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凛美丽的黑底振袖和服,想必能完美衬托妹妹白皙的肌肤吧。
看到华美的金丝腰带,劳碌命的妹妹或许会皱着眉头说:『太奢侈了。』
梳成※文金高岛田髮型的黑髮底下,妹妹是否流下了泪水呢……?(编注:日本传统婚礼上,新娘最具代表性的一种髮型。)
那眼泪充满喜悦,而非出自悲伤。
我的妹妹比谁都温柔。
就算变成了鬼,我的妹妹仍然未曾捨弃身为人类时的温情。
但愿妳过得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
「――贺词吗?」
「是……适逢喜事,村里的女孩要出嫁了。」
这么说完,阿久把原本细小的双眼眯得如线一般细。
紫藤花形状的家纹,是对鬼杀队无偿奉献的证明。
据说挂上这个家纹的家族,为了感念队士击败恶鬼的恩情,便以这种形式报恩。
因此,出任务受伤的队士,总是在四处寻找紫藤花家纹。
阿久家也是其中之一。
炭治郎、善逸、伊之助以及禰豆子等四人在此逗留,疗养出任务时的负伤──至今刚好是整整十天。
不过身为鬼的禰豆子白天都在以『雾云杉』製成的箱中睡觉,所以和家族成员碰面的主要是其他三个人……
运用了大量山珍的料理、蓬鬆的被褥、轻柔的和服等等,多亏种种细心款待,三人不约而同折断的肋骨也癒合了不少。
「男方是距离这里最近的邻村村长家。」
「那真是恭喜他们了。」
炭治郎由衷地祝贺新人。
阿久微微一笑说:「不介意的话,想请猎鬼人大人们也一起献上祝福……」
「咦?我们吗?」
「当然,前提是各位的身体状况允许……请千万不要勉强。」
「不,身体已经不要紧了。不过我们真的可以出席吗?」
炭治郎有所顾虑地说道,然而阿久摇了摇鬓白的头。
阿久表示,今晚大家将在此处致上微薄祝福,隔天中午则会送新娘出阁前往邻村,在对方家里举行盛大的婚礼。
新娘长得如花似月,男方明显是沖着她的姿色而来,不过难得有此良缘,村里的人也相当兴奋。
「若能得到猎鬼人大人们的祝福……大家也会很开心的。」
「既然如此,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对吧?善逸?伊之助?」
炭治郎转头问道。
「嗯,当然──不,这是应该的。祝贺又不像杀鬼,一点也不恐怖,而且能吃到美味可口的食物,还能一睹新娘的美丽风采,真是一石二鸟──不过再怎么样,都不及禰豆子可爱吧?哎呀,我知道啦──我只爱禰豆子一个人──请不要误会啰。」
善逸闻言,便搓着手卑躬屈膝地回答。
「贺词是什么?」
另一方面,伊之助用双手抓起馒头狼吞虎咽,同时用头猛力顶着炭治郎的腰侧。
(好痛……)
炭治郎苦着一张脸。
而且(善逸)好噁心。
如今──应该说这几天──这幕景象已经变成惯例了。
自从知道禰豆子是炭治郎的妹妹,善逸明显态度丕变,对炭治郎格外阿谀奉承。
伊之助让他困扰的地方,则是这个头锤。他或许是想用自己的方式跟别人交流,不过老是被头撞也令炭治郎不堪其扰。
再这样下去,炭治郎的肋骨无论过了多久都好不了。
而且(善逸)好噁心。
「为什么善逸要用那种噁心的方式说话呢?不可以冒犯新娘喔──还有啊,伊之助,所谓的贺词是用来祝福两人结为连理的用语。好痛……伊之助,别再用头撞我了。」
委婉地劝告两人后,炭治郎转头面对阿久。
「我们也想祝贺新人,麻烦您了。」
炭治郎低下了头。
「我才是劳烦各位了……」
阿久深深低头,额头几乎都要贴到榻榻米上了。
「今晚就在我家用餐吧。」
