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利维坦的巨体缓缓坠向地面。
如同光点般的粒子从空中飘散,就像没有重心的羽毛一样,以不自然的轨道坠落。
白银的蛇身渐渐消失,离地面还有数十公尺的时候,变身成为安洁菈白皙的肉体,而且在喉咙处有两道被刃物刺中的大伤口。
安洁菈的身体终于落在东照宫的最上部·奥社。
「已经保持不了蛇形了,这样下去解除『弼马温』咒缚的钥匙就……」
罗濠教主喃喃自语地走近她。
扶起痉挛从口中吐出血泡的少女手臂替她把脉,教主点点头,立即站了起来。
「鹰儿!在我为这魔女治疗的时候,你帮我拦住骑士们。」
她命令两百公尺下方的弟子。
她的美声因为充满内功练出来的气,就算距离这么远,也能传达过去。
「那个凶暴女,这样都还能活着啊。不对,成为蛇的时候就是与『不顺从之神』同等的存在,那也没什么好奇怪了……?」
听到指示,在东照宫拜殿屋顶的陆鹰化睁大眼睛。
另一方,射穿蛇神之喉的两名大骑士笑眯眯对看。
「排除利维坦的最好方法就是我刚说的那样。」
在突入东照宫之前,爱丽丝公主从星幽界传来思念波之后。
配合那边的对策,艾莉卡做出结论。
「我和琍琍的直接攻击。如果是大卫的言灵,那对神也能发挥杀伤力,目标可是飞在空中直接露出死穴喔?一定能成功的。」
「不过蛇神的生命本来就快结束了,所以这个方法绝对不会很荒唐无稽。」
琍琍亚娜也冷静点头。
先不提私生活(特别是恋爱面),在战斗中她十分冷静沉着。
「当然,慢慢来的话,可能会受到教主和陆鹰化的干扰,第一击就瞄準利维坦的话,我想成功率会很高。」
陆鹰化在气功方面造诣颇深,但是关于魔术和方术却不是很了解。
对于战斗魔术的奥义·英雄大卫留下的言灵,精通的可能性很低,问题是他的师父,回想起在祠堂的遭遇——
「罗濠教主应该不会将我和琍琍当成敌人警戒,所以,一开始的攻击目标就定为利维坦一定能成功。但是……」
「之后才是真正的问题,我们要跟认真的教主对决。」
在地上能跟弒神者同等对决的存在,就只有弒神者,所以才让爱丽丝公主迎接护堂。
「结果,排除了利维坦之后,我们还是需要弒神者的力量。不过如果那个仪式继续进行的话,《钢》就会苏醒……被逼进死巷子了。」
「嗯,所以我把一切赌在这上面了。」
对着烦恼摇头的琍琍亚娜,艾莉卡继续说明下去。
「你也知道草薙护堂拥有的乌鲁斯拉格纳的权能吧,那个军神在古代波斯的大地上飞舞,是拯救民众的守护者。所以——」
琍琍点头认同艾莉卡的提案。
幽界传来思念波的公主也赞成。
于是两名骑士勇敢突入,成功击落利维坦。
现在,罗濠教主向弟子发出了指令,準备对付艾莉卡和琍琍亚娜。
详细不明,蛇神也许有回覆的可能性。
「这样还能分心,你们真是游刃有余!」
少年与声音一起飞降下来。
