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可做的我,昨天几乎睡了一整天。
但刚刚大家离开医院后,我却又被疲劳感淹没,再次躺回了床上。
虽然我很高兴大家来看我,但我们似乎闹得太过头了。
躺在床上的我,昏昏沉沉地想:珠绪学姊元旦来看我又怎样?文乃她们真是莫名其妙……我实在无法理解她们的想法。
何况那协定到底是什么啊?要对我发火,好歹也先把那内容告诉我吧……
——巧先生。
不过,我过得很开心。一旦过了不同的生活,才能体会日常的好造通句话还真是一点也没错。
——巧先生,请您起来吧。
虽然平日下场总是挺惨的,不过起码我不排斥那样的日常生活。
我当然不希望哪天再来个骨折或住院,不过能让我体会到这一点,这次骨折也算有价值了。
——我这样拜託您,您还是不肯起来吗?那么没办法……
真希望能早点把脚治好,像平常那样上下学。
何况我也很担心斯特雷凯滋,外加屁股这阵刺痛……
「屁股!?」
一猛然回过神,有个身着白衣的护士坐在我床边。
「哎呀,您醒了吗?」
护士面朝着我,脸上露出微笑。
我看她彷佛拿了什么东西藏在身后,不过那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这超漂亮的年轻护士,害我不由得看得出神。不过我随后就发现,这张笑容十分眼熟。
咦……?
「怎丶怎……怎么会呢!?」
我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但护士却彷佛没听到,轻鬆自若地离开床上。
那举止虽然稳重,却又毫无破绽。
随后,她又露出无瑕的笑容,对我说:
「好久不见了,巧先生。」
绽放灿烂笑容的白衣天使——
竹马园夏帆。
这怎么看都是她。
身家可与梅之森媲美,天然纯正的富家大小姐。她不单只是个美女,就连气质举止都与平时无比任性的梅之森大相径庭,是个表里如一的和风千金。
而照理说更适合穿上白色连身裙以及遮阳帽的这位超级大小姐,如今却不知为何,穿了一套护士装东出现在我床边。
……除了与我贴得很近,她身上还传出一股从来没闻过,似乎很高级的香水味。
「抱歉,我从去年年底一直待在纽约,所以过了这么久才来探病。要是能早点得知消息,我一定会马上回来的。」
但夏帆完全不顾我那张口又闭口的吃惊样,开始说起她近来一周的生活。
「回国一听说巧先生您受伤,我立刻就赶来了。我这么迟才来,您愿意原谅我吗?」
夏帆的脸往我这里凑近。
修长的眉毛,水汪汪的大眼珠,以及带着光泽的唇瓣……
这瞬间,之前的景象突然从我脑中闪过。
我绝对忘不了一团乱的夏季庆典尾声,夏帆亲我的那一下。
嘴唇上的触感,以及被踩到脚的痛楚,如今依旧记忆犹新。
这也难怪了,毕竟那可是我的初吻。
但……为何我的初吻对象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穿着护士服?
「那丶那个,您是……夏帆小姐吧?」
「嗯,当然了。啊……难不成,您已经把我忘了吗!?」
「不丶不是啦,这个……」
「怎么会……太过分了。您夺走了我的初吻,却……」
「咦咦!?」
夏帆扶着额头哀叹。
慢着,被夺走初吻的人应该是我吧?
「我丶我当然记得!……不对啦,妳怎么会在这里!?」
夏帆则歪着头,似乎不懂我为何会这么问。
「当然是来照顾您的。」
「啊,原来如此……」
差点被说服的我,接下来连忙吐槽了她一句。
「慢丶慢着!竹马园家的千金,哪有来医院打扮成护士照顾我的道理啊!」
「怎样?我穿起来好看吗?」
羞答答地看着我的夏帆,那模样也是十分可爱。
「呃,好看是好看……不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啦!」
「啊啊,还好巧先生您喜欢,真是太好了。」
我丶我完全抓不到她谈话的步调。
对了,我从以前就在想,为什么身为大小姐的人,每个都这么我行我素呢!?
虽然梅之森个性我行我素,但她这种与梅之森不同的独特步调,让我很担心我们该不会是在鸡同鸭讲。而丶而且就算我看得中意,那又怎样呢……?
而在我想着这些事的同时,夏帆她也开心地站起来,把玩一旁的针筒以及体温计。等等,刚刚刺我屁股的,该不会就是那针筒吧……?
「我觉得要全力照顾病人,当然得从形式上着手,所以就跟护士长借了这套衣服。」
「对方还真的借给妳啊……」
「哎呀,您难道不知道吗?」
咦……?
