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还在生气呀?」
『烈马号』的船长室里,赛内卡和艾莉尔正针对此次事件的善后进行议论。
「……不是生气,是诧异。」
两人在桌前照面而坐。一个人神情轻鬆,另一个则板着张脸。她们已经僵持了好几个小时了。
桌上摆着海豚香肠、海豹熏肉、海龟蛋花汤、鬼头刀鱼乾,以及椰冻的什锦优格之类的手抓食品。全都是些从岛上搜罗来的东西。
被诺可洛丝挂在桅顶横桁上风冷的那些香槟,则是从德·莫兰的『秘密基地』里缴获来的。
而两人议论的重点,就围绕在这个德·莫兰身上。
因为赛内卡她,居然把所有的敌人都留在了岛上。
「前所未闻呀!」
艾莉尔的手指像啄木鸟一样『哚哚哚哚哚哚……』地敲着桌面。
「将俘虏、还是海盗,抓捕以后居然全数释放,这种事听都没听过!应该说,太不正常了!太不可思议了!」
「毕竟嘛,他们持有的私掠许可证好像是真货耶~被俘虏的话就必须带回本国接受审吧~?讨厌啦,我可不想多载300个多余的人。而且还是男人。」
「可是———」
「再说呀,上了法庭也是死刑或者流放荒岛吧?所以没问题啦。留在那座岛上,也能算得上是十足的流放啦。还能省下押送到流放大陆的运费以及庭审费用,吶~?」
「……如果那帮家伙造出船只重操旧业,该怎么办?」
「这不可能吧?他们的船已经沉没,秘密基地也被炮术长炸了个片瓦不留。想生存下去就已经很艰难了呢~」
「………」
赛内卡说的,其实有在理。
但明显违背了海军的服务章程。就算少女舰队禁止男性,也绝不表示她能够释放俘虏和罪犯。
「总而言之!我坚决反对你的处理方式!如果东窗事发,上了军事法庭我也不会帮你辩护一句的!!」
艾莉尔作出这番宣言,撇过脸去抓起香槟就往肚子里猛吞。
「哼~。啊,对了。」
赛内卡无趣似的说着,将手中的猫耳发圈(好象很中意)来迴转动。忽然间换了个语气说到:
「说起来副长,关于你的寝室墙壁上的那个洞穴。」
香槟从艾莉尔的口中喷了出来。
她就像是没了油的胡桃夹子一样咯吱、咯吱、咯吱……地转过脸来。赛内卡浮现出最爽朗的笑容用愉快的口吻说道:
「那个洞呀,我打算告诉船工长,让她儘快填补一下呢。哎呀~能发现真是太好啦~开了那么大的洞,会被隔壁看得清清楚楚的~被偷窥可就糟糕了呢。像是更衣、还有更衣、以及更衣啦。」
艾莉尔一言不发,冷汗如瀑布般不住地流淌。
『别说更衣,偷窥我都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做呢~~☆』总不能这样自爆吧,只好默默跟着对方的步调走。
「吶,副长……」
赛内卡把手中的猫耳戴在头上,炽青的双眸像猫一样眯成了缝隙:
「我们,互相保守秘密喵喵~~?」
「……………」
总有一天,我要杀了这个女人……
这个自从与眼前的上司相遇以来,已被经坚定坚定再坚定了几十万次的决意,艾莉尔·哥特又一次在心中坚定———
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赛内卡·拜特林格船长只在航海日誌中留下了这样一段记录:
『六月十八日(周一)南风转北风天气:晴午后,修理完毕离开岛屿———世界如此美好』
Ⅱ
修芬在『烈马号』的自室内,将湿透了的衣服换下。
「呜呜……连内裤都湿了……好难受……」
顺利地迫使『风仙号』投降之后,一切都杯具了。
因为,找不到能通知同伴的手段。
一般来说,投降时会把自己的旗帜降下,升起对方的旗帜表示服从。可惜当德·莫兰投降的时候,『风仙号』的桅杆已经全数折断,想挂也挂不起来了。
最终,修芬一行用帆布代替白旗向岸边挥舞,成功地传达了敌人投降的意愿,可是———
『此刻,『风仙号』已经徘徊在了沉没的边缘……』
法牡控制住船上的混乱,将德·莫兰等俘虏分批推上小船,带到她们生活了两周的那个海湾上。
用枪和剑顶着想逃跑的海盗,费劲了千辛万苦才把他们弄上岸。
从炮阵来到沙滩上的炮术长一行也来帮她们把俘虏绑住。等到『烈马号』靠岸以后,又是一阵艰辛的忙碌。
把留下的物资和大炮重新装载到船上,再航行至岛屿南端让那个『秘密基地』回归尘土。