她笑着说道。
「说到年轻人爱吃的食物,想必就是肉了……可惜我完全不懂洋料理……」
「──不,我们已经受您很大的照顾了。」
当炭治郎连忙挥舞双手时──
「我要吃那个!!」
伊之助推开他大叫:「老样子!老太婆,煮那个吧!!就是那个啊!!」
「喂!伊之助!!」
「别只说那个,把菜名讲清楚啊。」
炭治郎和善逸各自教训了伊之助,「您是说那个呀。」不过阿久恍然大悟地点着头说:
「原来如此,是裹面衣下去炸的天妇罗吧?」
「没错!」
「好好好……我会炸一大堆的。茶点还够吗?」
「不够,把那个拿来!!听好了,是那个喔!?」
「好好好,是烤年糕吧。我这就去拿……」
阿久沉稳地应答,随即离开了房间。
虽然或许跟年龄有关,但阿久的一举一动十分安静,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
她此刻也悄悄地拉上纸拉门。
「……她竟然这样就懂了,伊之助几乎只讲了『那个』而已耶。」
善逸露出像是敬佩又像是错愕的眼神,望着阿久消失于后方的纸拉门。
「的确──」炭治郎也表示赞同。
伊之助本人则是忘我地啃着馒头,没听见两人的呢喃自语。
『开什么玩笑!!穿着和服住在屋子里根本是拷问嘛!我才不干呢!!把我当什么啦!?老子可是山林之王喔!』
刚在这里住下时,伊之助还曾经大吵大闹,不过如今──虽然依旧打着赤膊──他似乎已经相当习惯这里的生活了。
至少没有把它当成拷问了。
大部分的原因恐怕是身为主人的阿久吧。
自从造访这座宅邸以来,阿久始终不曾对伊之助流露惧意。
不仅不害怕骇人的猪头,更不把他的种种古怪举动当一回事。想到老妇人把伊之助当成孙子般殷勤照顾,炭治郎心中顿时充满暖意。
(真是感激不尽……)
他恳切地心想。
撇开乾净的被窝、温热的澡堂以及盛情款待不说,或许是因为一起洗澡并且吃着同一锅饭的关係──儘管善逸异常巴结,伊之助又频频使出头锤──感觉三人之间的距离好像一口气缩短了。
更重要的是,两人并未嫌弃身为鬼的禰豆子,反倒接受了这样的她。
这真是太令人开心了。
炭治郎轻鬆地想道。
「喂,你怎么把馒头都吃光了!?里面也有我跟炭治郎的份耶!?这头笨猪!!」
「少啰嗦,屁逸!要怪就怪自己动作太慢!!」
「是善逸!谁是屁逸啊!?」
「闭嘴,小鬼!这里是我的地盘!!」
「啊──是吗?那可真是抱歉啊。话说地盘是什么意思──呀啊啊啊啊!!!!」
「软脚虾!!想赢过我还早了一百万年呢!!呜哇哈哈哈哈哈哈!!!」
脸上挨了一拳的善逸在榻榻米上不住打滚、尖叫,室内回蕩着伊之助野兽般的笑声。
(…………)
炭治郎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居中调停:
「──伊之助,不可以打善逸喔。」
善逸(理直气壮地)吐嘈伊之助之后,被伊之助毫不留情地痛殴,炭治郎再出来当和事佬──
对他们而言,这也变成习以为常的景象了。
「啊──新娘好漂亮啊~」
「饭菜真好吃,嗝。」
离开新娘子家的归途──
听到身旁的两人发表截然不同的感想,炭治郎想起了新娘青涩的模样。
稚气未脱的新娘确实美得不可方物,怪不得村长家会沖着她的美貌迎娶。
而那满怀欣喜的笑容,如实体现了她的幸福。
甚至连綉有飞鹤与百花的黑底振袖和服,以及奢华的金丝腰带,都相形失色……
「那个人──」
「?怎么了?」
「不,没什么。」
炭治郎轻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