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里的下火如同死人一样。
下午三点半,回宿舍后的下火立刻躺在床上。用厚帽T的帽子代替枕头。从口袋里拿出纸圆筒并拉开,再将五彩缤纷的巧克力粒倒入口中。
(啊,活过来了……)
血液里的巧克力浓度上升,下火重新打起精神。
她仍不习惯学校。从各国中来的现充或伪现充都努力想跟她当好朋友,但下火不想加入这样的竞争里。
有人在敲房门。
下火立刻知道是谁。会来她房间的只有一个人。她假装睡着朦混过去,但敲门声却更加激烈。下火无可奈何地起来开门。
不想让人进房,所以门只打开一点点,爱夏的笑脸露了进来。
「我们去国速学长的房间吧,小火・路德。」
「……别把我宗教改革化。」
周末回家的这段期间爱夏频频LYNE发讯息给她。星期天的演唱会她完全觉醒了。她说想当个真正的偶像,所以想跟国速谈谈。
她戴着大大的眼镜。脸的轮廓透过镜片并没有改变,下火很快就知道那是造型眼镜。
(制服配造型眼镜,超可爱的……什么造型都好适合她哦……」
下火决定跟爱夏走。她对可爱的女孩子没辙。
爱夏的声音仍然那么大,响彻黑暗的阶梯。「他可能在看情色书刊,讨厌啦〜」
「(……讨厌就别去啊。)现在的男生不会看情色书刊了。」
「是吗?」
「……都用电脑或手机看色情图片。」
「欸〜好噁心哦。讨厌〜」
「(……讨厌就别去啊!)说得也是。」
一边说着讨厌讨厌,结果爱夏连国速房门都没敲直接打开。
床上没有半个人。往里头一看,国速从身后搂着面向桌子的摩真肩膀。国速嘴巴凑近摩真脸颊,即将快碰到的样子。
「呀啊!」
爱夏双手遮住眼睛。但从指缝间露出的眼睛却瞪得很大。
(指缝指缝!)
下火轮番看着爱夏和两个男生。
「唔?……你们两人怎么了?」
国速手离开摩真的身体,回头问道。
「学长……你在做什么?」
爱夏躬着背,躲在下火的背后问。「难不成是跟摩真……」
「啊,我抓摩真的手教他绘图软体啦。」
「……什么嘛,不是在做咸湿的事哦?」
下火喃喃说,国速喷笑出来。
「哪有咸湿的事,真冤枉!」
爱夏在下火背后鬆了口气。
「吓了一大跳〜我还以为国速学长真的是GAY呢!」
「喂,真的是什么意思?」
这房间依旧零乱无立足之地。国速把床让给下火和爱夏后,打开面向中庭的窗户坐在窗框上。
摩真聚精会神地继续打电脑。
自生日派对演唱会之后,摩真就变了。他的偶像狂热和爱夏一样,不对,是比她更甚。那一天,明明只是余兴节目他却流下眼泪。对下火而言,现在的偶像活动只是在陪爱夏玩玩而已,摩真若知道这件事想必会很难过吧。
摩真对歌曲感动也流泪,对下火失望也流泪,下火觉得无论哪样的他都很美。对她而言,摩真所流的泪明明是惩罚,但脑中一想到眼泪滑过他脸颊,胸口就鼓动得令人疼痛。
「摩真,你在做什么?」
爱夏问道,摩真终于回头。「画部落格的封面啊。」
他回答,并拿出举着玩具笔一样的东西给她看。爱夏不解地歪头。
「封面?那是什么?」
「写部落格标题之类的,我想在那里画图。」
「这家伙从以前就很会画画。」
国速身体探出窗外边说。
下火站起来,看着电脑萤幕。摩真画的是不可思议的图。无数个色彩缤纷的图形组合在一起,简直像抽象画。
「……这是什么画?」
「这个是……听你们两人的歌试着想像出来的图……」
「嘿~~(他该不会吃了什么奇怪的葯之类的吧……)」
下火再度坐回床上。他老是愣愣獃獃的,每个人都想戏弄他,但今天的他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那个部落格是要募集团员的吗?」
屈膝坐在床上的爱夏问。
「对啊。」
摩真盯着画面回答她。
不管是三人组还是什么,下火都无所谓,但爱夏和摩真都认真思考加入新团员的事。
国速在窗框上翘脚。