就跟之前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能称得上是精妙的体术,要完全掌握住自己的体重、筋力、运动能量才可能达到的境界,虽然艾莉卡和琍琍亚娜在这方面也很很高,却完全没有到达这个境界。
银髮的骑士立刻伸出手,拔起插在地上的爱剑。
看到这个动作的陆鹰化,嘴角笑了一下就立刻用神速沖了过去。
在手伸出去就能到达的距离,他击出右拳,目标是握着魔剑的右手!琍琍亚娜用滑行一样的步伐躲开了。
「你才是有游刃有余!故意攻击手上有武器的那一方。」
「哈哈!与没有剑在手的剑士为对手,就算给我钱我都拒绝!」
由于艾莉卡将爱剑投向利维坦,所以现在手无寸铁。
不在乎这个状况,少年还是选择有武器的人展开攻击,琍琍亚娜拿起魔剑,对着冲过来的那只右手挥去。如果砍到动脉或者肌腱,胜负就分晓了。
不过年轻的武侠收回手避开魔剑。
而且收回的手像鞭子一样朝对手的脸部打去,攻击与防御浑然一体,琍琍亚娜立刻举起左手抵挡。
「嘿,不慢也不迟钝。嗯,算你有点本事……」
陆鹰化悠閑地评论。
与武装的敌人对决,却完全看不出恐惧的表情,看来他还没有认真起来。
琍琍亚娜将白银巨匠摆在中段。
形状慢慢划出一条曲线,成为单手用的军刀,是过去在佛罗伦斯的地下墓地里发现到,与狮王之心成对的魔剑。
「艾莉卡,看来他希望跟我谈谈,你快点前往教主那里。」
旧友很罕见地开起玩笑,艾莉卡露出微笑回应。
「琍琍,真的好吗?你这么讲的话,那我就会变成主角喔?」
「老实说,当然不行。不过也没办法了,都已经摆出架势过招,而且对方还没有使出真本事,怎么可以直接罢休!」
琍琍亚娜大声叫喊,对峙的少年呵呵表现出游刃有余的感觉。
「你快走,变成这样也没办法。就由我来解决他。之前我也说过,你的醒目程度已经到了无法理解的地步了!」
「这样啊,那我就不客气,先走了~~」
艾莉卡使用《跳跃》跳上东照宫拜殿的屋顶,陆鹰化像猛禽一样的眼神凝视她的背后。
「我不是说要一次战你们两个了!」
叫喊的他沖了过去,又一次飞向拜殿的屋顶。
不好。这样下去的话,他将会跟名字一样开始老鹰的狩猎,琍琍亚娜也立刻跳上屋顶,挡在陆鹰化前面。
然后解除魔剑白银巨匠的封印。
隐藏爱剑真正价值的人,不只有艾莉卡而已,匠之钢开始变形,呈现弧形的刀身依旧不变,但是刀柄的部分伸长了快一公尺多,外观变得像日本的薙刀或长矛一样。
叮……轻轻一挥,发出玄妙的声音。
彷彿弹奏铁琴一样,符合指挥者之名的声响。
「幻想的精髓啊,演奏出绝妙旋律的钢啊!请赐给我看不见的翅膀吧!」
绝招——『魔曲』解放的口诀。
轻轻挥动变成薙刀的白银巨匠,叮叮声响起。
再挥一次,铃铃声响,琍琍亚娜有韵律地奏响叮叮铃铃的声音。
陆鹰化的瞳孔渐渐失去锐利光芒,看着眼前的琍琍亚娜、用视线斜角紧盯前方跳跃的艾莉卡的鹰之眼,一瞬间茫然了。
——中招了!