「这间医院,是我父亲经营的哟。」
「什么……!?」
如今回想起来,我记得这问医院的确叫做「竹综合医院」。
「难不成,这竹综合医院……」
「是的,竹马园集团旗下的所有机构,都会冠上『竹』字。」
天哪……我竟然在不知不觉当中住进这么恐怖的地方。
「既然您会偶然住进竹马园家经营的医院……巧先生,我想这一定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咦?不,这么说也太夸张……」
「夺得我初吻的男子住进父亲的医院,我自然不能放任不管了。直到巧先生您出院为止,请让我以最真诚的心意照顾您吧。」
「初吻」二字特别加强重音的夏帆,脸颊染上一抹红晕。
她用扭捏害羞的可爱动作,把玩着手上的针筒。
「来吧,巧先生,请您儘管吩咐,不管什么事,我夏帆都愿意为您做哟。」
然后,她微笑了——如诗如画,宛若天使的纯真微笑。
大年初三,接连而起的波澜似乎尚未平息。
「喂,妳干嘛跟着我!本小姐只是回去拿忘在病房里的东西!」
走在前头的梅之森千世,一脸不满地问道。
「妳只是刚好跟我走到同一个方向而已!」
文乃也同样不高兴地回嘴。
「……喵,要相亲相爱。」
希则朝着两人悄声提醒。
以千世为首,斯特雷凯滋的二名女孩又折回医院。
这全是因为千世把搭配和服的小饰品忘在病房。
不拜託女僕打算亲自回去拿——面对千世如此可疑的行为,文乃跟希自然决定与她同行。
希大概是顾及医院的安宁,说话时刻意放轻音量,但千世却没放过她这句话。
「希,妳还好意思说!头一个偷跑的人到底是谁呀!?握手!」
「……喵。」
面对千世的责难,希则回以反省的握手。
希本来只是想快点跟巧报告学园的事,不过想儘快跟他见面的心情倒也是不争的事实。对于违反协定一事,她心里也多少有些愧疚。
但是到头来,大家不也全都跑来看巧了吗——她心想。
而一面责备他人,自己却又光明正大地毁约——拥有这种世界强权式思考的梅之森千世,将自己的过错置之高阁,开始一场演讲。
「你们听着!总之在巧的脚伤痊癒前,我们要遵守协定。」
「我早说过了,我打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什么约定,所以也没跟你们缔约。何况我本来就对巧……」
「文乃,这是谎话。」
实际上,文乃自己也同样偷跑,提前忙完工作并赶在三号回来。要是没花时间準备年菜,头一个到医院的人也许会是文乃吧。而说到探病一事,其实希也有些话想说…自己好歹也是跟巧同住的人,她希望至少能帮巧带点东西。
但没想到文乃长年进出巧家,比自己更熟悉家里的一切,平常也总是更有效率地支持乙女。相较于希的静候指示,文乃总是主动出击。像这样的默契,希现在还不太能掌握。两相对比之下,便形成一段不小的落差。
「对呀对呀——如果真是这样,妳又何必跟着一起探病?」
千世也跟希持相同意见。自从巧住院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在原地空转,加上文乃一点一滴取得分数,更是令她不甘心。她深刻感受到这金钱所无法弥补丶身为青梅竹马的优势。
「呜……要丶要是只让妳们探病,谁知道巧会不会又出什么重大意外!所以我也是逼不得已呀!」
人能彆扭到这种地步,某方面来说也算了不起。
「巧,本小姐来拿忘记的东西!」
一掀开帘子,另一头的景象,令她们脑袋一片空白。
时间回到稍早之前。
「来吧,巧先生,请您把衣服先脱了。」
就那样维持护士装扮的夏帆,坐到我床边撩起头髮,模样看起来有点挑逗。从头髮里传出的洗髮精香气,似乎又混了些香水的味道。
加上她又红着脸说出当前这句台词——面对这场景,地球上高达百分之九十八点五的男性肯定都会跟我一样抱持相同期待吧。不对!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啊呼
「您您您丶您这是在说什么啊夏帆小姐!!」
夏帆大概察觉到我的动摇,羞红了脸颊,腼腆地垂下头。
「哎呀,我已经从护士长那儿打听过,下午有一项擦身体的工作对吧?在您的石膏拆下来之前,不都是由护士替您凈身吗?虽丶虽然有些难为情……不过我会努力的。』
妳是打算要努力什么!?
「呃丶不,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有时候是姊帮我擦的!而且就算请她擦也只是擦背和脚,其它部分我自己就擦得到了!」
「哎呀,是吗?可是,您的脚应该很痛吧?」
大眼珠这下睁得更开,夏帆一脸操心地凝视着我。
……可丶可不可以别把脸贴得这么近?
被她这样一看,害我的心一阵七上八下。
「您何必这样逞强呢?您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参加过外国的看护讲习呢。虽然在日本没有执照……不过没问题,我一定办得到的。」
从她那面红耳赤的脸上,透露出壮烈的决心。
「不丶不是啦,我指的不是这个——」
「您丶您的意思是我不足以胜任吗?我可是……抱着全心的奉献来服侍您……」
妳说得这么哀戚也没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