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朔在总长室和一郎面面相觑。
这是在今天早上收到六坂役还活着的情报后举行的对策会议。
一郎一脸严肃地叉起双手。
「朔,你确定当时要了他的命吗?」
「我打碎了他的眉间,然后砍下脑袋。这样应该死了吧?」
「说得也是。遗体怎样了?」
「交给松野市的市议员了。因为六坂是他的朋友,所以拜託我把遗体交给他。
「的确应该交给他。不论对方是什么人,都必须对遗体保持最基本的敬意。」
一郎深深地点头。
这时有人来敲总长室的门。
「请进。」
在朔出声请人后,开门进来的是白。
「在稻羽家族的情报部队调查后,也得出了六坂役还活着的结论。他们收到了好几项目击情报,连他中午和松野市的财界人士会谈的情报都有。」
朔用力吐了口气,仰天无语。
情况实在令人伤透脑筋。这下六坂组可能会因此得意忘形啊。不过说到底,那家伙为什么没死呢?
「听说六坂役是八岐大蛇的头部之一?」
「他的确是这样自称啊。」
提到八岐大蛇,多半都会想到其不死传说或是黄泉归来的传说。
白也喃喃自语起来。
「终究是自称而已。」
「是吗?」
白用力点点头。
一郎用强烈的语气说道:
「这种事以后再想就行了。我们应该思考的是既然六坂役还活着,那么今后该怎么办才对。」
白不动声色地说道:
「再杀他一次就行了。」
此话一出,让一郎露出了焦躁的表情。
「要是办得到的话,我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室内的气氛变得很糟。
朔硬是发出了开朗的声音。
「好!一郎哥,请你彻底调查六坂的事。不论是他的个人经历还是任何事情都好。」
「知道了。」
「白,总之先通知派遣到犬吠埼神社的支援部队继续驻留。」
「收到。朔你呢?」
「和之前一样,去犬吠埼神社猎杀蛇神。」
「白也要跟你去。」
「好吧。一郎哥,神社这边拜託你了。」
「交给我吧。那佐波良叔父那边怎么办?」
「就拜託佐波良来防守吧。不光是佐波良,除了犬吠埼以外的其他家臣,也试着拜託他们跟以前一样防守,因为可以想见接下来对方会转为攻势了。」
「那我就照这样发出指示吧。」
「拜託你了。」
朔向一郎鞠躬。
◇02
当朔与白移动到犬吠埼神社过了一阵子,六坂组的活动就开始频繁起来。
佐波良等人和一郎因为留守月宫市而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害,但月宫市遭到攻击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当朔为了召开定例会而回到月夜见神社时,家臣们也同样一脸疲惫。
从认为抗争已经结束的喜悦,到现在变成事实上那家伙还没死的过程,大家都已经忍很久了吧。特别是佐波良,看似霸气全失,看起来简直就像被父亲赶走的小猪仔。
家臣们都已经是这样了,那么地位越往下的人肯定就越疲惫。
定例会结束后,朔和一郎两人就进入了总长室;一郎表示要朔两人单独商量要事,于是白就暂时离席了。
「一郎哥,发现杀掉六坂的方法了吗?」
「不,还没有。虽然我一直都在调查……」
所谓要事看来并不是杀那家伙的方法啊。朔觉得有点遗憾。
「我今天要说的不是那件事。」
「那你要说什么?」
「朔,犬吠埼就是叛徒。」
一郎的表情非常严肃。他在朔继位之后,就立刻跟他说要小心犬吠埼。
「他们有可疑的举动吗?」
一郎用力点点头。
「朔,你说过袭击当天有被告知六坂役的访问地点和时间对吧?」
「嗯。」
「六坂役要访问的那位市议员和犬吠埼有关係。」
「他们说是秘书提供的情报。」
「秘书应该不会把情报泄漏给外人,而且还是访客的敌对组织吧?」
这样说的话似乎也满有道理的。
「但是我大致上已经杀了六坂。虽说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活着就是了。」
「那该不会是个替身吧?」
「佐波良也说他是六坂哦。」
「不论是佐波良叔父、朔还是白,其实都没直接见过六坂本人吧?见过他的只有犬吠埼而已。」
「的确,好像真的是这样啊。」
「那她要骗你们实在很简单啊。」
这样一路说下来的确言之有理,不过——
「她的目的何在?」
