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拉根等人当做隐蔽处的废弃医院,位于旧开发地区最深处的位置。
建筑物的窗玻璃全都碎了,混凝土上到处都是裂缝,陈述着这栋建筑物被放置的年月有多长。
在那栋不知何时会倒塌的四层楼废弃医院的屋顶上——有背对月亮站着的黑影。
是负责保护麦克拉根,以及监视他的由「结社」派遣来的自称「大尉」的男人。
男人一动不动,任由外套被夜空下的黑色之风翻飞,以隐藏在银色面具下的眼睛眺望着河对面的景色。
摩天楼。
是松原市的文明的光辉。
然而那对于这男人来说是可憎的东西。
所有人,都被那光辉所诱惑,在其周围飞舞。
只是那样就满足了。
那里没有一丁点的矜持。
在他眼里,那些人看起来甚至就只是飞蛾一样。
「——」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无聊了。
不管是什么,都只晓得无节操地发出亮晶晶的光辉,却没有寄宿着「热」。
徒有其表罢了。
那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难受,再次闭上了眼睛。
到了连睁开眼睛都觉得麻烦的程度。
所以男人打算打个盹。
然而,在意识沉入薄暗中的那一剎那,看到了寒光一闪的东西。
那是刀身的光辉。
男人回想起刚才交手过一次的少年。
在那一瞬间的交差印在眼里的大和的目光。
很久没见到过的,强烈意志的光辉。
「果然在这里啊。」
随着夜风传来的声音,令外套男回过头去。
在通到屋顶的楼梯间的前面,身着白大褂,长着一张会令人联想到虫子的惹人厌的脸的男人,麦克拉根博士就站在那边。
「又睡着了吗?大尉还真是嗜睡吶。莫非……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不用你管。不说这个,报告结束了吗?」
「是啊。——不过你也真是过分的人呢。将应付老人的事情全都推给我来做。……本来,将我们在做的「甄别」与「我自身的动向」报告给他们,是身为护卫同时也是监视者的你的职务不是吗?」
「「甄别」的报告还是你比较合适。没有必要特意让我来做。而作为「监视者」的职责我也有好好在做。——敢鬼鬼祟祟的我就一刀给你砍下去。你还活着,作出定时报告这件事本身,就是我的定时报告了。」
「……哎呀呀。真是可怕的人啊~」
「还有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欢跟那些狒狒们混在一起——」
面对将皱巴巴的老人们揶揄作狒狒的男人,麦克拉根叹着气耸耸肩,
「我老早就在想了。明明那么讨厌结社,为什么要替结社卖命呢?你这么大本事,别的任何一个逆十字教团——不,就算是魔术学会或者护国课也会愿意招揽你的吧。是不是有什么缘故呢?」
「你问得太多了。是跟你没有关係的事情。」
听到这冷淡的回答,麦克拉根耸耸肩,(译:老耸肩 脖子酸不酸啊)
「我懂了。那么,来自那些狒狒的命令。——这次好像是在琦玉。」
「又落空了吗。」
「说到底,这种筛选的「甄别」是找不出来的。要说的话,「甄别葯」的调整才是这个项目的妙趣所在嗯。嘛,就是这样,今晚就要离开这里,大尉也请準备下吧。」
「哼。你们这些魔学士……不,「科学者」的行动力偶尔还真让人感到恐惧。就那么想到达「神之领域」吗?」
「结社…………或许评议会的长老们是那么想的,不过作为我来说,稍微有点不同呢。我啊,一次也没有想过自己要成为「等同于神的存在」。」
「喔。——那么,想要什么?」
「想看啊。——创造出人狼之类的一无是处的野兽的gnosis的集大成者……「超人」这种存在。…………那一定、一定是无比美妙的东西吶!库库库……」
握着从胸口垂下的金色的坠子,发出声音犹如掉了螺丝的玩具一样的嗤嗤笑声的麦克拉根。
其中包含的与其说是好奇心————还不如说是黑暗到深不见底的憎恶。
——算了不问了。外套男将视线从麦克拉根身上移开。
因为对真相没有兴趣。
但是,——男人移开的视线前方,出现了引起他的兴趣的存在。
是大和他们。
三人沿着通往废弃医院的道路笔直朝这里前来。
「喔。…………看样子那只猫怪,没有杀掉任何一个就被击沉了。」
外套男嘀咕道,麦克拉根也探出身子向下俯视,看到了自己的敌人。
「哼,这野兽,意外的没用啊。」
「不。——恐怕那两个人,强的远远超出你的预想。因为自己的恶趣味而吃亏了啊麦克拉根。」
「…………不是正好么。这里是我们的庇护所。有很多东西不会让客人寂寞的。」
「那么,在三楼迎击吗?」
「我在三楼待机,请你只放人狼到我这里来。后面那两个就交给大尉了。请在他们进到医院里之前收拾掉。」
「——这是作为护卫的义务,所以忠告你。我们在这里分散战力,可以说是毫无意义哦。」
「真心感激你的体贴。不过,不需要嗯。——我有这把杖,更何况还有那个。」
利落地一转身,麦克拉根朝楼梯间里走去。
