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給迷途小貓的贈禮」

世界即将灭亡，我真的没撒谎。

从我懂事以来，圣诞节永远是孤单一人的日子；我总是在外送的大餐中，及讨孩子开心的礼物堆里度过。

我的保姆席薇雅总是这么对我说：

「要是不早点睡，圣诞老人是不会来的喔。」

我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这大概就是所谓哄小孩的话吧?

我想要的礼物，早在好久以前就确定了。

但就算在窗边挂上袜子，圣诞老人也不会把妈妈放进里头。妈妈现在正在电视里唱歌，这个圣诞节，我想她大概也不会回来吧。

为了工作，我知道妈妈也是不得已。所以虽然寂寞，我也愿意忍下来。

但是，圣诞老人难道就不能给我一个能替我切火鸡的爸爸吗?

我就连爸爸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想写下愿望寄给圣诞老人也没办法。而圣诞老人想必也不晓得他的名字吧。

所以，世界果然要灭亡了。

因为，不管今年还是明年，还是再下一年……

我永远都是这样子，一个人过圣诞节。

「来!天亮罗☆今天早餐挑战吃纳豆!这东西有益健康喔☆」

精神饱满的呼唤，让克里斯微微睁开眼睛。

……原来是梦。

知道这下是真的，让人鬆了口气。我偷偷拿毯子擦掉积在眼角的泪水。

「起床吧起床吧!思～～今天天气不错呢。」

窗帘被她一把拉开，灿烂的朝阳从窗外射入。

从乙女身上传来糕点的香甜气味，她大概很早就起床工作了吧。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能再睡下去了。

工作至上——妈妈平常总是这么说的。

虽然来到斯特雷凯滋只有短短几天，但我觉得自己似乎比以前更能深切体会这句话。这些人虽然从早忙到晚，却看不出丝毫的不愿意。

而昨天试着帮忙后，如今我也能感同身受了。

「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呢?我已经跟巧说好要帮他做蛋糕了说。」

我一面发着丰骚，一面穿上唯一的那套裙子。

「我一定能做得比巧还要更好!」

「思～～也许吧。我们会好好期待的唷☆」

乙女迅速收拾了一下房间，随后就到客厅去了。

从店里的厨房先是传来卖牛奶的大叔精神饱满的笑声，随后是巧与文乃他们的笑声。

我也好想早点加入他们。

如今我终于能体会，为什么妈妈总是把工作挂在嘴边了。

不过既然这样，为什么妈妈不肯唱歌呢?想着想着，不禁让我有些担心。

今早的八卦节目，依旧被艾玛•蓝道取消通告的话题所佔据。

克里斯来到厨房时，正好碰上準备离开的升田先生。

他回头一笑。

「嗨，小子，你今天喝牛奶了没?」

「你好罗嗦喔，我就说了我讨厌牛奶。」

升田嘎哈哈地放声而笑。

「嗯……你这点跟我以前认识的某个朋友还真像啊。算了，既然不爱喝牛奶，那布丁怎么样?大叔我的布丁，可是比阿巧做的更好吃喔。」

说完，他给了克里斯一个布丁，随后就冲出店外离开了。

「……住在这镇上的，全都是这种多管閑事的人吗?一

克里斯嘀咕一句，舀起布丁吃了一口。

「……好好吃。」

尝起来微苦的布丁，非常合克里斯的口味。

「喂——克里斯，要是醒了的话来帮个忙吧，只剩三十个了——」

巧的呼唤，让克里斯回过神。

「好啦。」于是克里斯立刻加入帮手的行列。

虽然昨天才开始帮忙，也许我打从一开始就该这么做了吧——克里斯心想。

隔壁的千世，则是边做边哼着歌。

「克里斯，本小姐来教你做蛋糕的秘诀……就是要像这样!」

说着，她拿起筛子跟木匙，将栗子压成泥给他瞧。

从下方出来的，则是渐渐被磨成泥状的蒙布朗原料。

「哇——千世，你好厉害喔。」

「哼哼——!只要你肯学，总有一天也能办到。」

千世抬起胸膛得意地说。

「……你还不是最近才学会的。」

一旁的文乃损了她一句。其实她的不满，是来自先前巧指导千世时，两人那牵手相依的模样，但克里斯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什咪嘛!就算本小姐一点就通的学习能力，以及跟未婚夫一气同心的默契惹你嫉妒，这样也未免太难看了唷!」