顺带一提,是由船上唯一知道『秘密基地』的地点及构造的修芬和法牡,为炮术长和她手下的工作部队引路。爆破準备完毕后,在点燃了导火索、跳上小艇向外划去的途中,由于炮术长弄错了导火索的长度和火药的份量,造成了意外的大爆炸。飞溅的岩石像臼炮弹一样直击小艇、砸穿了船底,大伙儿都差点淹死。
「………当时,真以为会死呢……」
修芬栽进海中全身湿透的时候,要不是罗宾她们急忙赶到,恐怕真的会被淹死吧。辛苦截获的物资也损失了大半,剩下的只有一些香槟而已。
『不过嘛,大家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
脱下从祖国带来的最后一件物品:那套华丽的绢服,他将少女舰队的制服换上。
久违的衣装备感亲切,比祖国的服装都要惬意许多。
『不过,穿这个的时候……』
系起领结,纤细的小腿穿过裙子。就在这时,
『修,在吗?』
「法牡?」
听见室外的呼声,修芬提起裙子的手止住了。
「怎么啦?」
『有工作』
「……哎?」
『副长下令,要趁现在把所有的风暴用船帆晾乾。以后越往南航行天气就会越糟糕。汝也快来!』
「稍、稍等一下啦,法牡!那个———」
『动作快!大家都在等汝啊!?』
「请、请你再等一会儿嘛!」
修芬慌忙地打开衣箱,没拿裙子,而是找了一条便于行动的短裤穿上。「让你久等了!」他跑出了房间。
这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看到没穿裙子却穿了条短裤的修芬,法牡她,
「哈呜………!」
忽然捂住胸口蹲在了原地。
「你、你怎么啦!?」
修芬急忙跑了过去。
『哈啊、哈啊』地吐着苦闷的气息,强忍着痛苦般的法牡满面通红。修芬想摸摸她的后背———
「不、不许碰!……别碰、没关係的。汝快、快把这个……这个猫耳戴上……!快、快戴上……拜託了……」
「哈?啊,这个,哈啊……」
儘管心有不甘,修芬还是把递过来的猫耳顶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戴、戴好了吗……?」
「是的」
「真、真的真的吗……?」
「是的」
「不、不许骗人哦……?」
「不会的……」
唯唯诺诺地抬起脸来的法牡,看见修芬头上的猫耳发圈,「呼……」地长吁了一口气。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似乎没关係了。
「究竟怎么啦?」
修芬歪着长出猫耳的脑袋向她寻问。法牡的脸上倒还残留着红晕:
「……发作了」
「罚-坐-……?」
「那个病又发作了啦!」
「哎哎哎!?」
一个远在预料之外的事实。
「可、可为什么呀?法牡你不是已经治好了吗?」
「天知道!这种事,妾身才想找个人问问呢!」
法牡双手抱臂,彷彿是对不可理喻的病情愤愤不以似的,「哼~!」地鼓起了腮帮子。
「……但是,从这次的经验中又学到了一点」
「是,什么?」
「这个病症呀,只要汝打扮得很可爱就能治好!因此,汝在妾身的面前必须一直穿成可爱的样子!这是命令!」
「哈?哈啊……」
无可奈何到了极点的修芬———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说起来,法牡接触到我也不会发病就是在船长命令我更衣之后……』
这,究竟是怎么了?
『我打扮的像个女生,法牡就会没事。不然的话……胸口就会很痛苦是吗?』
结果,这个病依然让人不清不楚。
虽然不清楚……不过,却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喂,快走啦!日落之前做不完的话,又要被副长训斥了。」
「好……好的」
修芬握住伸过来的手,和法牡一起奔向露天甲板。
青空之下,少女们手持白帆在甲板上铺展开来。
乘着从岛屿吹来的海风,『烈马号』向着南方航行而去。
回眸望过那座远去的岛屿,修芬走进了人群之中。
休假结束了。崭新的航海在此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