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滚开!快点滚开!」
皮耶尔和路吉抱着木箱宾士,柱廊下的人群都看着他们。
先知纪念礼拜堂附设的球场里,比赛也结束了,观众席的人潮流入柱廊。输球的观众里有几个男人不怀好意,他们想打几个看不顺眼的家伙,来缓解输球的闷气。但他们目睹两位异国年轻人没命奔跑的模样,吓得赶紧让开一条道路。
「这边啦,这边!快一点!」
卖板画卡的店主大吼,店铺前门庭若市。皮耶尔和好友跳进店里,将木箱放在地板上。店小二打开盖子,顾客们一拥而上。
「给我十套!」
「我要投球版的二十张!」
「喂、一个人最多能买几张啦!」
皮耶尔他们穿过杀气腾腾的男顾客,靠在柱廊的柱子上坐着休息,顺便向咖啡厅的店员点了咖啡和炒豆。
「吶、要不要僱人手帮忙啊?为什么我们经营者,非得干送货小弟的活啊?」
路吉拿下帽子擦拭额头汗水,皮耶尔解开衬衫的扣子撮风纳凉。
「现在是重要时期,钱要省着点用啊。」
他们设立的「皮耶尔和路吉板画工房」只有一个原画师和两个雕刻师,规模小到大家还得帮忙複印才行。送货工作自然落到无事可做的皮耶尔和路吉身上。
他们发表的新版香之君板画卡,成了供不应求的热门商品。皮耶尔和路吉整天都要在板画工房和商店往来。
香之君的板画卡一套三张-分别是投球、打击、预备跑垒的姿势。卡片也有分开贩售,销量最好的是投球版本的。画中的香之君穿着长袖上衣和宽鬆裤子,虽然不是实际打棒球在穿的装扮,却隐约可见纤细啊娜的手臂,这才是买气惊人的秘密。
咖啡和炒豆送来时,正好白带鱼店和佩雷克也来了,皮耶尔叫店员再送两杯咖啡来。
「生意不错啊。」
白带鱼店坐在皮耶尔身边。瞧他满脸鬍鬚也不剃,一看就不是干正经生意的。
「托您的福。」
皮耶尔将送来的咖啡递给他们。
「你父亲也很高兴吧?」
佩雷克露出了谄媚的笑容。他的右眼瞳孔混浊,也不晓得是不是瞎了。因此他用左眼看着对方,示图掩饰右眼的问题。
「呃呃、是啊。」
皮耶尔暧昧地笑了。
父亲有提供他创业的资金。香之君的板画卡大卖,父亲还打算提供更多资金。获得了堪称商人命脉的资金,不知该说是父亲对他信赖有加,还是父亲单纯嗅到了商机的味道。
皮耶尔也受到白带鱼店和佩雷克的关照。他的商品有办法在板画卡店铺上架,全赖白带鱼店帮忙打通关係,工房和职人则是佩雷克介绍的。
「话说回来,你们两个被抓的时候,我以为你们完蛋了呢。」
白带鱼店抓了一把炒豆放进嘴里。
皮耶尔和路吉相视而笑。
那一天,他们被带出工房关进大牢,罪名是描绘后宫女性擅自出版。
被关了整整一天,二人也有被驱逐出境的觉悟了,这时候有人跑来见他们。
来访者竟是宰相中将。
宰相中将表示,皇帝命令他们重画香之君的板画。宰相中将没有告诉他们理由,只给了香之君的素描充当参考资料。
皮耶尔深受吸引。
画中的香之君——用这种方式形容真教徒女性也许不太恰当——不过她看起来就像圣母一样美丽,不愧是在两千名美女中最受皇帝宠爱的女人。
眼前的宰相中将也很俊美,皮耶尔甚至产生了想变成女人和他见面的疯狂念头。难不成美丽是在这个国家出人头地的必备要素吗?