确定这件事之后,琍琍亚娜将白银巨匠往陆鹰化的胸口刺去。
真不愧是武侠,在剑刺中之前恢複意识,向后大大一跳。
「……那个武器有着奇怪的效果啊。」
「这是魔曲,魔剑白银巨匠是能够演奏美妙乐曲的匠之钢,像我这样精通武艺与音律的人,就能弹奏出各种魔曲当成第二武器。」
这次轮到琍琍亚娜俯瞰对手了。
对于在东照宫拜殿的屋顶站在的她,陆鹰化在地上,刚才的一跳让他从拜殿上跳了下来。
琍琍亚娜就像展示自己的武术之型一样,挥舞着白银巨匠。
接着,流露出金属质的玄妙旋律,是刚才使用扰乱听者心思的魔曲,在认真比划时听到会搅乱集中力,进而露出破绽。
其他还有衰减咒力的魔曲、夺去体力的魔曲,曲目十分多。
「啧——真是不起眼的讨厌咒术!」
陆鹰化怒吼,然后提高体内的咒力。
跟逼退大卫的诅咒时一样的魔术防御法,不过这技法也被破解了。
「赐予生命,夺去生命的母亲啊!给予我黑暗土地的道标!」
吟唱新的言灵,琍琍亚娜使用了魔术,操纵大地的魔女术。
陆鹰化站着的地面开始软化,这是让地面失去硬度、变成泥、化为无底的沼泽,直接将目标沉到大地深处的阴险咒术。
如果是优秀的魔术师,可能使用对抗魔术或者是幸运加护之术来抵消或超越。
像草薙护堂这类的弒神者,只要提高体内咒力,咒术的效果自然就消失,他们对魔术的耐性,即使是广域魔术也能自动无效化,不过以陆鹰化来说,虽然是气功的天才,只要是普通人类就无法到达弒神者的境界。
不管是骑士剑术、中国武术、魔术、方术等……任何一项技艺到达登峰造极的境界,人类还是无法取得弒神者或诸神那种强大的咒力。
所以陆鹰化只能被无底的沼泽吞掉脚部,膝盖下面已经都沉下去了。
「……对既能用剑又能用魔术的对手,需要好好制定战术才行。」
可是他依然十分冷静,就跟平时一样冷静。
是个踏不到地的黏糊无底沼泽。
他向着周围没有受到魔术影响的地面轻轻一跳。
只有身型轻巧的话,是做不出这种动作的,就像踏着浮在水面的木板一样,在水面行走,没想到居然有人可以把体术修练到这种境界——
「艾莉卡大姐也已经逃走了,看来我得使出全力了。」
陆鹰化张开双掌,琍琍亚娜睁大眼睛。
轻功卓越、掌力绝大,前者已经看到过好几次了,后者还没看过,他至今都没有出掌——他还没有使用过最强力的武器!
「姐姐,我差不多要使用得意技巧啰!」
2
在自己身上尽量施放防护魔术,艾莉卡在石阶上奔跑。
到达东照宫最高的场所——奥社。
当然,罗濠教主就在那里,她蹲着背对自己,魔教教主前面的是安洁菈,喉咙上的伤口有两个,从那里不断流出鲜血,生命正在不断流失。
在魔女旁边的地面上,画着几何学的图形和汉字。
大概是方术用的魔方阵,干、兑、离、震、巽、坎、艮、坤这八字特别大,应该就是这个在维持安洁菈的生命。
「又见面了,金髮的骑士。」
教主头也不回。
「看破仪式的关键是蛇,首先排除的想法十分出色,不过不会再让你来妨碍了。」
让人吃惊的是,她的口气没有丝毫的愤怒。
灵巧平静地说着。
说不定这就是贵人的器量,艾莉卡非常敬佩,没有把自己当成对等的存在,大概认为只是狗猫在胡闹而已。
「对不起,教主,您的命令恕我无法顺从。」
「这样啊,大骑士,因为你的才气纵横,所以觉得杀了你很可惜,刚才就特地警告过你……真是可惜,给我退下。」
最后一句话响起的瞬间,艾莉卡觉得全身像被碾碎一样。
注意到时自己已经倒在地面了。
可以想到的是承受了冲击波,但是完全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攻击的,就像突然被大型车辆碾过的感觉。
「喔……居然还活着,原来如此,你使用了守护之术护身,真的是準备妥当的女孩,鹰儿如果也像你这么设想周到谨慎的话,我也会承认他长大了……」
仰天倒下的艾莉卡视野里,照映着被夕阳染红的日光天空。
无法得知教主现在是什么表情,大概还是背对着自己,不管是大骑士还是大魔术师,对她来说都只是路边的杂草,人类根本就没有价值能让她认同。
她不禁确信这一点,然后缓缓爬了起来。
首先起身,站不起来也没关係,至少要抬起上半身,夸耀自己依然存活,这是至少的矜持,然后呼唤他的名字。
「……教主,我有义务向您传达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