「那只野兽,要跟那个愚蠢的男人一样,由我本人的手让她沉入绝望之中哟……库哈哈哈……」
外套男也没有组织麦克拉根。
因为他看麦克拉根这男人不爽。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兴趣————转移到了大和他们身上。
——注意到的时候,一直包覆着他的如同倦怠感一般的睡意全部消失了。
男人作为武者的身体,理解到现在比起睡眠,更渴求与大和一战。
…………有意思。
外套男淡淡一笑,为了迎接大和他们,
「让我开心一下吧,少年。在这无聊之极的世界的终结之前,——短暂的余兴。」
朝着医院门前的旋转门一跃而下。
◆
「————!」
在犹如魔鸟般轻轻飞降而下的男人面前,大和他们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这么快就出来了啊,变态。睡醒了啊?」
「是啊,多亏你稍微有点想起来了。但是一张嘴就把我叫做变态还真是嘴上不积德啊。」
「一身黑还戴面具这种前卫的时尚感,不叫变态还叫什么啊。(译:黑躺着也中枪)还真想请你告诉我啊。」
说着轻佻话的大和早已拔刀沉肘,向脚底使劲準备一跃而上,
「别那么性急,少年。有人叫我在开打之前先让一位客人过去。」
这句话,使他暂时收起战意。
外套男将视线从大和身上移向妮娅,
「人狼丫头就过去吧。——麦克拉根在三楼等着你。」
照麦克拉根所说的,允许妮娅通过。
妮娅打算透过男人隐藏在面具下的表情推测他的真意。
「……那个男人跟鄙人孽缘不浅。麦克拉根也……希望同鄙人一对一决一死战吗?」
然而,男人对她的话一笑置之。
「决战?哼、那个男人会做出那种不适合他的事情来吗。——大概有什么陷阱埋伏着吧。你就当心点吧。」
「…………说得真乾脆啊。但是……这样就更加不会上你们的当了————」
「不。……去吧,妮娅。」
「大和先生…………?」
「豆芽菜是你的敌人。说到底,打倒这个变态是我们这次的任务吧。——虽然不知道那根豆芽菜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分散了战力真是帮大忙了。没理由不上唷。是吧静马。」
「是啊。敌人自己分散开来对我们来说真是侥倖。少许的风险,就承担下来吧。」
静马也赞成大和的意见。
「连静马小姐也…………但是,鄙人……」
即便如此妮娅的反应还是很迟疑。
理由很简单。
妮娅她————对于被他们牵着鼻子使得己方也分散了战斗力这点感到害怕。
那也可说是理所当然的。
眼前的外套男。
这男人毫不掩饰的从身上散发出来的魄力,毫无疑问是高手的证明。
是就算己方全力进攻,也无法用正攻法取胜的对手。
妮娅也感觉到了这点。
当然大和与静马也是。但是他们在知道这点的基础上,还是叫她「去吧」。
「……妮娅小姐。虽然也不是不明白你的不安,不过我们应该是在「打倒在这个城市里散布药品的逆十字」这个共通的目的下集结而成的队伍吧。而我和大和君,也认为那个男人是「你必须要打倒的对手」。也就是说,——现在最优先的的事情,是让你以完全的状态到达那个逆十字面前。……不用担心哟。我也是,大和君也是,比你强数倍呢。」
「就是啊,你丫只要担心自己就成了。这里就交给老子们。——在你回来的时候,老子们收拾掉那边那个黑鬼,玩着○×游戏什么的悠閑的在等着了吧。」
「叮」地一声露出牙齿浮现出可靠的笑容的大和。
那不是真心的笑容,而是为了鼓舞妮娅挤出来的笑容。
对于他的体贴感到无比的开心,
「…………为什么、要为了鄙人做到那种程度呢?明明鄙人,将大和先生伤成了那样……」
同时冒出了疑问,
「为什么、要帮鄙人到这种地步呢?」(译:这就是未经世事的羔羊啊)
静马是自认灵地管理人的魔术师。
有讨伐进入自己辖区的逆十字的理由。
但是,大和又是如何。
妮娅感到疑惑。这名少年,怎么看也不是魔术师。
明明是这样,又为什么要战斗呢。(译:为了男人的浪漫)
到底是为什么、——要替差点杀死自己的人狼,挺身而出呢。
这疑惑的答案,
「——什么啊,没那么难懂吧。……因为老子也是被帮过的人啦。」
咚的一声,妮娅内心最深处某个柔软的部分强烈地动摇了。
「老子没有小时候的记忆吶。在有记忆的时候起,就已经被现在带着的藤间家收养了唷。」
大和说起了,自己的身世。既不知道真正的双亲,也不记得失忆之前的自己是什么来头的,过去的事情。
「只有现在才跟你说唷,……那时候,老子可是害怕到都快疯掉了啦,因为连你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耶。简直就像是被丢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了啊。」
妮娅的心脏咚咚地跳动着。
————妮娅她,特别能理解当时大和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