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話 為了誰

「禰豆子，那边要小心脚下喔。」

「…………」

脚下有些落差。善逸伸出手，禰豆子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呜哇，好柔软的手啊……我跟禰豆子牵手了!!牵手啊！！！太棒了！！！！！）

肌肤柔润的触感令善逸不禁露出一脸倾心的模样，细细品味着涌现心头的幸福。

由于白天专注地投入于全集中‧常中的严格特训，像这样在月儿露脸后和禰豆子短暂外出散步的时光，更是令他感到无比幸福。

而且事前也确实取得了禰豆子的哥哥炭治郎，以及屋主阿忍的同意，他才敢光明正大地外出。

世上所有事物在这段时间都显得十分耀眼。

就连高挂夜空的新月，彷彿也在祝福自己。

「快到那个开满花的地方啰？会不会累？啊，那边还有好多白三叶草，到时候帮妳编个花圈吧。」

善逸红着脸说道。

禰豆子抬起咬着口枷的脸仰望善逸，凑近形状姣好的下巴点了点头。

看了那可爱的模样，善逸感慨地心想：『啊啊……幸好还活着。没有变成蜘蛛真是太好了!!』

「来，禰豆子！就是这里了！」「!!」

来到离蝴蝶屋没多远的原野，禰豆子的表情顿时为之一亮。

平原上满是盛开的花朵，身为男性的善逸也不禁看得出神，花样年华的禰豆子就更不用说了。

禰豆子在淡淡的月光下兴高采烈地四处张望，善逸见状不禁莞尔，开始依约摘取白三叶草。儘可能多摘一些，帮她做好多好多花圈吧。

（从以前开始……我就特别擅长这种事呢。）

禰豆子润泽的黑髮想必跟花圈很匹配吧。

（一个纯粹只用白三叶草，其他的再搭配别种花吧。这样色彩也会比较丰富。）

想到这里，善逸开口问道：

「哎，禰豆子。禰豆子觉得哪种花最──」

话才说到一半，他却闭上了嘴。

「……──」

看到在白三叶草一隅默默绽放的黄花，善逸心中本已淡忘的记忆突然复甦了。

（那种花是…………）

那是认识炭治郎和伊之助之前的事情──

当时的他在前任柱底下修行。

　　✵

「好…………总算摆脱爷爷了。」

善逸躲在大树后方警戒四周，同时放心地吁了口气。

「爷爷一定生气了吧～」

虽然有点内疚，但自己已经撑不下去了。

这不是闹着玩的，真的会死掉啊。

善逸的『培育者』是精力充沛的老师父‧桑岛慈悟郎。

『才这点程度死不了啦!!』

虽然他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但下次说不定真的会死。

说不定不是被雷打中、头髮变成金色就能了事。

（对不起喔，爷爷……不过我顶多只有这点斤两……忘了我吧────其实我也不是真心这么想……如果你能偶尔想起我，我就很开心了──真的很抱歉……我最喜欢爷爷了……可是我已经撑不下去了。）

在心中向师父道歉后，善逸加紧赶路，希望能在日落前下山。夕阳正逐渐西沉。

到了村里之后，先品尝美味的馒头。

然后尽情欣赏路上往来的女孩吧。

反正深夜也不必偷偷摸摸地修行，难得能睡个好觉了。

看看幻灯片电影似乎也不错。

善逸这么心想，踩着轻快的步伐下山，然而来到山麓附近时，他倏地停下脚步。

他那比谁都敏锐的耳朵，捕捉到女孩子悲痛的哭声。

「不好了！有女生在哭呢!!」

彷彿变了个人一般，善逸突然换上威风凛凛的表情，拨开树枝、跨越河川，直驱崖下来到了哭声的源头。

身穿纯白和服的少女蹲在草丛里不住啜泣。

「哎……妳还好吧!?是哪里不舒服吗!?」

「……咿……」

善逸一出声，少女顿时吓得肩膀一颤。

她战战兢兢地回过头，看到善逸后才鬆了口气似地垮下肩膀，再度哭了起来。

「…………呜呜，呜…………」

「对、对不起喔!?吓着妳了吧!?哎，妳真的没事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在善逸锲而不捨地追问下，少女总算抬起了头。

两人不经意地四目交接──

泪水濡湿了少女那有如鸟羽般纤长的睫毛，美得连花儿都自叹弗如。

（哈呜哇……!!）

善逸感觉彷彿被一箭贯穿心脏，不禁捂住了左胸。

当然，那就是爱神之箭。

是因为自幼失怙失恃，成长过程不识家庭温暖的关係吗──？比常人更嚮往爱情与婚姻的他，特别容易坠入爱河。

善逸已经完全爱上了眼前泪眼婆娑的少女。

他手忙脚乱，无论如何都想让少女止住泪水。

「那、那个…………不、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妳为什么哭吗？说不定我能帮上什么忙……!!」

「…………」

「我叫我妻善逸，在这座山内跟着『培育者』爷爷学习剑术。」

「剑……术？」

在不清楚来者何人的情况下，对方恐怕会感到不安吧。想到这里，善逸便做了自我介绍，于是少女的『声音』产生了些微的变化。

那是有所期盼的声音。

是万念具灰时，突然发现一丝曙光的声音。

善逸察觉自己成了少女的希望，不禁开心得拔高嗓音。

「哎？说说也好啊，要不要跟我谈谈!?」

善逸气势汹汹地冒然问道，少女这才止住了泪水。

「──我叫小百合。」

她以颤抖的声音报上名字。

「我住在前面开满了紫藤花的小村子，跟母亲、继父还有两位继姐一起生活。」

「这样啊，妳叫小百合啊。这名字真可爱──所以呢？妳今天上山做什么呢？而且还穿着那身不易行走的和服……」

得知少女的名字后，善逸开心地扭动双手继续问道，然而少女却难过地垂下眉梢。

「其实前几天晚上，继父在这座山里遇到了鬼……虽然侥倖逃过一劫，但当时继父答应献上女儿作为交换条件……」

「咦咦!?把小百合献给鬼吗!?这算什么!?会不会太过分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假使继父不在，母亲和继姐也没办法活下去了。」

「…………」

少女垂下眼帘，残留在睫毛上的泪水立刻滑落脸颊。

后脑勺高高绑成一束的黑髮美得无以言喻。

面对我见犹怜的少女，善逸不顾一切地大喊：「──我帮妳！」

　　✵

『就由我代替小百合去找鬼，三两下把鬼收拾掉！小百合就在山麓等着吧!!』

善逸走在昏暗的山路上，很快地，他就为脱口说出这种话感到后悔。

虽然为了假扮小百合而换上和服，下襬却长得莫名其妙，好像随时都会跌倒，加上背后又藏着刀，行动十分不便。

况且还要对抗恶鬼，这更是让善逸害怕不已。

（不，绝对不可能吧？）

（我哪有本事独力杀鬼啊？）

（什么叫三两下啊!?三两下耶!!）

（我怎么可能办得啊。）

（还是现在回去跟爷爷低头道歉，请他一起去呢……）

（可是没那个时间了……）

（啊──我要死了……我死定了。）

善逸的理性不住哀号。

好想不顾体面地嚎啕大哭，立刻拔腿逃离这里。

不过另一方面，他也明白只有自己才能让那位可爱的少女止住泪水。

（小百合……感觉很开心呢。）

善逸表示要干掉恶鬼时，小百合眼泪扑簌簌直流，哭得死去活来。

虽然意味着希望与喜悦的明亮音色逐渐增强，但其中也确实交织着惭愧、内疚……以及困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