「这幅画……香之君大人和您有点相似呢。」
双方离别前,皮耶尔随口说出了内心的疑问,宰相中将仅是笑而不答。
离开大牢,路吉抱怨他的斗篷被狱卒偷了。皮耶尔带着他赶回工房,参考宰相中将给的图画,不眠不休地完成了三种板画。
「你要的店,我找到了。」
白带鱼店撅嘴吹气,舔掉手上沾到的炒豆盐分,他说「正好在这里的反方向,空间非常狭窄,是说一开始狭窄的就够了吧。」
皮耶尔的下一步,是开设自己的店铺。这样可以贩卖更多板画,利润也会增加。
「可是,目前只有三种板画,你有办法準备整家店的商品吗?」
皮耶尔笑着回应佩雷克的疑问。
「后宫女君十二人,宫女两千余人——你了解当中的意义吗?」
世界很大,在这个世界的中心,还有另一个隐而未现的广大世界。皮耶尔隐约看到了当中的一隅,凝神注视里面流露的光芒。这次他要主动探究,发掘更多值得一观的东西。
皮耶尔学白日人,吐出炒豆的豆皮。
冬季联盟开幕了。
凈镜殿上臈所在上一季,留下了十一战全败的凄惨战绩。全后宫都等着看她们「月下特训」的成果如何。
第一战对手是红辉殿上藤所,也是之前凈镜殿的吠舍和果下所属的队伍。
比赛前,担任第一棒和二垒手的先发球员吠舍,事先发表了胜利宣言「那些家伙没有上臈联盟该有的水準,我们不可能输啦。」上一季尾声时,担任王牌终结者大显神威的果下也从容说道「今天不需要我出场吧。」
凈镜殿上臈所的先发阵容如下。
1(左外野手)莳罗、2(二垒手〕香燻、3(游击手)蜜芍、4(右外野手)布色羯、5(投手〕怩让、6〈一垒手)急兰、7(三垒手)禄迦、8(中外野手)波棱、9(捕手〕瑟摩栗。
凈镜殿先攻。
担任头一棒的莳罗走向打击区。
「打爆她们,莳罗。」
在看台上抱着猫咪的蜜芍替她加油。
时罗在一好两坏的球数下,强劲挥击第四球的快速球。猛烈的球势飞向一垒边线,一垒手探出身子依然漏接,球弹到了界外区。
莳罗拚命冲过一垒垒包。
观战的镜之君满意地点点头。
迴廊撒下了打赏的金币。有人相信打者干劲十足才得以打出强劲安打,也有人对这种迷信嗤之以鼻。
莳罗跑上一垒,换第二棒香燻进入打击区。
他凝视着球棒,专心观想在练习时掌握的「无心」要诀。三垒指导教练打出暗号,先摆出短棒观察情况就好。
香燻横摆球棒,投手投出了第一球。香燻收棒,是一记好球。
一垒手和三垒手积极向前,香燻看了三垒指导教练一眼,暗号是虚触实击。
理论上应该拉打,三垒手预备处理短打,游击手则帮忙固守二垒方向。换句话说,三垒和游击之间会有大空档。
香燻抚摸兜裆布下的东西,要重现那时候的无心境界。
一垒上的莳罗离开垒包,她的脚步并不灵巧,离垒包也没有太远。香燻摆出短打架势,一垒手和三垒手压低身子。
第二球,是一记快速球。香燻迅速改变架势,奋力挥棒出击。
香燻打出一支飞往左边的平飞球。
原以为球会越过三垒手头顶,三垒手即时跳起来接杀,转身传向一垒。起跑的莳罗来不及回垒,形成双杀局面。
香燻落寞回到看台,没人局出一垒有人的好机会断送在自己手里。击球的感觉明明不错,但结果就是一切。
下一棒蜜芍大摇大摆走向打击区。她的身上散发出一展拳脚的气慨,丝毫不受两人出局无人上垒的情况影响。或许她根本不需要观想「无心」的境界吧。
平常只会乱挥棒的蜜芍,第一和第二球都没有出棒,球数是两坏球没有好球。
第三球她用力挥棒,打出左边的界外球,第四球也是界外球。
球数到了两好两坏,投手投出第五球。通常在这种情况下,蜜芍很容易被三振,但她没有挥击外角偏高的快速球。这是她最喜欢的球路,香燻发现事有蹊跷,他看了莳罗一眼,莳罗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两好三坏,第六球击出界外,第七球也击出界外。不是平常奋力拉打造成界外,而是故意敲出界外的打法。
