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瓦倫西亞的假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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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班牙仅次于首都马德里与巴塞隆纳的第三大城市──

那就是瓦伦西亚。此处为滨临地中海的瓦伦西亚省首府，具备欧洲首屈一指的港湾设施。

这里是南欧艳阳高照的滨海城市。

而此刻，瓦伦西亚正值秋高气爽的午后。

「身为日本人，我首先想到的其实是『这里是瓦伦西亚橙的原产地！』。」

出身于日本关西地方奈良县的鸟羽梨于奈如此低语。

「原来这里的白米产量还是全西班牙第一，我头一次听说。」

梨于奈此时身处瓦伦西亚市区的餐厅中。

而且还是一间能够品尝当地食材与传统料理的餐厅。众多器皿陈列在她面前，餐桌的另一侧则有两名男子同席。

其中一名男子──朱利欧‧布兰德里开口：

「也有人认为西班牙海鲜炖饭并非西班牙料理，而是瓦伦西亚料理喔。」

「如果去郊外，还能看到大得惊人的农田呢。」

后面这句话是六波罗莲说的。他们正在享用午餐。

菜色有正统瓦伦西亚风味「不使用海鲜而用肉类熬煮高汤」的西班牙海鲜炖饭、极厚伊比利猪排、蕃茄冷汤、风乾鲔鱼片和醋渍沙丁鱼佐沙拉、烤南瓜等等。

自鸟羽梨于奈与六波罗莲从「异世界」归来，已过了整整一天。

神域‧特洛伊──

他们前往在希腊神话中堪称首屈一指大事件的「特洛伊战争」世界，改变了那个神域理应迎接的「希腊军获胜，特洛伊城灭亡」结局。

他们能透过称作《空间扭曲》的特异点，自由往返于这个地球与神话世界之间。

两人归来时通过的扭曲点，与地中海的西西里岛相连。

这座南义岛屿与西班牙东部的瓦伦西亚距离一千两百公里。于是朱利欧如此提议：

『在回到日本之前，先去度个假吧。无论要待几天还是几周，我们都会负责款待。』

就这样，梨于奈顺路来到瓦伦西亚。

此外，莲与梨于奈虽是透过「超自然路线」出入境而未经过海关，但朱利欧也替他们打点了随之而来的各项複杂程序。

正确地说，是由他担任总帅的魔法结社「Campioness」负责处理。

魔法结社「Campioness」是以瓦伦西亚为根据地、欧洲首屈一指的名门，创始者为受人畏惧的弒神者「魔王」。

而现在，结社「Campioness」则由新的魔王掌权。

「梨于奈，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新任魔王‧六波罗莲笑容满面地询问。

「朱利欧是个大忙人，不过我基本上都很閑，可以随时陪你逛喔。如果有需要，我还可以找瓦伦西亚这里的朋友担任嚮导带你观光。」

「您说很閑──六波罗先生……」

梨于奈回想起自己与这名悠哉青年相遇时的事情。

记得他当时自我介绍的内容是──

「您之前不是说自己平时是西班牙留学生吗？不需要上课吗？」

「哈哈哈哈……」

「关于这点就由我来说明吧。莲来到西班牙时申请的原本是观光签证，是我在迎接他加入结社『Campioness』时暗中安排，将签证换成留学签证，好让他能够长期待在这里。不过，六波罗莲身为弒神者，学习语言的速度极快──」

朱利欧在面带笑容的当事人身旁淡淡地说道：

「其实原本应该安排他去语言学校学习西班牙文……结果完全没这个必要，于是这家伙空下来的时间就会四处閑晃。」

「哎，毕竟不知何时会接到来自Campioness的工作啊。」

莲微微一笑，竖起拇指。

「姑且是处于待命状态的感觉？」

「把以魔王身分执行的事务说得像是『无名谐星偶尔会接到的工作』一样，您也真是惊人啊……」

梨于奈半傻眼、半钦佩地颌首道。

顺带一提，由于正在度假，梨于奈也终于换下从日本穿到特洛伊的西装制服，改穿黄色针织洋装，并搭配格纹领巾、黑色内搭裤与针织鸭舌帽。

莲穿的是长袖T恤与夹克。

而朱利欧则是一身白衬衫、黑色外套与休閑裤的装扮。

附带一提，在特洛伊获得的《阿基里斯之盾》消失了──具有强烈神性的物品似乎无法带回地面上来。

总之，梨于奈询问「主人」。

「那么，您当初是来欧洲观光的吗？」

「那也是原因之一，但不只是那样。当时我有个在东京当厨师的朋友想来学习西班牙料理，却对于要在国外生活感到不安，所以我就表示『那我也跟你一起过去待一阵子吧』──」

「原来您是跟着别人来的啊！？」

「嗯。不过那个朋友才待了四、五天就因为想家而回国了；反倒是我觉得『难得来一趟』便留了下来，结果就遇到史黛菈了。」

「原来您从以前到现在，都是如此随遇而安啊……」

没想到他来到欧洲的内情如此无关紧要，不过实在很有六波罗莲的「风格」。

梨于奈理解之后，换了个话题。

「那么，看来没有客气的必要了。我当然也能独自观光，不过机会难得，就请您稍微作陪吧。」

「当然好。要去哪里？」

「我想按照瓦伦西亚的经典观光行程，着重于柳橙相关的内容。接下来去吃西班牙油条和冰淇淋好了，然后去逛中央市场，但只看不买；我也想来趟中世纪史迹巡礼，美术馆、博物馆、水族馆……啊，对了，我还想去斗牛场，佛朗明哥舞也是必看行程。此外还有大海，机会难得，就去地中海尽情享受海洋休閑之旅吧。乾脆直奔直布罗陀海峡一睹海克力斯之柱……」