「若单单募集新团员太无聊了吧。不然就说之前也有第三名的团员,但第一代在儿童泳池里溺死,第二代因为养的猫的呕吐物窒息而死,如何?这样能增加价值很不错哦。」
「讨厌〜怎么那么恐怖!」
爱夏抱膝说。
「唔。(不晓得重点是价值还是想吐。)」(注10)
※注10:增加价值的日文中,箔和吐的发音相同。
窗户吹进来冷风,于是下火戴上帽T帽子。
「啊,对了对了——」
摩真把椅子旋转过来。「团名要取什么?若是三人组合的话,『两人的世界』就很怪吧?」
「欸,那么『三人的世界』呢?」
「……『尾张的世界(OWARI NO SEKAI)』。」
听到爱夏和下火的意见,摩真露出似乎在盘算什么的表情。
「我觉得应该不要有世界这两个字,若不这样就永远无法超越世(。)界。」
「你打算超越世(。)界吗?」
国速用鼻子哼笑着。「真是伟大的想法呢。」
摩真没有笑。
「很普通吧。应该说,我觉得这两人已经超越世(。)界了。」
「摩真你……就像4REAL(注11),真的这么想吗……」
※注11:艾薇儿的歌曲《4Real》,中译《认真的》。
国速脸上的笑容消失。「你最近变得很奇怪耶。」
「喂,他们在说什么厉害的事啊?」
爱夏肩膀靠过来小声问。
「……唔。」
帽子下的下火点点头。
国速说得没错,摩真很奇怪。看偶像的演唱会流下眼泪。下火从来不会对演唱会感动到哭。只是对自己做的事情招来料想不到的结果而感到恐惧。
「那么小国,你觉得新团名要取什么好?」
摩真将椅子转向窗户的方向。国速耸耸肩。
「我不管啦,反正就接近『Teeant Ninja Idols』这样。」
「我们才不是忍者呢!」
爱夏双脚像兔子一样拍打着床铺抗议。
「唔。(我们也不是基因突变的龟……)」
帽子下的下火点点头。
「那么爱夏,你有什么好主意呢?」
话题被抛过来,她像打座一样双脚盘起来。
「唔……『Sey Beam』呢?用我们的魅力击溃观众的心——」
「你在胡说什么啊?」
国速利用窗框将身体摆成√形状。「翻成日文就接近『情色光束』这样。」
「不要!」
爱夏那大大的臀部稍微提起来后又摔到床上。
「嗯。(如果是『情色工船』我可不要……)」
下火被床弹起来一边点着头。
摩真将笔在手中打转。
「就像小国一开始说的一样,名字长或许也不错,具冲击性。」
「那么『非礼勿看、非礼勿言、非礼勿听』如何?」
「『咖哩・乌龙麵&乔麦面』呢?」
「……『JEAN PAUL&H VIN』。」
大家一一提出点子,却缺少决定性的关键。
床铺旁边堆着与床同样高的书本山,上头放了一张留言。下火拿起那张纸。似乎是什么明细,大量的字被条列出来。其中有两个次被圈起来——「偶像狂热」和「MELODY LYRIK AND TUNE。」
「……这个是什么?」
下火递出那张纸,国速看了那纸片。
「是我朋友要创立偶像的新闻网站,拜託我想标题,这是那个的候补名称。」
「……嘿~~」
摩真也一起凑过来看,下火便把纸片推给他。
「欸……什么?」
他露出讶异的表情。
「……我去一下厕所。」
下火站起来,离开房间。
她一边走在走廊上一边传送LYNE讯息给摩真。
跟国速学长建议「偶像狂热」,
可以的话希望让对方决定用这个名称。
她转个弯,进到交谊厅。撞球檯上有球拍,于是她拿起来空挥。
「MELODY LYRIK AND TUNE」——一看到这行字灵感就来了。作为网站名称实在太可惜。
达成目的之前多赚点时间。利用摩真让国速行动是最好的办法。
下火对自己的点子相当满意。
放置在墙壁旁的自动贩卖机低吟着。时间只是慢慢地流逝。因为只有一个人,时间才过得这么慢吧。明明已经很习惯单独一人,但一离开摩真、爱夏和国速,时间就变得很难熬。
想说喝个飮料而走近自动贩卖机时,下火发现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
(糟糕……我说要去厕所才出来的……)