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國王陛下

午后的接待室中。

我正与来访的赫斯提亚閑聊着。

品着茶的赫斯提亚那宛如王妃般优雅的举止，一定会使所有看到的人（虽然只有我）被她的魅力所折服吧。

曾经是当代首屈一指的娼妇的赫斯提亚，突然对某件事产生了兴趣。

「我之前的客人吗？」

「啊，最近有一件事我不是很明白。举个例子，据说今年人气第一的娼妇'奥尔蒂娅'受到了某个公爵的青睐。像那种地位很高的客人，你应该也有过吧？我想如果是作为奥尔蒂娅的前辈的你，应该会知道答案。」

「……什么意思？」

「纯粹的疑问而已。因为不久前，奥尔蒂娅那家伙好像说过我是她第二中意的人。」

「咯咯。」

赫斯提亚捂着嘴笑了笑。

「有什么好笑的。」

「那是外面的传言吧。」

「对啊，能告诉我原因吗？奥尔蒂娅为什么那么说？」

「对于来问那种问题的客人，我通常只告诉他第二中意的人。当他知道我第二中意的人是谁时，当然会迫不及待地问最中意的是谁。那时我就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不告诉他答案。这是一个既不得罪客人又能快速摆脱他的诀窍哦。」

「……哈。」

理解了赫斯提亚所要表达的意思后，我有些佩服。

「'你是我最中意的人。'，是那个意思吧。真厉害啊，那个诀窍。」

「我不知道是谁问了那个孩子这种问题，但收到回覆的那位客人应该很高兴吧，因为他赢过了子爵大人。虽然只不过是那个孩子的客套话罢了。」

「原来如此。那么，赫斯提亚呢？你第二中意的人是谁呢？」

我半开玩笑地问道，赫斯提亚随即笑了起来。

「我已经隐退了，不会再用那个技巧了。所以，我真正中意的......」

咚咚。

赫斯提亚话音未落，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敲门声。

虽然不知道在外面的是谁，但从敲门声中可以感觉到此人有些许的慌乱。

「抱歉。怎么了？进来吧。」

「失、失礼了。」

门开后，一名女僕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老爷！有、有客人！」

「我这边正聊着天呢。」

「那......」

女僕瞥了赫斯提亚一眼。

见状，赫斯提亚故意移开视线，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但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喝下去。她这种无言的举动只不过是在告诉我们，'不用在意我，我也不会偷听你们讲话'。

我向女僕招了招手。

随后，女僕走到我身旁，在我耳边低声的彙报着。

「是，陛下。」

「呃？」

「国王陛下亲自来……」

「是真的吗？」

女僕将脸从我耳边移开，脸色慌乱的点了点头。

国王，肖的父亲吗？

为什么这个时候……

毕竟是国王，可不能放任不管。

「对不起了，赫斯提亚，我要离开一会儿。」

「请随意。」

我站起身，随后与女僕一起离开了接待室。

「国王在哪？」

「在另一间接待室里。」

「嗯。」

女僕在前，我们通过走廊。

途中透过走廊的窗户，可以看到府邸的院子中正停着一辆马车。

只有一辆吗？我怀着不可思议的心情，走进了接待室。

接待室中，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那里，在他身旁站着一动不动的则是密密斯。

直到打开房门之前，我还在怀疑在房间里的是不是真的国王陛下，但看到密密斯的瞬间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我遵循艾伊那王国的礼节，单膝跪地，向国王陛下行了一礼。

