想试一试吧,可是,
「为什么?」
跟平常的大胆笑容不同,理解露出了极为开朗且天真无邪的笑容这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