「你看到这种情况还没发现吗?袭击六坂之前和之后相比,状况很明显变糟了;月夜见家族整体的士气也很低落。你也看到佐波良叔父的表情了吧?」
佐波良的状态可说特别低落,除他以外的家臣也大多满消沉的。
「朔你没在月夜见神社露面所以不知道,不过你的评价在袭击前就相当高哦。大家都说你勇敢、强悍而且还很聪明。」
「是这样吗?」
「然而现在你被认为是明明没有成功为父报仇,却吹嘘自己大功告成的糊涂蛋;连因为身为好战分子而受人敬佩的佐波良,眼下也被人当成糊涂蛋了。」
「这、这样啊?」
这下他也觉得有点消沉了。一郎应该是刻意说得很严厉吧。
「六坂组的干部被杀、组员减少、无法搞钱,日子可以说是很难过;但袭击失败后,六坂又开始重整旗鼓了。」
一郎说到这里就中断,然后盯着朔的眼睛。
「即便如此,你还能认为对六坂来说故意让朔去袭击,然后让你失败是没意义的吗?」
如果没有犬吠埼的情报,朔也没去袭击六坂会怎样呢?现在朔、春和佐波良肯定还在继续巡逻吧。
这样一来就能逐步但确实地削弱六坂的经济实力、组员人数萎缩、丧失来自人类的尊崇吧。
现在想想,从结果反推回去的话,那次袭击根本就是没必要的。朔完全不必那么急躁啊。
「可是,一郎哥。我想就算犬吠埼和六坂无关,但如果他们的组员里和那个秘书有私人关係的人能得到情报的话,也会来向我报告啊。」
「你真觉得会有这种事吗?六坂会在那个时机刚好跑到有个和犬吠埼有关係的秘书、还替他準备好替身的议员家里访问?偶然也要有个限度好吧!」
「现在还没确定那是替身——」
「六坂虽是八岐大蛇的头部之一,但脑袋被砍了总不可能不死吧。还是说朔你、白、佐波良、春和其他组员们全都中了幻术吗?」
「我觉得那不是幻术耶。」
要对许多人同时施加幻术是很难的,而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同样的幻影就更难;如果不事先花很长的时间来準备的话,这种事根本办不到。
「前代去世时也是这样。有很多人反对谈和,但犬吠埼却力推;而先说要斡旋和解后来却背叛的梓见组,也是犬吠埼带来的。」
「嗯〜」
朔认为一郎这一连串发言的确言之有理,但他不想怀疑春的心情也很强烈。
「朔,我们应该肃清犬吠埼。」
朔他们陷入沉默。朔思考了一阵子才得出结论:
「——我不会肃清犬吠埼。」
「为什么?你是为情所困吗?还是说你该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同龄少女就失去判断力了?」
朔心想哪有这回事。不过他还是一边确认自己的真正心意,一边慎选接下来要说的言词。
「就算要肃清人家,可是目前还证据不足啊。」
「慎重是好事,但慎重和优柔寡断可是两回事。有时你非得下决断不可啊。」
「碰到这种情况我们可不能冤枉人家,所以我要先收集证据。」
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朔就觉得轻鬆多了。这是因为能推迟结论所以才轻鬆起来。
而且朔注意到一件事。
自己该不会是在找不杀春的藉口吧?
自己真的还能冷静判断吗?
一郎盯着苦恼的朔,然后才死心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我会继续收集情报的。」
「我也会在犬吠埼神社特地警戒哦。」
「不会吧,朔,你接下来还要在犬吠埼神社住下去吗?」
「我是有这个打算啊,这样要打击六坂也很方便嘛。」
「下次他们再来就是来要你的命啦!」
「想要我的命哪有那么容易啊。」
「朔,你这就叫做轻敌大意哦。」
一郎皱起了眉头。
◇03
之后朔就转移到犬吠埼神社去努力猎杀六坂的人。虽然他很用心在观察春的情形,但完全找不出任何可疑之处。
一郎的担忧他不是不懂,但无论如何都无法认同。
这该说是因为他个人对春的感情导致无法判断,还是以总长身分在正确判断下还无法接受呢?
朔自己也搞不清楚。
他也不能找白商量,因为白根本没有演技可言,无法掩饰。
朔定期带犬吠埼组员出门猎蛇,但几乎碰不到半个蛇神。
除此之外,六坂组这边派人到月宫市大举进攻并大闹的次数也增加了。就算能挡住对方,但市区交界却无法完全堵住。
在听说发生骚动而赶来的一郎等人抵达前,六坂组员们就通通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