「你还是第一次见我吧？卡诺卿。」

「是的。」

「这样啊。」

国王陛下点了点头，但没有许可我站起来。

通常情况下，礼毕后陛下就会说「不必行礼」、「抬起头来」之类的话，然后行礼的人再站起身来，然而国王陛下却没对我说那样的话。

我正烦恼着该怎么办时，国王陛下开口说道。

「我从莉娜那了解到许多。」

「……啊。」

国王指的是mithril那件事吗？

「你对她献了什么殷勤？」

「呃？」

怎么回事？

「我很信任那个女孩。不过最近莉娜的样子有些奇怪，一向严格公正的她，却以讨伐巨型史莱姆的功绩为你申请了三枚十字勋章。」

「那是......」

我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国王所说的是与最近的传言完全不同的内容。

传言中，我之所以获得第三枚十字勋章，其原因与「mithril」有关。受它影响，前两枚十字勋章也被人误认为与「mithril」有关。

但，从国王陛下所言来看，他完全不知道mithril的事，也没有听到任何传言，仍然认为那三枚十字勋章是为表彰我讨伐巨型史莱姆的功绩而所颁发的。

我思考片刻，决定假装不知。

「很感谢莉娜殿下的关照。」

话音刚落，国王似乎愈发厌恶我了，那眼神就像是看虫子那般。

「算了，我也没那么愚蠢。贵族与王族之间有各种各样的关係，甚至还有着金银财宝的往来，这些我都知道。」

「……」

这难道……国王是认为我向莉娜行贿了吗？

被误解了啊！

国王陛下愈发自信的继续说道。

「我也知道那种东西是无法根除的，所以我没打算阻止你。但，对莉娜就不必了，不要让她那正直无私的心性受到污染。」

「……遵命。」

我低头示意。

国王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这……也许是难得的好趋势，毕竟对方的身份是国王。

'贿赂那种事我知道，不要做的太过了'，如果国王能这样想就太好了。

通过刚才简短的对话我大概明白，国王陛下那种非常死心眼的类型，他一旦认定一件事就绝不会回头。

承认——不，主动承认很危险。顺着国王内心所想，才是最好的做法。

因此，为了维持国王那冷淡、像看虫子那般的目光——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

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轻缓地敲门声。紧接着，门开后赫斯提亚走了进来。

「果然是陛下啊。」

走进屋内的赫斯提亚用着之前作为娼妇时的特有措辞跟国王打着招呼。

「你，你是赫斯提亚女士。」

——呃？

我吓了一跳。

国王陛下一脸惊讶的称呼赫斯提亚时，在其名字后加了「女士」这两个字。

中年——再过不久就步入初老领域的国王与正值妙龄的前娼妇。

就年龄差来说，国王给我一种在女儿面前抬不起头来的父亲形象。

「上一次见陛下的时候，您还是殿下呢。」

「嗯，对了。比起那个，您在这里做什么呢？」

「多亏了赫鲁梅斯大人的照顾。」

赫斯提亚那样说着，将身体靠了过来，那模样就像是贤淑的妻子一般。

「什么！？」

国王陛下用一副比刚才还要惊讶的表情看着我。不知为何，他那脸上带着几分尊敬。

还没等我明白过来，国王陛下就匆匆的离开了这里。

☆

我目送着国王的马车离去的同时，询问着站在一旁的赫斯提亚。

「你认识陛下吗？」

「偶然事件啊。」

恢複了原先的措辞后，赫斯提亚微笑着说道。

「我娼妇生涯中第二位客人就是那位陛下的父亲，也就是前任国王。」

「是这样吗！？」

真是令人大吃一惊。

「前任国王经常光顾我所在的地方。他领着那个时候还是王子的当今国王，跟我说过'给这家伙介绍一个好女人吧'。恐怕……国王潜意识里将我当成与他母亲一样难对付的人吧。」

「啊……」

原来如此，这样我就理解了。

父亲所中意的女人，被国王在某种意义上当成母亲看待。

一想到这，我就明白国王为何那种态度了。

「……啊，也许我做了多余的事？」

「呃？什么？」

「我还是娼妇的时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很任性的。我会以自己的意志来选择客人，有时也会全部拒绝。」

「那个我知道。」

之前被奥尔蒂娅拜託充当赫斯提亚的客人时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