「谁嫉妒你了!我反而还可怜你呢，只会跟昨天刚学做蛋糕的小孩子炫耀!」

「什咪嘛!本小姐只是好心指导他耶!」

「那拜託你谦虚一点好吗!」

两人把克里斯夹在中间，彼此针锋相对。

「那、那个……你们不要吵了，please。」

克里斯不由得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

……唉——又开始吵了。

「呃，克里斯你别在意，那只是她们半时的沟通方式。」

「是、是喔?」

虽然听起来让人难以置信，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而且由于这阵子工作太忙，她们反倒比较少吵架，否则平常可是比这更夸张。

「对吧，希?」

「…………」

咦?希竞然没回应我。

……思?而且她手里拿的鲜奶油竟然满出来，让整个蛋糕都变了形。

「希?你好像做失败了喔?」

「……喵?」

喂——你没事吧?这反应也未免太迟钝了。而且我看她手里拿着的鲜奶油，依旧不停在蛋糕上画着「9」字。

她该不会是还没清醒吧?

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她脸好像有点红。

希毕竟是我们当中最忙的人，或许我们真的让她操劳过头了也说不定。

「希，你要不要再去睡一下?」

我跟平常一样，把手搁到她头上。

但……却被她以最小限度的栘动躲开了。

……怎么会呢?

她可是头一次这样。

「咦?」

我不由得看着她的脸，两人四目相接。

而一看到我，她的脸霎地转红，并低下头去。

「……喵，色狼。」

咦!?咦咦咦咦!?

这句突然的发言，鄙人不才，完全无法理解当中的因果关係。

冷静冷静!希大人，请您先冷静啊!

我的内心暴雨翻飞。

没错吧?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我望向周遭，跟一旁的众人求援。

克里斯摆出一副俏皮样，拳头抵着嘴睁大了眼睛。

「……好下流。」

慢着，我什么都没做。

你刚刚不是一直在旁边见证吗?没错吧!?

冤枉啊!我是无辜的!这简直能拍电影了!

但连申辩权都没有，比色狼更不如的我，只能向对当庭宣判，并即刻执行死刑。

文乃跟梅之森两人，双手手指凹得喀喀作响。

「你对希做了什么?我当然相信你，不过还是希望你能说老实话喔。」

呃……这根本是从头怀疑到脚吧?

「是呀!本小姐梅之森干世忙着特训的空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不能不知情。巧，你倒是说说看?」

天哪——她真的动怒了。

问题是，我自己也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我扭动乾涩的颈关节，转头面对希。

「希、希啊，拜託你解释一下吧。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会遭受一整个早上无法工作的严重损伤。」

但我们家的同居人依旧低着头红着脸，这样轻声回答我：

「……知道了，我会连巧的份一起加油。」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执刑确定。

「去死两百万次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化成灰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文乃那媲美鹤嘴踢的大迴旋旋风脚，以及梅之森彷彿低空升龙拳般的短上钩拳彼此交错，我一面翻转一面摔到墙上。

希……我究竟做了什么?

我看着她们两人重到希身旁展开侦讯，随后昏了过去。

因此，这弥足珍贵的二十三日上午——

完全派不上用场的我，就这样当了半天的废物。

当巧在被窝里呻吟着「冤枉啊」、「我要提告」的时候，厨房里的少女们一边做蛋糕，一边进行第二届各凭本事•礼物研讨委员会。

「……喵，对不起。」

「巧怎样倒是无所谓啦。不过这样说来，巧他真的完全、丝毫没对你做任何事吗?这样讲没错吧?既然这样，反省的握手!」

看着千世伸到面前的右手，垂头反省的希也伸出右手搁到上头。

希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脱口说出那种话。

……不过原因倒是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