第八球,可能投手失去耐性或失手,下坠球变成挖地瓜。蜜芍没有出棒,赚到了四坏球保送。
对于蜜芍的耐心等待,迴廊下没有太多掌声或打赏的金币。可是,了解蜜芍的人都非常吃惊——那个蜜芍竟然等到了四坏球保送。
香燻错愕了,莳罗也张大嘴巴,目送蜜芍前往一垒。
在迴廊观战的幢幡,还吓到从鼻孔喷出咖啡。幢幡的鼻腔被热咖啡烫到,在迴廊上痛苦打滚。
镜之君拿出金币用力撒向球场。
「那孩子对自己的打击能力很有自信,连不该打的球也想打。然而,她并不是看不清球路的选手。因为遇到不该打的球,她的打击动作会变得不流畅。只要矫正这一点,让她等到该打的球路,她就会变成判若两人的优秀打者。」
两出局一垒有人,轮到第四棒布色羯登场了。
上一季全部吞败的凈镜殿上臈所,唯有布色羯一人扬眉吐气。她转移到凈镜殿的六场比赛里,敲出了三支全垒打,长打实力也依然健在。
她扛着平时在用的大布袋,进入了左打区。看台的同僚们双手合十,摆出对神明祈祷的姿势看着她。
第一球下坠球挥棒落空,布色羯的挥棒动作很大,可能是要轰一支长打吧。
第二球,偏高的快速球。也许是出棒太用力的关係,球棒不小心敲到了球的下半部,打出去的球见高不见远。
球飞向三垒后方,三垒手转身奔跑,立刻面对本垒做出接球动作。
「我来!」
听到这句话的三垒手,望向发声的方向,但游击手不在那里。
「不是我说的!是那家伙啊!」
位在后方的游击手大叫。蜜芍注视三垒手的动向跑垒,对她扮鬼脸吐舌头,成功踩过三垒垒包。
发现自己中计的三垒手,赶紧抬头仰望上方。一度跟丢球路后,就再也看不清球飞到哪里了。稍微被风吹偏的球,擦到三垒手举起的手套前端,掉到界内的区域。
游击手冲去捡球传回本垒,蜜芍已从容得分,她和下一棒的怩让击掌分享喜悦。
红辉殿的捕手追上去推了蜜芍的背部。
「少干这种骗人的骯脏手段。」
「骗人?你在说什么?」
蜜芍耸肩说「我只是跑一跑,用大吼来提振心神而已啊。」
「妈的……」
愤怒的捕手挥拳开干,蜜芍躲开后抓住对方,将她举起来摔在地上。
二垒的吠舍赶来助阵,直接飞扑压倒蜜芍。
双方看台的宫女马上冲出来群架。
香燻跑到蜜芍的身边。
「糟糕了!被打得好惨喔!」
香燻推开不敢动手的怩让,吠舍骑在蜜芍身上掐她脖子。香燻曾被吠舍踢了一脚,于是他用力踹向吠舍背部。蜜苟趁吠舍回头观望,翻身骑在吠捨身上海扁。对方捕手往香燻脸上甩一巴掌,香燻被打倒在地。
两队在本垒附近上演全武行,利用刚才的安打冲上二垒的布色羯,也跑过来帮忙队友干架。急兰则和对方的三垒手激烈推挤。
持枪的卫兵进进球场拉开双方。裁判团站在两队中间,犹如分开大海的先知。不过,愤怒的宫女打算连卫兵和裁判一起生吞活剥。
「关于蜜芍大人的行为——」
球审低声下气地说「违反了棒球的不成文规定。」
红辉殿宫女拍手叫道。
「就是说啊。」
「那样不行啦。」
「叫她退场啦!」
球审轻咳一声继续说道。
「可是呢,在规则上是没有问题的。因此承认得分,比赛从两人出局二垒有人的情况下重新开始。」
这次换凈镜殿拍手欢呼了。
「那当然啊。」
「不出所料啊。」
「那根本没犯规嘛。」
怒不可遏的红辉殿,被卫兵的人墙阻挡,无法追击回到看台的凈镜殿。
红辉殿更衣•红之君跑出迴廊,探出身子大叫。
「蜜芍,你有没有常识啊?就算裁判允许你的手段,我也绝不允许啦!」
蜜芍对她吐舌头后,也回到了看台。
瑟摩栗帮忙收拾布色羯放在地上的布袋,她似乎没有参加群架。凈镜殿的队员对她报以不满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