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寿借我类型(?)为轻小说的小说,是在国中时候的事。
在那之前阿寿也常常借我漫画或杂誌。阿寿从以前就一直拚命地想要说明自己喜欢的东西有多棒。
可是我却常常搞不懂。
十分频繁的经常。
应该说,几乎是完全不了解。
虽然这不是自己该说的话,但我是那种不会太过于去思考事物的人。漫画之类的也都是「啪啪啪」地翻过去,看完时会觉得「好有趣喔~」可是马上就会忘记这本漫画的内容是什么了。
而且因为那是跟阿寿借的漫画,就更糟糕了。
就算他跟我说哪边哪边有趣,我也完全想不起来。
我是觉得漫画就是打发时间时拿来翻翻的,可是说出来会惹阿寿生气。
再说,我们喜欢的漫画风格完全不同。我喜欢酸酸甜甜恋爱滋味的少女漫画,阿寿则是喜欢战斗类型的漫画。
阿寿略微强硬地硬借给我看的轻小说,当然也不合我的胃口。
专门用语太多,设定又很複杂,读起来非常痛苦。
不管我再怎么看,文章都进不了我脑中。换句话说就是过目即忘的状态。
结果一直到了春假过后要还书了,我还是没把那本书看完。这是我第一次没把借来的书看完就还阿寿。
那是在国中二年级的开学典礼当天,去上学的路上发生的事。
我心想又要惹他生气了~,情感到有点低落——但那天的我却有种想回嘴的冲动。
每个人都有合得来合不来的事啊~
阿寿的价值观又不能代表所有人,真是的!
我是打算像这样子反驳他的啦。
可是我準备好的诸多反驳词句,在还书的当下看到阿寿露出的笑脸时,就全部消失了。
「这样啊……」
那是个很悲伤的笑容。像是放弃了些什么一般——同时又像是接受了什么一般,是个非常不适合他的妥协笑容。
阿寿并没有责备我并主张作品的有趣之处,而是静静地收下我递给他的书。
「你果然看不懂啊……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啦。」
他一下子就换回原本开朗的笑容,像是宣告这件事已经结束般地开始下一个话题。但我的脑中却想着完全不同的事。
果然?
没办法?
我想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然后就变得在意起来。
阿寿他——放弃让我理解他了。
放弃、接受,而妥协了。
他看穿了我不管再过多久都无法理解的事实——当然这是难听的说法。实际上是在精神方面有所成长吧。自己的价值观无法代表所有人,所以世界上也会讨厌自己所喜欢的东西的人。他应该是明白了这个十分理所当然的常识了吧。
可是——我觉得我被丢下了,我不由得这么认为。
那是我们国二时发生的事。
从那之后,阿寿就没再借过我任何一本书了。我也不可能说要借书给他。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我们之间就没有再把书借来借去了。
话虽如此,我们之间的关係并没有因此恶化。但从那时候开始,阿寿就不会再强硬地要我做些什么了。
这明明应该是会让人感到开心的事,可是不知怎地,我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
「悠久的时光,无尽漫步的愚蠢旅人啊。」
「凄厉的烈焰,烧尽一切的悲哀罪人啊。」
男与女,两个声音交织而成,互相融合、互相共鸣,因此话语才有了意义。
「红衣缠绕此身,刻下永不痊癒之伤。」
「锁链构筑牢狱,细数自身背负之罪。」
时与焰。
被选中之人赌上自身存在祈祷之时,无形的两个力量合而为一。
「时光——」「——即罪。」
《永远》《黑焰》
「「原罪时刻(Time is Guilty)」」
「——你到底让我做了三小啊!」
背靠着背,互相握住对方的手朝前伸出。就在我沉醉在合体技的魅力之中时,语调拔高的吐槽就这样钻进我耳中。
我们的手指向的对象正是不共戴天之敌——不对,是社团教室里那面大镜子。托这镜子的福,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我们现在的模样。
糟糕,我们这姿势真是超赞的。
合体技,好帅~
「为什么我要可怜地留下来陪你玩这种扮家家酒啊!再说了,『原罪时刻』是什么啦!」
「我跟你的複合技(Union Skill)啊。只要打从心底信赖对方,就能将双方的异能组合在一起创造出新的异能。最重要的就是承认对方的心情。」
「……怎么好像是给低年龄层看的漫画中会出现的设定啊……而且我跟你的异能合起来是怎样啊?根本想像不出来嘛。」
这么说也是啦。
明明鸠子跟千冬妹妹就很好恳像的,但其他三个人不管怎么搭配,都想不出会产生什么合体技。虽然光是名字我就想了一堆了啦。
「『原罪时刻』,想要知道详情的话……就去电影院吧!」
「这什么恶意敛财啦!」
灯代气势兇猛地吐槽。之后像是错失良机一样地将互握住的手抽回去。
「……那个、手……」
「嗯?手怎么了?我流手汗了吗?这种事当着对方的面直说很伤人啊,最好能够再若无其事一点说出来……」