「要我全部替你安排也无妨……」

朱利欧插嘴。

「不过这样好吗？如果你打算享受这种程度的假期全餐，我想应该需要在这里停留一个月左右喔？」

「正合我意，请务必这么安排。」

「我了解了。不过容我姑且提醒一句，你的上司──日本神祇院已经提出了『请儘速让鸟羽梨于奈归国』的要求。」

「我想也是……因为我的手机也接到了这样的指示。」

梨于奈一脸厌烦地托着腮，望向窗外。

那充满南欧风情的街景，与她的故乡奈良山间，以及京都、神户等「熟烂」的城市都截然不同。

这里有许多中世纪时期兴建的石砌建筑物。

话虽如此，却也有不少具独创性的近代建筑及大楼，并自然而然地融入既有的街景之中。形形色色的人种熙来攘往。

加上坐拥港湾，使得这城市显得极为开放──这样的景象映入梨于奈的眼帘。

她不由得脱口发出牢骚。

「或许是因为在神域‧特洛伊歌颂自由的时光过长……老实说，回去日本会有些麻烦，那里各方面都相当啰唆。」

「哦～」

朱利欧露出深感兴趣的眼神。

鸟羽梨于奈是日本最顶尖的阴阳师，也是神祇的转世。

她是从前曾担任神武天皇嚮导的灵鸟《八咫乌》的化身。比起人类，她更加接近神祇，是堪称半神的存在──

不过，她同时具备身为人类的极限。

「毕竟到头来，只靠我一个人还是无法解放所有潜力啊。」

梨于奈耸耸肩。

她分别在神户与特洛伊时，尊县知事与六波罗莲为「主人」。

若是没获得他们的许可「急急如律令」，鸟羽梨于奈就无法发挥身为八咫乌的真本事。

「既然必须与他人有所瓜葛，就不能过于随心所欲。而且……实力不及我的同行，或是身为既得利益者的老人家总会以『政治力、多数决、组织伦理』为盾，试图限制我的行动。」

梨于奈对同为日本人的莲这么说。

「您听说过吧？大相扑的亲方【注】因为弟子遭殴打，而谴责身为加害者的横纲力士，反倒被理事会或横纲审议会怒骂『为什么不设法将小事化无！』的事件。细节虽然有些不同，但我也曾遇过类似的经历。」【译注：相扑部屋的负责人。】

「梨于奈也过得很辛苦啊。」

六波罗莲感慨地说。梨于奈并未否认。

「由于在神祇院里有许多堪称老不死楷模的人物，就各方面来说都相当麻烦。只能说幸运的是，我的直属上司是个正经的人。」

「既然如此，梨于奈，我有个提议。」

朱利欧突然开口，梨于奈疑惑地歪了歪头。

瓦伦西亚主教座堂──

以上对话是在这座建于市中心的天主教圣域里交谈的内容。

在餐厅享用完午餐后，他们以此处作为假期的第一个行程。六波罗莲与朱利欧‧布兰德里走在梨于奈身旁。

毕竟堪称瓦伦西亚象徵的地点，果然还是这里。

瓦伦西亚主教座堂建造于十三世纪，不过一直反覆扩建、改建到十八世纪。所以基本上虽是哥德式建筑，却随处可见巴洛克、罗曼式的建筑技法。

梨于奈一边混在其他观光客之间参观，一边询问：

「朱利欧，你所谓的提案是什么？」

「只要闪电移籍到我们结社『Campioness』即可。我们结社为少数精锐主义，干部成员全是具合理性思考的人物；而身为整合所有人的总帅，我自负绝不愚蠢。」

「名门结社的总帅亲自挖角啊……」

「对我们而言，你是令人『渴望至极』的优秀人才。这般人物竟得为了无聊的人际关係而烦躁，实在愚蠢。更何况对于魔王‧六波罗莲而言，你正是最棒的搭档。」

朱利欧强而有力地断言。

「我可以向你保证，结社『Campioness』必定会提供最好的待遇与成就感。」

「朱利欧，说得好，这提案真是太棒了。」

南欧出身的贵公子淡淡地述说，弒神魔王则在一旁微笑。

面对出乎意料的邀约，梨于奈叹了口气。

「老实说，我确实相当心动，但我办不到。」

「为什么？」

「因为我的本质为八咫乌……古代日本的神灵。如果只是像这样到国外舒展一下羽翼倒还无妨，但主动断绝与神州日本之间的地缘与灵缘──这样的行径应该会对我的同一性【注】带来不好的影响。」【编注：哲学问题，用来解释某个人何以是某个人。】

「嗯？梨于奈，这是什么意思？」

「具体而言，我预测会造成精神上不稳定、身体不适及灵力低落。」

「原来如此。正因为是与日本土地拥有强烈羁绊的神灵，才会有此烦恼吗？」

莲睁圆双眼，朱利欧则迅速会意过来地表示理解。

然而，拥有拉丁血统的贵公子突然如此低喃：

「那么，究竟有没有……能让鸟羽梨于奈在依然归属于日本国的情况下，解决她的苦闷，同时又能为我等结社『Campioness』带来利益的方法呢──？」

「哦，朱利欧又开始啦！」

「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停下脚步？」

「该说是思考事情，还是算计阴谋呢？朱利欧很擅长这种事。」

朱利欧此时已经看也不看身旁的两名日本人一眼，而是盯着半空中陷入了沉思。梨于奈吃了一惊，而莲则悠哉地展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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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往这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