「……没事啦,你这中二笨蛋。」
灯代别过脸,一副「懒得再理你了」的模样撇开头。
「谁是中二笨蛋啊?再说了,虽然你一直抱怨,但不也跟我一起做了吗?」
灯代的肩膀吓到般地震了一下。
灯代虽然对複合技吐槽个没完,但她还是完全地做完全套。
就算她可以说「我只是想顺势吐槽才陪你玩玩的」,不过她恐怕是——
「你自己也是有点心动想试看看的吧?」
「啥?我、我这是……」
「我拜託你说的台词,你连一字一句都没念错,连姿势都很完美,而且『时光即罪』这句要两个人分开说,可是你出的主意啊~」
「呜……」
「你就承认吧,这样会轻鬆一点喔?」
我像个笨蛋般温柔地对她说道。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花言巧语哄骗女性的坏人一样。
灯代眼神飘移、不安地看着地板,小声地开口道。
「那个……只有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喔,想试着弄看看嘛……因为合体技或是能力融合什么的,会让人情绪激昂……」
「就是说啊!我就知道灯代一定能明白的!」
「可、可是!我并没有非常想这样做啊……只是因为没其他办法,才陪你一起玩玩的!」
灯代面红耳赤大叫。
「你、你可别误会了!全部都是因为你喔!」
该谗她是在耍傲娇还是怎样,总之这台词让人摸不着头绪。
「啊啊真是的,我要回去了!」
「大地之母身边吗?」
「不是回归是回去!我只是普通地要回家啊!」
灯代粗暴地将自己的东西收进书包中。
「喂,等一下。我的话还没说完啊。」
「啥……?你还有想试的複合技?」
「不是啦,複合技只是刚好拿来玩玩啦。」
我边抱怨灯代性急边耸耸肩。
「难道你觉得我是会为了这种理由而拉社团同伴留下来的人吗?」
「……对不起,我觉得你是。」
灯代快速地思考后说道。啊、嗯,这么说来我确实是这种人啊。
「其实是要跟你说刚才的创作活动啦。」
我这么说着,灯代的表情明显地僵硬了。
「怎、怎样啦……虽然就我一个人不合群这点我感到很抱歉,可是也不至于要到被留下来骂吧……」
「我没打算骂你啊!只是,想知道理由而已。」
「理由……?刚才不是说了嘛,我想不出来该写什么——」
「我想,大概是因为——题目是『轻小说』,想成为轻小说作家的自己写出来的作品可不能比别人差,一定要写出让大家刮目相看的作品才行。在这种奇怪的自尊心作祟下,增加了许多不必要的压力导致写不出来——是这样的吧?」
「……唔!」
灯代瞪大眼,接着紧咬住唇。
真浅显易懂的反应。
这家伙刚才写不出来——是因为太钻牛角尖的关係。比方说体育课要踢足球时,被老师点名「足球社的,来示範挑球给大家看看吧」的(不太热中于社团活动的)足球社员,灯代的心境大概就是这样吧。
一定得让大家看到好的一面,不能拿出不像样的成品。这种心理方面的压抑给灯代带来极大压力。
「……你、你为什么会、会知道啊……?」
「当然知道啊,硬要说的话——就像是我害你产生压力的吧。」
刚才举例的足球社员跟灯代,有一点决定性的不向。
足球社员参加的是足球社,同班同学当然都是知道的。但是灯代想成为作家这件事,她并没有让文艺社的成员知道。
除了我以外——
「……真是的,你想太多了啦。『想当作家的那位小姐肯定会写出非常有趣的作品啊,颗颗』什么的,你该不会觉得我会这样想吧?」
「我是没这么想啦……只是想到你也会看见,不知怎地就无法顺利下笔……」
灯代觉得丢脸似地低下头。用言语来表达的话,就是她自己擅自提高难度,结果把自己绊倒摔个狗吃屎的情况吧。话虽如此,我本身也没有抱持多大的期待,明明随兴写一写就可以了啊。
再说了,限制时间是一个小时,突然要人写出很有趣的故事,我想无论是哪位作家都办不到吧。
「而且最近的情况不太好……连正在进行的作品也有点卡住了……」
「啊,是低潮期啊。」
「不是,不是低潮,是我的实力不足。」
灯代毫不退让地语气强硬道。
「我不喜欢自己说自己陷入低潮。绝口不提自己的无能,把低潮当成藉口来搪塞,这种事我不想做。若是被别人说的话倒还可以接受。」
「喔?可是实际上真正陷入低潮的人也是有的吧?不管是谁都会有情况不好的时候啊。」
「就算这样,我还是觉得自己说出口跟别人讲出来的感觉不同。低潮不是无可奈何的事——而是该感到羞耻的事。」
唔~在听到有人很明显地拿低潮当成藉口时,确实会让人感到火大啦。会很想吐槽他说「你的实力是有强到可以陷入低潮吗」这样。
结果只是随口对别人说说的,这种根本无法称之为低潮吧。
话虽如此……这家伙的专业意识也太高了吧。
在意我的目光而写不出来就算了,责任感未免也强过头了。明明还不是专职作家,偏偏却摆出一副专业的模样……要说我没有这么想,那是骗人的。
可是我更加认为——她这样很帅气。
「我还是第一次觉得别人值得尊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